75、灯前月下知清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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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医院里拿了不少药材，大包小盒地放了一堆，只能让两个小太监帮拿。天色将晚，于是皇帝赐宴扶明宫，由皇后作陪。
靳菡早就好奇身为六宫之主太子生母的皇后是什么样子，隐约曾听说这个女人极有手段，便觉得她应该庄重严厉，谁知一看却是慈祥温和，相貌也极为平凡，除去金饰华服后，完全只是一个普通女人，离她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当然知道皇后绝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普通，只是因为她在皇后眼里，并没有什么威胁性，若是她留在京城，和丹鼎教同在朝中，或许皇后还会担心她真的炼出了长生丹，皇帝长生不死，她自己的儿子没有继位的机会。
皇后说了宫中的一些趣事，指着席上用的盛着西域蒲桃酒的高脚玻璃杯时，还让靳菡看了一下成色，靳菡自然大加赞叹，心中暗自嘀咕孙管家的本事也当真极大，果然能将玻璃卖到皇宫里。
“靳姑娘举止端庄沉静，虽是初次进宫，却是毫无惧色，果然与凡女不同。”皇后忽然出声赞道，“靳姑娘有仙师教诲，才能有如此气度罢。”
她浅浅一笑道：“皇后谬赞了。”她出生于现代，自然觉得人人平等，没觉得张阿牛有什么低贱，却也没觉得皇室就有什么高贵。只是在这个时代，所谓低贱者大多为求生存不择手段，所谓高贵者大多却将别人踩在泥里。至于萧五，他才真是这个时代的怪胎。或许像他这种乱世枭雄，都会有非同寻常人的胸怀。
皇后又道：“却是不知靳姑娘的仙师可曾提过，丹鼎教的教祖更厉害些，还是靳姑娘的仙师更厉害些？”
照她看来，还是皇后更厉害些。虽然现在张瑞不在这里，但谁知道会不会被人传出什么闲话。不管在何处何时，不同的宗教之间都会互相排斥，甚至常常会演变到不死不休的结局。靳菡心下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娘娘夸奖了。仙师只教了小女子种养之术和格物致知之心，以求原有天地之力，为万民兴盛伊始。”
“你的仙师当真没有提到过丹鼎教？”皇后似乎十分不信，“丹鼎教所说的是天地之间无中生有，而靳姑娘所言，则是天地之元素生为万物，所谓的能量守恒，这两点之间似乎大为不同啊。”
“丹鼎教所言没有错，仙师所说的只是更为细致一些而已。譬如一颗种子长为参天大树，从丹鼎教看来，是从无到有，但在仙师眼里，却是日月水土中的元素之功，若是一颗种子不见天日，便也不能从无到有了。”
她没说丹鼎教说错，也没说南疆志中所说的胜过丹鼎教的教义，这种回答虽然含糊，却也有故意迷惑的意思。皇后被她轻描淡写地撇开了两个宗教相争的话题，也没露出不悦之色，又问了她几个问题，都是关于长生丹何时能炼成的事，靳菡便遵照萧五所说，夸大了长生丹的难度，只说此为逆天而行，向天借命，十分不容易，即使材料齐全，能炼出一炉丹也可能是废的。
皇后十分满意，撤宴后让人送了她出宫。
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全天面试，纵是数九寒天，她也不由渗出冷汗。出到外皇城，看到萧五他们在靠近宫门旁边的一个房子里休息，里面都烧了暖炕，一群男人都坐在房里，她不由放下心来。
皇帝似乎原本想留她在京城，有事时诏她进宫问对，但一听说她离开南疆便会天降大劫，于是在她回到客栈时就下了圣旨，让人帮她点了手臂上的守宫砂，让她在京城游览几天便可以回南疆去，另外赐了她一百两金子，让她在汉平城建一座房子以供居住和百姓朝拜，并且所有男子都不可亵渎，违令者立斩。
圣旨下的时候她还有些傻眼，本来只是为了杜绝太子的色心，并且给自己二十岁还没嫁人找个借口，才对太子说要保持完璧之身，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皇帝耳中，让她扎扎实实地当了个圣女。
点守宫砂的仪式不是很慎重，是宫中的一个婆子带了一盒红膏，也不知是不是壁虎喂食朱砂后捣碎之物，点到左臂之时有轻微的疼痛，一炷香后，便擦洗不掉，凝结成一颗朱砂红痣。
靳菡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如此不符合科学道理的东西，竟然会在这个时代发生，并且真实重现。想必那壁虎在喂食之时另外加了别的东西，点的位置也十分讲究，但那婆子不肯多说其中道理，只说若已不是童女之身，这朱砂便绝不会点得上去。
那婆子点了守宫砂后又领了她给的赏银，回宫复命了。
她让人送走了婆子，放下袖子，坐在房里，有些发呆，遇到太子的事回来告诉了萧五，萧五也没多说什么，大概他也没想到，皇权威严竟会如此，自说自话地不能让人抗拒，竟然让点守宫砂的婆子和圣旨一同上门。
在婆子走后，萧五走了进来，见她发怔，便叹道：“如今我不能言娶，卿也不可言嫁，我们现在当真是一对苦命人了。”
靳菡白了他一眼说：“我看你是早就有此打算，才设法让我做了这什么九天玄女。”
萧五嘿嘿一笑，却道：“只要你我两情相悦，又何须别人允许？到时我们悄悄自行拜了天地，洞了房，若是有人要看这朱砂，便随意拿些胭脂点上罢了。”
靳菡听他脸皮极厚地提起洞房，也不由脸上一红：“你不是说，待大业将成之时再行礼么？”早知他行事洒脱，她也未曾想过会有玫瑰和跪下求婚，大概两个人也只是含含糊糊地生了孩子再说。如今听到他说拜天地，她不由微微一怔。萧五向来认为天地无情，不配他一拜，竟会改了想法？
“大业将成还需好几年，我不想你等太久。”他看她若有所思，声音也低下来，“我知道，你跟随我当真不如和一个农民或是一个大夫过一辈子更为闲适，而且还会让你做更苦更累的事，如今又不能在所有人面前给你名分，即使日后大业已成，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我们也不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这一生都愧对于你。”
靳菡止住他的话道：“你不必多说愧疚，否则我便当你是因为愧疚才对我好的。受苦算了什么，只要能在一起，天天吃咸菜稀饭都行。”
萧五看了她半晌，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她没想到他此时还没痊愈就敢再来吻她，长长的睫毛不由微微一颤，抬起眼睛看他时，却见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对玉镯子，拿过她的手，慢慢戴在她手腕上，他轻笑道：“如今玻璃可比普通玉石还贵了十倍，本想自己做对玻璃耳环给你，却是被孙管家说我会浪费材料，这对镯子是父皇当年御赐的几件珍宝当中的一件，别的还有一尊白玉飞马，一尊丹鼎教祖的像……大概你是不会喜欢的，这双镯子不是我亲手所做，还请你不要嫌我怠慢了才是。”
原来他也是在意她的想法的，而且还想过亲手给他做耳环，可是御赐的玉镯……她不由有些吃惊：“这太贵重了，要是摔坏了怎么办……”他虽然极为简朴，但毕竟是受封的王爷，身上的佩饰随意拿出一件便极为值钱。她不会看玉的成色，却也知道，价值不菲。
“摔坏就摔坏了。难道父皇还记得自己赏赐的一双玉镯是什么样子？何况你如今贵为护国天女，镇守南疆，为天下百姓祈福，摔一两件东西，有什么打紧？”
她听他说话不正经，不由轻轻捶了他一下：“你胡说什么。”
两人喁喁低语了许久，渐闻有鸡鸣之声，竟是到了五更天了，天边已经微亮，她于是吹熄了灯火，恋恋不舍地送他回房。
萧五仍然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温暖的体温顺着传了过来，她惊道：“你伤势未愈，不可……”说到这一句时，终究因为过于紧张而说不下去。
萧五轻笑道：“即使是私下拜的天地，我也想选个良辰吉日，不想我的小荷花儿受太多委屈。”
小荷花儿……
她心中怦然，黑暗之中却是瞧不见他的表情，依稀趁着月光，只能看到他凝视自己，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说道：“好好睡，明日我带你逛一逛京城。”
他松开她的手时，她仍觉得手心是暖的，甚至暖到心里，让她感到一阵甜意。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灯前月下知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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