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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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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层楼的窥伺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浓稠得仿佛要将空气都挤压凝固。
被钉住的怪物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咯咯声,钉穿它身体的短刀周围,血肉与摄像头混合的组织剧烈蠕动,竟硬生生将那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向外挤压。
“噗——”
短刀被彻底弹出,带着几缕腥臭的黑色粘液,旋转着向下坠落。
肖靳言手腕一翻,精准地接住了落下的短刀。他甚至没看那怪物一眼,只是侧身对着宿珩,语气依旧平稳。
“走!”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重新恢复自由的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黑色数据线再次从它体内爆射而出,如同狂舞的毒蛇,卷向离它最近的宿珩。
宿珩没有后退,他抓着周云胳膊的手猛地收紧。
周云还在因为恐惧而剧烈挣扎,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不……放开我!它会杀了我们!它会……”
宿珩充耳不闻,另一只手探出,精准地扣住周云的后颈,强迫他弯下腰。
嗤嗤嗤——
犹如腐蚀的声音突然炸响!
宿珩反应极快地侧身一躲,几根数据线擦着他的头皮掠过,狠狠抽打在旁边的铁床架上。
坚硬的铁制品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这要是抽到人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同一时间,肖靳言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以一种近乎鬼魅的速度,在狭小的房间内辗转腾挪。
手中的黑色短刀划出一道道简洁而致命的弧线。
每一次挥出,必然伴随着摄像头碎裂的脆响,或是数据线被斩断的闷声。
他像一个高效的清理机器,所过之处,墙壁上、天花板角落里那些令人不适的“眼睛”纷纷爆裂、熄灭。
短刀挥舞带起的劲风,甚至将空气中弥漫的灰尘都切割出短暂的通路。
怪物似乎被这种精准的点杀激怒,更多的摄像头和数据线从它身上疾射而出,如同黑色的冰雹,劈头盖脸地砸向肖靳言。
肖靳言面无表情,手中的短刀犹如幻影,轻而易举格挡开,脚步毫不停顿,刀锋一转,再次削掉墙角一个蠢蠢欲动的隐蔽镜头。
“你们先撤。”
“你自己小心。”
宿珩不再犹豫,拽着几乎瘫软的周云,利用肖靳言制造出的短暂空隙,朝着那扇被踹烂的门冲去。
“不……我不走……外面……外面还有更多……”
周云还在徒劳地挣扎,恐惧甚至让他失去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宿珩眉头紧锁,在这种无所不在的窥伺欲中还没疯已经算是不错了,他干脆半拖半拽,强行将他带出了房间。
然而走廊里的情况更加糟糕。
两侧墙壁上,天花板上,几乎每一个角落的摄像头都活了过来,连接的电线从墙壁深处伸了出来,像是无数条连接着眼珠的纤细神经。
红点连成一片猩红的光海,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
“去电梯!”
宿珩快速扫了一圈,冲着还在房间内肖靳言喊道。
“你们先走。”
肖靳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紧随其后冲出房间,反手一刀,将门框上方一个正对准宿珩后背的摄像头劈成两半。
怪物那扭曲庞大的身影也挤出了房门,它似乎并不急于追赶,只是趴在门口,身上无数摄像头转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像是在欣赏猎物徒劳的挣扎。
从走廊到电梯口,不过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此刻却漫长得如同炼狱。
不断有细长的数据线,犹如狡猾的蛇群,从头顶、从角落、从两侧墙壁的阴影中缠绕而出,目标明确地指向宿珩和周云。
肖靳言如同影子般护在宿珩侧后方,手中短刀上下翻飞,飞快斩断那些袭来的数据线,同时还要分神清理掉沿途那些碍眼的摄像头。
“砰!”
又一个摄像头爆裂。
宿珩能感觉到肖靳言的动作依旧迅捷,不禁心想……都打了这么久了,这人的体力难道用不完的吗?
周云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只是被宿珩拖着,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嘴里反复念叨着:“没用的……逃不掉的……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宿珩懒得理他,只管朝着电梯的方向移动。
终于,那扇遍布划痕的电梯门近在眼前。
肖靳言猛地向前一步,挡在宿珩身前,手中短刀快如闪电,连续劈断三根从不同方向袭来的数据线,同时左手狠狠拍在电梯的上行按钮上。
“叮——”
电梯始终停留在这一层,8楼的三人尚未找到玩具车。
脏污的铁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进去!”肖靳言低喝。
宿珩不再迟疑,将周云用力往前一推,自己也紧跟着跨入轿厢。
肖靳言最后一个闪身进来,在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瞬间,反手一刀精准地劈出,将一条紧随而至、几乎要挤进门缝的数据线砍断在门外的墙壁上。
掉落地面的数据线像壁虎的断尾,还在地上不停地蠕动。
几秒后,电梯门终于彻底闭合。
狭小的金属空间内,暂时隔绝了外面疯狂的窥伺和攻击。
周云瘫倒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身体剧烈地颤抖,发出压抑的啜泣。
宿珩靠在轿厢壁上,调整着因为刚才的强制运动而有些紊乱的呼吸。
他看向操作面板。
所有的楼层按钮都暗淡无光,包括代表8楼和24楼的数字,都失去了之前那幽绿的微光。
无论宿珩怎么按,面板都毫无反应。
上不去,也下不去。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重到极点的撞击声猛地从电梯门外传来,整个轿厢都随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撞击!
“咚!咚!咚!咚!”
那扇看起来还算厚实的金属门板,在肉眼可见的冲击下,开始向内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撞击点的位置,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宿珩盯着那不断变形、开裂的门板,默默看向电梯轿厢内壁上那几道触目惊心,几乎贯穿整个侧壁的砍痕。
原来……是这样留下的。
“没用的……”
角落里,周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响起,带着一种彻底的绝望,“是我……是因为我……”
宿珩和肖靳言同时看向他。
周云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眼神涣散而空洞。
“只要我进入这个电梯里……它就不会动……哪里都去不了……我们都会被它……活活困死在这里……”
“每次都是这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电梯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门板的凹陷越来越深,金属扭曲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破开。
宿珩的胸口微微起伏,他看了看抖作一团的周云,又看了看那扇岌岌可危的电梯门。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周云喃喃说出的“每次”这两个字,目光抬向肖靳言。
肖靳言正就着电梯砍卷的金属边,慢悠悠地磨着短刀刀刃。
他也在看着宿珩,那双黑沉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慌乱,甚至从宿珩抬头的一瞬间,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这个‘心门’,在彻底关门前,并非只有你……我们这一批倒霉蛋。”
肖靳言本想将自己划拨出“倒霉蛋”的范畴,但一想到眼前的人颇为记仇,便识趣地换了个说辞。
宿珩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懂了。
他把目光重新投向被撞得轰隆作响的电梯门,语气竟还能保持平静。
“那就看这部电梯,还能不能再捱几分钟了。”
肖靳言闻言,居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伸手,随意地理了理冲锋衣的领子,动作不紧不慢。
“嗯,希望楼下那几个,动作能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