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美人的心上夫》锐久

24、第 24 章

　　大宁本国习俗，新春伊始之际，皇室上下开办春宴以祈风调雨顺，五谷丰稔。因特允四品以上的文武大臣携家眷一同入宫，所以昭和殿内此时正一派热闹，远没有往日的严肃沉寂。

　　殿外，太监有条不紊的准备题字的用具，一切就绪后，帝王携着唯一的男妃走过红绸长道，一同踏入昭和殿。

　　春和景明，阳光刺眼，一黑一淡，虽是两个男子，却登对十足。

　　底下大臣知晓皇帝宠爱男妃，但没想到宠爱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内心虽有怨言，可谁也不敢妄言。

　　“不荒唐吗？”冯昭鸾坐在幕帘之后，瞧着这一幕，对潘宁福道出了文武百官的心声。

　　“陛下向来荒唐惯了。”

　　潘宁福借着端酒食的一点空隙，停在冯昭鸾身边，两人早已商量好下.药的事宜，宴会将散之际，就是动作之时。

　　冯昭鸾不置可否，挑起桌上一模一样的玉壶，换下潘宁福手上那壶，说道：“公公这时嘴软，一会儿可不要心软。”

　　御笔端来，黎煜松开兰麟的五指，一条长一丈有余的赤色条幅展开两端，按照祈福的礼仪，帝王需写三句吉祥话，皇后作为一国之后，也需一同写上三句，以示重视。

　　礼部早已将吉言备好，到时只要按照上面的写下即可。

　　黎煜单手背在腰后，站姿肆意，不喘一气写下，没过两息，笔尖一横转而将笔杆递给兰麟。

　　“我……”兰麟犹豫了一瞬，抬头看了看黎煜，抓过了笔杆。

　　黑色墨迹划过红纸的一瞬，黎煜就感觉到不太对劲。

　　兰麟长指摁在红纸上，每画下一个字，都要聚精凝神地看礼部的册子很长一会儿。

　　看了半天，一个扭扭捏捏的“丰”字才画下。

　　四座的大臣无不注意着殿上的一举一动，见兰妃娘娘题个字慢吞吞，无不怀疑戏谑。

　　皇帝的男妃不能生育也就罢了，竟还不会写字。
　　这像话吗？

　　礼部掐着时间，眼瞧着快要过了吉时，派了太监来催促，却被黎煜拦住。

　　“急什么，还剩多少时间？”

　　小太监忧心忡忡，看了眼只剩下一个黄豆粒子长的香，“香烧完就到了。”

　　“误不了。”

　　兰麟听到太监和帝王的对话，也听见底下大臣的闲言碎语，心更焦了，抓着笔的手出了一层博汗。

　　“静心。”

　　沉稳的男声在他耳边落下，下一瞬黎煜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兰麟握笔的手，带侵占力地站在他身后，带动着整个身子移动，香燃完之时，一排娟秀的毛笔字赫然在目。

　　黎煜写罢，眉眼含笑，圈过兰麟，对着朝堂众人中气十足道：“朕和爱妃今日公书华章，大宁必将风调雨顺，万家欢悦。”

　　众大臣显然不想欣然接受，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皇帝亲自维护男妃的面子，谁要是敢说一句不对，那不分分钟钟被剥皮抽筋？

　　兰麟脸色僵硬，参杂着被发现不会写字的难堪和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的不适。等到黎煜言罢，他费劲的抽回手腕。

　　“怎么了？”黎煜拽住他不放，用着方才的低声，“不就是不会写字，不会写字难不成低人一等？”

　　兰麟虽然外表是个狠的，但内心脆弱不堪，敏感至极。黎煜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兰麟浑身是刺，明明头脑不算差，却事事动手，用拳头解决。也是在之后切身熟悉兰麟后才明白。

　　从小的生活环境给不了他安全感，兰清甫的偏爱惹的他敏感又自卑，一点点的非议足以把他折磨的苦涩发疯。

　　或许许多年前兰麟会讲道理，但日复一日的偏见，使他渐渐闭上了嘴，改用自己的力量。

　　口舌之快远不如拳脚来的直接，虽然粗暴，但那是他唯一可以用来维护自尊的武器，也是最后的武器。

　　“兰妃这双手，有更大的用处，单单写字可就糟蹋了。”

　　黎煜说的是真，原书中正是这双手，在紧要关头死守一方城池十几天。

　　可彼时的兰麟并不知晓，他只觉得耳热羞赧，众目睽睽之下抽了几下手，可越抽黎煜握的越紧。

　　兰麟妥协，放弃挣扎，凌厉的眉尾紧皱，双眼失神深沉地回忆，盯着双手自言自语，“不会写字，就是什么也干不成。”

　　黎煜弹了他个脑崩儿，有些不满，“练剑、舞枪、救人治病，朕敢打包票，兰妃的每一根指头，指头上的每一个纹路，都比这群只会四书五经的大臣出息。”

　　出息……
　　兰麟还没想明白他的指纹怎么有出息，就被半拖着带到了座位旁。

　　宴席正式开始之前，除了题字外，还有以各朝臣为首的春耕。大殿外烈日当空的中央，早已圈好一方池的泥土，三品以上的大臣，无一例外，他们拿着锄头，背灼炎天光，打着赤脚在泥地里并排绕圈而走。白须中夹杂着些许黑发，有些大臣实在年迈，扛不动锄头走不了泥路，所以特许其子代为耕种。

　　郭纲年纪在一众老臣中并不算老，但为了偷懒，也为了让郭恺多在圣上跟前混个脸熟，好推动日后的仕途，所以他钻了空子，让郭恺替他春耕。

　　“热死老子，腌臜玩意。”郭恺终于绕满十圈，狠狠朝泥踢了一脚。

　　要不是为了殿试时让陛下对他有个好印象，顺便敲打敲打兰麟，他才不会浑身臭味的和一群半老不死的种地。

　　宫女早在一边摆好了洁净巾帕，郭恺草草了之，捧着假稻穗朝殿内耀武扬威走去。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黎煜推过亲手削完皮切成块的梨，眯起眼，双手垫着下巴，意有所指的顺着兰麟的目光看去——是郭恺。

　　郭恺和兰麟之间没什么恩怨，唯一一次是关于他弟兰尧之。
　　为什么兰麟会对一个成年男子意外的感兴趣，这有些不同寻常。

　　黎煜提起了忌惮，一抬手丢掉了梨核，“郭恺，兰妃和他熟识？”

　　兰麟不懂已经削好皮的梨肉拿起来吃就行，黎煜为何还要切在盘子中，他只觉的矫情。收回眼神后不自然地拢了拢袖子，回道：“不熟。”

　　还没等他接着问，兰麟好像有些烦，金勺挖起一个白嫩嫩的梨肉，放入口中堵住自己的嘴巴。

　　很怪，这会儿的兰麟吃起他的东西竟格外的自然，没有一丝抗拒和羞恼。黎煜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但见兰麟一口一个梨肉，却十分高兴。

　　“他要是对你弟做了不好的事，大可跟朕直说。”

　　兰麟又舀起一个，余光瞟过盛放稻穗的筐子，含混嗯了一声。

　　等他刚吃完一块，正欲再拿起一个时，隔壁铜锣震耳，郭恺第一个将稻穗放入筐中，太监嘹亮高唱——“郭家，首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