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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门 ...

  •   五一休假的时候去了趟省城,省城的同学请我看了一场电影,那家驰名的电影院收费之高、装修之豪华我早有耳闻,可是最让我觉得舒服满意的是——电影院里的洗手间。
      不晓得谁说过,洗手间干净与否可以看出一个家的主妇合不合格。引申开来,就可以这么说:一个公共场所的洗手间干净与否可以看出这里是不是真正的高档场所,而一个单位的洗手间干净与否可以看出这个单位的整体质素。
      电影院的洗手间如何之好,我就不说了。
      我想说说我们单位的洗手间如何之差。
      最早晚报单独在租来的小二楼里办公时,条件虽然简陋了些,洗手间却是相当的干净。人不多,洗手间只有两间,已然足够。不管停水与否,值班打更的大爷总是细心地备好一大桶水,一旁还有永远干净的拖布,谁看到洗手间脏了谁都会顺手整理一下,所以,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最简单的洗手间倒可以算是最好的。
      搬到北五这边,日报和晚报汇合到了一起,算起来也足有一百多人了,其中女同志占了一半。可女洗手间呢,却只有一间。于是外来人常常看见的就是一堆手握卷纸的女编辑、女记者貌似无事地在洗手间附近闲逛、聊天。
      实际上呢——大家都在等着用洗手间。
      更可恨的是常有外来人不看标识,在女洗手间门前等了大半天,出来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陌生大汉……
      洗手间没有排气扇,所以每每停水时,一上报社二楼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片恶臭,而在楼梯口办公的几个科室就更惨了,办公离不开办公室,可呼吸之间都是不可挡的异味!而停水,这件打我十几岁之后就已基本解决了的民生大事,却在报社的办公楼里屡屡上演……
      后来,报社换了新社长,新社长上任后没几天,洗手间就进行了一番大修整,女同志终于不用只排一间洗手间了,社长万岁!
      不过,新换的洗手间依旧有问题,有两间基本不能用,停水时恶劣照旧……不过,社里已经决定在城北重新盖一座办公楼,领导们最近都在为这件大事奔波劳碌,我们这些小鸟也都开始畅想未来美好的蓝图,相信那个时候,洗手间问题一定会得到最妥善的解决……
      话说,说了这么多之后,我发现,我跑题了。
      其实我主要想说的是——我们单位的洗手间虽然破,却有一扇相当有趣的门。
      那是一扇很平常的木门,厚重的木板,平凡的样式,漆着惯常见到的暗红色的漆,来的人急时,就一脚踹开,洗了手出去顺手一带,门上就留下一道道水渍……
      可是,有时,注意,是有时,只有我一个人进去时,走到门前,门自动就打开了……等我出来的时候,它又会自动地关上……
      我第一次发现这情况时,四处看了看,没人。后来想想,洗手间里的窗子是常年开着的,窗外是阳台,阳台的窗子也是常年开着的,所以,风大的时候带动了门,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这样的事开始频繁的发生,有时我进去的时候会童心大起说声谢谢,那么出来时门是一定会自动打开的,如果我不说,门就偶尔打开一下……
      所以我说,这是一道很有趣的门。
      这个周天我值班。
      天气不好,早上起来时天空就阴云密布,等我到了单位,就开始下雨,一场大雨过后,已是中午了。和值午班的大爷交接后,我没回家,而是回了办公室玩电脑。休息日来单位的人本来不多,再加上下雨产,整个二楼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懒得下楼吃午饭,幸好在卷柜里发现一碗不知何时买的方便面,草草填饱了肚子。
      吃过饭,我拿着剩了半碗汤的纸桶去洗手间,照旧享受到了自动门的待遇。把汤倒掉后,我准备把桶扔到二楼半的垃圾桶里去,可刚一回身,我吓了一跳,门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平实的五官,晒得极黑的皮肤,一身灰不溜丢的工作服,头上还戴着安全帽,一看便是个做重体力活的工人。
      这个人什么时候上来的?我怎么一点动静没听到?
      转念一想,我又释然了,这条街道整个都没有公厕,有时就会来几个借用洗手间的外来人,所以,我微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便想出去。
      他见我想出去,忙打开了门。
      我怔了怔,便说了声:“谢谢!”
      那人听到我这么一说,忽然眼睛里放出光来。
      “是你……啊,姑娘,我能麻烦你个事吗?”
      我再怔了怔:“啊?什么事啊?”
      “你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打电话?”
      “是、是、是,我有句很要紧的话要跟她说,可是我又出不去,能麻烦你吗?你打个电话就成。”
      我眨眨眼睛,心想,打电话在哪里都能打啊,为什么他不自己打?难道是长途?
      “哦,这样啊,那你跟我来吧,我们办公室可以打长途电话,你自己打就行。”
      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可是我真是出不去啊,姑娘,你就帮我打了吧。我谢谢你了。”
      我只好说:“好,你稍等,我去把垃圾扔了。”
      他赶紧使劲往墙上贴了贴,一迭声地跟我道谢,我摆摆手,上楼把垃圾扔了,又回办公室取了纸笔,没办法,记性不好。
      出乎意料,电话号却是一个本市的号码,可当我问那个人他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却犹豫了半天没开口。
      我不禁挠头,这个人怎么磨磨叽叽地?不就打个电话吗?
      难道打给他暗恋的情人?可是他年纪也不小了,还能有闲心情去暗恋吗?
      正大眼瞪小眼,胡思乱想之际,他终于说:“姑娘,麻烦你跟她说,把孩子带好……遇到好的人,就嫁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低下头,很难过的样子。
      我听了,却有点想笑,还真跟我想的差不多啊!不过看看他,我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就问:“再没别的了吗?没有的话,我去打了。”
      他想了想,张张嘴,却没说话。
      我又说了句:“那我就去打了。”
      他终于开口,神情却很愧疚:“你再帮我告诉她,有个存折让我用透明胶贴在炕橱底下了,里面有5000元钱,密码是家里人都知道的那个……”
      我再没忍住,哧地一笑,听说已婚男人大都会藏私房钱,眼前这位看着没什么心眼,却也跟媳妇玩猫腻啊!
      他被我这一笑,更不好意思了,赶紧把头垂得更低。
      我说:“这回再没了吧?那我可去了。”
      他就点头,然后又一个劲地说谢谢,我便抽身回了办公室,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有人来接,是个女人,我问:“是林红吧?”
      里面的女人迟缓地应了一声:“是。”
      我说:“有人让我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有个存折让他贴在炕橱底下了,密码是家里人都知道的那个,还有,把孩子带好,遇到……”说到这,我心里忽然打了个问号:这话不对啊!又给钱,又让改嫁,难道……刚才那人打算离家出走?
      我正琢磨着,电话那边传来那女人狐疑地问话:“……你说啥?”
      我忙接着说:“呃……遇到好人,就、就嫁了吧……”说完,我觉得怪怪的,心里开始后悔自己接下这么个活来。那人真是离家出走了什么的,我却帮着打电话,万一这女人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落得一身不是,这不就糟了吗?
      我这边暗暗后悔,电话对面那女人却一直没说话,我又喂了两声,里面仍是没反应,我赶紧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我去找刚才那人,可是看了又看,洗手间、楼道乃至整个二楼都没有人……
      呃,这下算死无对证了。
      绝对是抱着溜之大吉的心态,我收拾收拾就回了家。
      周一、周二过去了,什么情况都没有,我忙着工作,也就把那个人和那个电话丢到了脑后。
      周三上午,我正在打老总交待下来的一篇稿,电话响了,我想也不想地拿起电话:“喂,您好?”
      里面没声音,我又问:“喂?你好?”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这儿是哪儿啊?”
      我一下子给气乐了,哪有打过来电话,然后问是哪儿的?你往哪儿打你还不知道?
      我没好气地说:“这里是晚报社,您找哪位?”
      “我……我……哎,那天,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我叫林红……”
      我一下想起来这个人,心里不禁暗暗叫苦,犹豫了下才说:“是啊……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说,是有人让你给我打的电话是吗?那人是谁啊?你能告诉我吗?”那女人的声音马上紧迫起来,还带着丝哀求。
      “我不认识他,就是在我们单位的洗手间里碰上这么个人,求我给你打个电话,我就打了。”
      “那他长什么样?”
      我简单描述了下,那女人忽然就号啕大哭起来,我捂着耳朵,不知道怎么办,刚好我们主任进来,又给我一篇稿,我就赶紧对着话筒说了句:“我要工作了,挂了。”放下电话,我狠狠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暗暗骂道:“叫你多管闲事!这下麻烦了吧?”
      中午下班的时候,我提前了十分钟出门,门前值午班的大爷正在跟一个女人说话,见我出来,一指我:“小安啊,上周是不是你值班?”
      我看了看那个女人,四十几岁,黑黑瘦瘦的面庞,粗糙的肌肤,心里说:“得,找上门来了!”
      叹了口气,我认命地点头:“是啊!”
      那女人怯生生地走上来,跟我说:“姑娘,我就是林红。”
      我点头:“啊。”
      她又说:“你那天跟我说,让你给我打电话的,是我们家那口子?”
      我无奈地笑笑:“我不认识他……我可不知道他是谁……”
      她说:“你说地那身打扮,跟我们家掌柜的一模一样……”
      “啊?”我无辜啊……
      “我真在炕橱底下找着一个存折……”
      “哦……”不关我事啊……
      “存了5000,都好几年了,你要不说,这笔钱就废了……”
      “啊。”还好,不是兴师问罪来的……
      “……可是,我们当家的……都死了三年多了……”
      “啊?”这下我差点跳起来:“你、你……你说什么?”
      林红也满脸疑惑地看我:“他是锯木厂的工人,工厂的木头没摞好,他抽木头时给砸底下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开始打寒战。
      林红又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太听清,最后是那值午班的大爷打发走了她,然后说我:“小安啊,你这气色不太好,赶紧打个车回家歇歇吧!”
      我呆呆地点头,打了辆车回家,看到家里小区的大门时,我就叫司机停了车。
      这时候回去,爸妈看见我这个样子,一定会问,我说了,他们一定会担心的。
      下了车,我站在道边左右看了看,一眼看到了忘川酒吧,可惜酒吧的大门关着,显然还没开始营业。
      我正打算再打个车离开,一转身,帅哥老板抱着那只小黑猫正慢悠悠向我走过来,看见我,帅哥老板说:“又来捧场?”
      我忙点头。
      帅哥老板便一笑,笑容好看地让人心中狂跳,一伸手,把小黑猫递给我,自己慢吞吞地走向大门,在口袋里摸钥匙。
      我抱着小黑猫,慌乱的心跳慢慢平静了下来,小黑猫舒服地倚在我怀里,冲我喵了一声。
      我摸了摸它的头,忽然奇怪地发现一件事,便问前面的帅哥老板:“这猫怎么好几个月了,都没长大?”
      小猫长得是极快的,我看到它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这只小黑猫始终这么一点大?
      帅哥老板开了大门,随便地说:“哦,就这个品种吧。”
      我奇怪地打量小黑猫,这个品种是什么品种?
      跟着帅哥老板进了酒吧,帅哥老板开了吧台的灯,然后就开始调酒。
      我就跟小黑猫玩,心里却惴惴的,那女人的话总回响在耳边:“……可是,我们当家的……都死了三年多了……
      难道……
      “来,喝一杯。”
      我望着那杯深蓝色的酒,问他:“这是什么酒?”
      “忘川。”
      “……忘川?可上次我喝的,不是这个颜色啊……”
      “你喝过忘川吗?”
      “……我……好像喝过……又好像没喝过……”
      “呵呵,喝吧。喝了,就不害怕了。”
      “你知道我害怕?”
      帅哥老板没应声,转身出了吧台,把我一个人丢在了那里。
      我只好一边摸着小黑猫的头,一边把那杯深蓝色的忘川喝掉了。
      喝了酒,我就开始发困,伏在吧台上就睡着了。
      直到手机大唱“原来你也在这里”,我才惊醒,一看,是办公室的电话。
      “喂?”
      电话里传来主任有些着急的声音:“这都快三点了,你怎么还不来啊?上午打的稿打完了吗?”
      我一下子跳起来,始终安安稳稳赖在我怀里的小黑猫“喵”了一声掉到了地上,我忙把它捧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来。”
      挂了电话我就跑出了酒吧,一路狂奔到了单位。
      把主任着急要的文稿整理完打印出来后,我忙抓了块纸巾去了洗手间,推了两下,那扇厚重的门才推开,然后被风一吹,“咣”地一声重重合拢。
      我被吓了一跳,心里想:“唉,可赶紧换了办公楼吧,这洗手间,这破门!”
      晚上下班回家,遥遥的便看见帅哥老板站在忘川酒吧的门外,我心里很奇怪:他不在酒吧里招待客人,站在这儿做什么?
      帅哥老板远远地看见我就冲我招手,我心里一动,有点惊,有点喜,格外优雅地走过去,问:“有事?”
      帅哥老板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中午在我这儿喝了酒,没付钱……”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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