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剑修》于是开始了沉思

10、第 10 章

　　月上中天、夜深露重，祝花枝没有选择休息，而是继续在山间赶路。
　　约定拜访的日子已近，虽然他素来倾向于留足时间提前到达，然而这一次却因为在双月城外的荒山之中平白多耽搁了两日，时间上便紧迫了起来。而尽管仙盟的禁飞令只限于城池的领空，城外并没有限制，但他嫌弃御剑时强风拍脸的糟糕体验，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关头，他宁可老老实实走地面。
　　眼下的情况就并非他心中的万不得已，祝花枝一身白衣，飞快地穿梭在没有月光的林间。
　　但在某一个瞬间，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突然驻足于一所山间破庙的空地前。
　　惨白的月光照不进密林与庙宇，除了那一小片空地，周围完全漆黑一片。
　　但祝花枝心中并无怯意。一柄长剑悄无声息地出现他的手中。他面朝着破庙的正门，月光描绘出他冷淡的眉眼：“是要自己出来，还是我亲自‘请’你出来？”
　　话音落下后，四周恢复成先前如死一般的寂静，只是无端平添了几分肃杀的氛围。
　　祝花枝冷冷一笑：“看来是选择后者了？”
　　说话间，长剑正将脱鞘而出，一道白光忽然划过。却是对方选择先下手为强。
　　祝花枝微微一侧身，轻飘飘地躲开了这道刀光。“终于舍得出来了？”
　　他随手一送，剑脱手而出，穿透了那人的肩胛骨，又由于惯性，带着他一起极快地向后飞去几尺，钉在了身后的一棵粗壮的树干上。
　　“你、你是善恶剑祝花枝！”祝花枝闲庭信步般缓缓走来，包烣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张在整个修真界中都赫赫有名的脸，瞪大了眼睛绝望地发抖。
　　“不错，看来还有理智，认得出我是谁。”祝花枝握住剑尖往外一拔，血液喷射而出，有几滴溅到了他的白衣上。他微一颦眉，更加不快，语气冰凉：“既然尚有理智，为何被捕后还要偷藏武器，联合其他人杀害押送你的白日使？”
　　他用寒冷的剑尖轻拍着包烣的脸颊，将剑上的血液蹭在他的皮肤上。
　　包烣哆嗦着。他怕死，但自知没有从祝花枝手下逃生的可能，却不敢向祝花枝求饶。求饶的人在祝花枝手下会死得更惨，这是他们那帮子人之间广为流传的一个说法。
　　在庙中栖息的乌鸦被惊动，排翅声中，祝花枝抬剑——
　　“包烣，在修行的五十二年间，听信修炼邪法，蓄意杀害了五名男童，又在被捕后杀害一名白日使，共造成六人死亡，其恶当斩。”
　　这是他恶行累累的人生最后获得的一个裁决。

　　旭日初升的时候，祝花枝坐在山间的一条小溪边，用清澈的溪水清洗着剑上的血迹。反复好几遍后，他拎起剑抖落水珠，而后又从怀中取出一块雪白的丝布，轻柔地擦拭着剑身。
　　整一套动作做完，他满意地归剑入鞘，收回用来收纳武器的护腕。其上的桃花春在清晨的微光下更显温润。祝花枝习惯性地摩挲了两下，又对着溪水中的倒影，发愁白衣上的血迹。
　　在双月城郊救出世琳那次弄脏的衣服还没有时间洗，正孤零零地躺在他储物袋里的一个小角落。
　　片刻后，那个角落里又多了另一件沾染上血迹的白衣。

　　原本预计要花上一整个白天的路程，祝花枝彻夜赶路——尽管中间穿插了一点意外，还是在上午就到达了海棠城。
　　他本打算进城吃点东西、再买几件成衣就继续上路的，结果没想到收到了与他相约之人的传讯，说自己临时有些事，无法赴约。
　　于是时间陡然充裕起来。
　　祝花枝找了个客栈投宿，洗了个澡不慌不忙地小睡上一觉。
　　这一觉睡了大概有两三个时辰。醒来后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客栈的厨房在休息。他不愿扰人，于是干脆上街买些小吃。
　　海棠城和逢春山位置相近，所以他和应有欢曾经来过好几次。
　　但后来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最近二十几年，他一直都无缘再次踏入。如今难得再来，他存了心思要好好看看二十年间海棠城的变化，因此吃完东西也并不急着回客栈，而是在街上慢悠悠地溜达着。
　　忽然之间，他隐约听到有声音在高喊：“抓贼了抓贼了!大家请让一让路！”眉头一皱，循声而去。
　　以他的修为，敏锐地察觉到“贼人”身上有淡淡的黑气冒出，典型的被心魔袭击了的样子。虽然追贼的少年也并非凡人，实力足以应付，但他做不到袖手旁观，主动迎了上去，制住了那个心魔附身之人。
　　“多、多谢前辈相助！”少年正是君修意。他停下脚步缓了缓呼吸，然后向祝花枝行了一礼。
　　君修意为表示尊敬，低下头，避免祝花枝直视，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人。前面匆匆一瞥之下，他看到了青年姣好的面容，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容貌，却被他冷肃的神情冲淡了几分亲切，显得有些难以接近。
　　“哥哥！”慢了几秒的君正容追了上来。看见贼人被白衣青年拎在手上，她马上反应过来了当前的情况，站到君修意的身边，也朝祝花枝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祝花枝侧过身避开两人的行礼，将被抢走的袋子抛给君修意，“下次小心些，看好自己的财物。”
　　“好的。谢谢前辈！”他当场将袋子挂回了腰侧，被祝花枝眼尖地看见了那块黑色的逢春令牌。
　　“你们……”祝花枝迟疑，“你们是逢春门的小辈？”他想起五年前常芸师叔曾告诉他丹珠捡回了故人的两个小孩，暗想不会这么巧吧？
　　君修意和君正容一齐点头答是，引得他暗暗吸了一口气，略一推算时间，便瞬间想通其中关窍。当是常芸知晓了他的下落后，便立刻让他们下山，想去双月城碰运气遇到自己，却不想双方直接提前在海棠城撞到。
　　他立马下定决心要赶紧和二人分开，没有多话，直接提着人消失在原地，余下君修意和君正容疑惑地面面相觑。

　　一条暗巷中，祝花枝放下人，往他的额头上拍入一道剑气。
　　那人周身出现几缕黑气，心魔被震出体外消散了。他的目光逐渐恢复清明，又在看见相助的人后吃惊地结巴起来：“善恶剑祝仙君！你、你、我怎么……是犯、犯了什、什么罪名？”
　　“心魔诱导下偷窃他人财物，自己回去翻仙盟的法条，该交多少罚金去交了，该闭关正心就去闭。”
　　“好、好、好的。我马上就去！仙君我平时遵纪守法，这次是修炼出了岔子才不小心叫心魔钻了空子。交完罚金回去我就马上闭关，不会再有下次了！”
　　被游荡的心魔入体后会无限放大个人心中的欲念，修士在心魔的诱导下会毫无顾忌、没有底线地想方设法满足欲望。而这人被附身时干的只是小偷小摸的行为，大抵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平时一直遵纪守法，顶多是对财物有些渴望，但仍在合理的范围内。

　　祝花枝不再和他多言，直接一挥手将他送出巷子。自己也正想离开，忽然察觉到不对，善恶剑立刻出现在手中，反手一刺，接着才转头，想要看清来者的面容。
　　那人似乎很熟悉他的路数，后退两步，食中两指并起持住了剑身。
　　祝花枝虽只用了两成力，但是他的剑也并非那么好接的。他本准备有后招，却在这时认出来者。
　　竟是应有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