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杀手》张易尘

10、第九章

　　“快来人啊，四夫人小产啦！”
　　也许是老天亡你，也许是琴夫人忍不住自己动手了，不关我的事。可是门外骚动的越来越厉害，不由得我装睡。我只好穿好衣服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出门去，结果一出门就被人逮住了，硬把我拉到了白依依产房。
　　“啊——好痛！啊！”
　　“夫人，忍一忍，使劲——”
　　“不、不行，好痛啊！”
　　房里大多数人都处于着急上火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情况，我也是，被人拉来却只是听着白依依痛苦的喊声。接生婆忽然转头向呆站着的人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热水好了没有！”于是一大堆人又涌到厨房去了，我随着她们流动，不愿留在这屋里。
　　好几个小丫鬟在厨房里烧着热水，每个人额上都带着亮晶晶的汗珠，可我不觉得热，只是手心攥出了一把冷汗。我蹲在一个小丫鬟旁帮她煽火，小丫鬟带着哭声抽气似的说：“夫人可千万别有事啊，要不然，我们就完了。”“为什么？”我问。“老爷说了，要是夫人有半点差错，我们的手脚就别要了。”“不会吧？”
　　我可是着实吓了一跳，上杉景长看起来斯斯文文，原来这么残忍。“我们都很小心地伺候着，怎么还是出事了，难道老天不保佑善人？”小丫鬟的脸憋得通红，添木柴的手直抖。“夫人那么好，老天，你一定要保佑她！”我看她快要昏厥似的，赶紧抢下她手中的柴，“水已经好了，你赶紧端去，这有我呢！”她点点头，抖抖地端着水去了。
　　厨房里每个人都在烧水，可是每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我似乎听到她们说：“去死吧，死了就清净了！”“千万别有事！”“老天保佑啊！”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各人怀的心事都露在脸上，被火光所吞噬，一簇簇跳动着的火热，是人们的邪恶、祈祷。我甚至感觉到整个厨房里都满布着人的执念，满得透不过气来。喜、恶、嗔、憎、怒，我不忍不愿见到如此执着的情感。
　　“夫人、夫人难产了！”众人俱都一怔，随后更卖力地烧水，一边说，这可怎么办？
　　如果她和那孩子死掉，我的任务也算完了。可是，我眼看着两个生命就这么逝去么？以我的药理知识，也许能救她，还有孩子。
　　我为什么要救她？我苦等了几个月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不能见死不救，你又不是冷血人。不救她以后会后悔的。
　　就算我帮她她也未必能生下来，只要等着就好。
　　你是人吗？丁豆豆！你别疯了！不救她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不是受过高等教育吗？你不是曾经高喊动物也有生存的权利吗？你现在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残忍？
　　我咬着嘴唇使劲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好吧，我可是从未来来的人，我是你们伟大的救世主！
　　我找到一只铁铲，把灶堂里的柴全拨开，把铲子伸进去挖土，直至挖出一些细腻的赤色土。那些丫鬟都以为我疯了，我包起土出去时，又弄了一大把盐。
　　“啊——”喊声已经虚弱了，白依依的脸上满是汗珠子，已经两个时辰了还没生。我走到白依依身边，代替一下她抓着的小丫鬟，她一松手，小丫鬟赶紧跑到外间去了。她一抓我，我立刻感觉勒得疼，那么细的手，怎么有这么大力气了？
　　我忍着痛略俯下身，轻声对她说：“夫人，我知道一个催生的土方子，你信不信我？”她看我一眼，似是惊了一下，然后无力地说：“试试吧。”接生婆想反驳，可是她却用无力的声音阻止了。
　　我赶紧取出赤色土，用热酒调了，涂在她的肚脐上，不停地涂着。我心里也很虚，灶下锅心下一尺的土叫做伏龙肝，以酒调涂难产妇人的肚脐，有催生的功效。可这是我从寒枝那听来的，没有实践过。
　　“啊！”白依依短促地叫了声，接生婆面有喜色地说：“脚出来了！”然后又很发愁的样子。既然这土有效，接下来的事就没问题了！“你给夫人的腹部上涂上这些，力道要均匀！”我自己坐到她两腿之间，看着那只异常的小的小脚，把手上热盐往上涂，还轻轻地挠他的脚心。白依依忽然又叫起来。
　　就是现在！我果断地抓住小脚把整个胎儿拖出一半，自己也吓了一跳，大概拖得猛了，白依依又开始叫痛。不过在接生婆轻柔地拉扯中，孩子终于整个都出来了！粉红色的，头很大，眼睛紧紧闭着，整个儿特别小，样子像外星人。我见他不出声，担心地想，不会死了吧？我刚这么一想，接生婆啪一个巴掌就打在了小屁股上，婴儿立刻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说实在的，我也知道那一巴掌不打不行，可就是觉得心疼。小婴儿很快被下面的人接过去，又很快被漂亮的丝缎包着递上来。我不知怎的就是不愿再让那个接生婆碰他，忙自己接过来。可是他那么小那么娇弱，我抱得挺害怕，老怕把他给摔了。
　　白依依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我想她是要看看孩子，忙坐到床边，把小孩轻轻放下。白依依看了一眼，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她抚着我的手似乎要跟我说什么。我不敢把孩子抱起来，只好示意接生婆过来抱，心里还怪不放心的。我低下头，白依依微弱的声音吐出三个字：
　　“谢谢你。”
　　天啊！
　　为什么要跟我说谢谢，你把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冷血意志摧毁了，还在跟我说谢谢，你知不知道我要害你？你真讨厌，白依依。
　　我叹了口气，低声说：“不用谢。”
　　直到我出了产房的门，才觉得已经腰酸背痛了。我正在伸懒腰，一个小丫鬟怯怯地碰碰我，原来是和我一起烧水的小丫鬟。“对不起。”“啊？”这个歉道得莫名其妙。“我们以前以为您是琴夫人她们的人，所以把您送来的点心都倒进了臭水沟。我不该随便怀疑你的，对不起。”她一脸歉意，我苦笑，她做得很好很正确，这孩子真聪明。
　　上杉景长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据说是在宫里，第二天才知道这个消息，他异常高兴。听说有我一份功劳，上杉马上要重重赏赐我，我赶紧说，都是琴夫人诚心向上天祈祷，所以老天保佑。我想琴夫人被丈夫夸赞时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过了两天，琴夫人找了个理由把我辞退了，走之前，我做了一盒没有毒的点心送给了白依依。

作者有话说

　　写完了就贴,偶貌似得强迫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