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诱惑》炎炎原燎

25、女娲石道观

　　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寂静深夜。云瑶怀里抱着小崽子，在黑暗里狼狈逃命。她神色紧张，仍用轻柔的语气安慰瑟瑟发抖的小崽子：“云野，莫怕。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而就在下一刻，庞然大物的虎形凶兽穷奇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猫妖，你闻起来真香，肯定很好吃。”
　　他最喜欢看猎物无助地逃窜，无论怎样挣扎都逃脱不了的绝望和恐惧，实在是最好的开胃菜。

　　弱小的幼崽睁大恐惧的眸，却只能看到自己的母亲被凶兽单方面虐杀。母亲使出最后的妖力，将他传送离开，孱弱的身躯一下子掉落在充满污泥的干涸水塘里。穷奇的桀桀笑声离得越来越近，无助弱小的幼崽拼命地四爪刨泥，身体往淤泥里钻，试图将自己全部掩盖在黑暗里，躲避凶兽的探查。

　　穷奇站在水塘边，轻而易举发现了满身污泥的他，嫌弃污泥腥臭，亦或者幼崽的妖力太过弱小，不屑于吃。他淡淡地觑一眼，大笑地骂一句，“弱小的杂种。”

　　即便穷奇走了，陆云野满覆淤泥，仍然不敢动。
　　好冷、好黑、好害怕。
　　要死了吗？要死了吧。

　　陆云野仿佛深陷泥沼，无法动弹，就在他闭眼之时，忽而感受到如水般的温暖包裹着他。
　　如此温暖，是娘亲吗？
　　想再看看娘亲的强大意愿促使他睁开眸，眼前出现的是风玉安然的睡颜。陆云野伸出爪子轻抚风玉的脸颊，这张脸并不妩媚娇美，与他娘亲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却同样让他感到安心。

　　风玉睁开黑眸，陆云野的绿眸专注而柔情。
　　“你眼睛好了？”风玉惊喜道。

　　糟糕，被发现了。
　　陆云野“嗯”一声，从他怀里跳出来，恢复人身。
　　风玉瞬间失落无比，轻叹道：“我的大猫。”
　　陆云野白他一眼。该死的小道士，非明只是喜欢猫而已。

　　——
　　一行人在王宅用早膳，各式各样的餐点摆满桌。
　　辰胤看看风玉、再看看陆云野：“昨晚，你们一起睡的？”
　　“你怎么知道？”风玉一口一个小笼包。

　　辰胤冷哼一声：“你身上充满陆云野的气息。”
　　初见陆云野，辰胤连他是人是妖都察觉不到，更何况妖怪气息。现在风玉仿佛刚泡完名为‘陆云野’的温泉，浑身上下浸满陆云野的气息，要说某妖不是故意的，鬼也不信。

　　“说起气息，女娲石我之前探查过，并没发现什么古怪，除了一缕仙气。结果，里面蕴含毒药，害陆云野失明了一天。女娲石道观也是，各处都查探不到气息，石妖也是突然出现。如此看来，这个石妖不仅擅长灵魂攻击，还擅长隐匿气息。要想找他，十分不容易。”风玉分析道。

　　初见石妖，就被瞬间攻击晕倒，辰胤想起来就气。
　　“这石妖古怪得很，怕不好对付啊。”

　　陆云野剥了鸡蛋，放进风玉碗里，淡淡道：“你已打草惊蛇，想引他再次现身，恐怕不容易。”
　　辰胤不服气：“你怎么说话呢？”
　　“要不是你拖后腿，没准风道长早把他抓住了呢。”翎锦言添油加醋。

　　辰胤撇撇嘴：“我没想到石妖擅长灵魂攻击，不然我肯定一举把他拿下。”
　　“我再去扬州城四处查探查探，看能不能从祈愿过的富商那里寻到线索。”风玉道。

　　陆云野：“不着急，吃饭。过会儿，自有人会把消息送过来。”
　　“啊？”风玉疑惑道。

　　辰胤瞧着陆云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大妖为何如此在意小道士？又是夹菜又是递水，殷勤备至，满满占有欲。
　　莫不是喜欢小道士？
　　辰胤若有所思，妖怪和人类可不会有好结果，天道如此。

　　吃完饭，戚婉穿着竹绿色长裙，头戴金钗，眉眼舒展，气质与昨日见到的凄苦完全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岁月留给她的痕迹化作温柔的雕刻，气质温婉沉浸。
　　“老板，这是您要的资料。女娲石前年出现，起初只是小庙，因为王伍的供奉才一举成为扬州最大的观宇，供奉者络绎不绝。真金白银砸进去的大官富商，全都在上面了。”戚婉毕恭毕敬地说道。

　　“你是王伍的妻子？王伍人呢？”风玉道。
　　陆云野眼眸微变，风玉是个古板正直的道士，如果知晓自己杀人，他和风玉可就完了。
　　“王伍他……”陆云野出口，沉思片刻，还未回答，戚婉笑道：“夫君接受不了八个儿子都是石婴的打击，疯了。老板宽厚，允我成为蜃楼珍宝阁的新掌柜。”

　　“多谢你为我们提供线索。”风玉道。王伍疯了，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戚婉呈现的资料十分详尽，不仅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大官富商的基础资料和家庭住址。石妖很贪财，要想他实现心愿，少说万金。因此，上面的人不多，只有六家。

　　“我们分头行动，尽快调查清楚。”风玉道。
　　辰胤：“我和风玉一组，你们一组。我只和风玉认识，和你们不熟。”
　　陆云野颔首：“好。”

　　如此爽快？辰胤有些没想到，陆云野不是醋坛子吗？小道士可表明对自己一见钟情，陆云野这都不在意。

　　“小玉，小玉，我们走吧。”辰胤高兴地拽着风玉的手腕离开。
　　“小道……风道长头也没回地走了……”翎锦言无语道，“老板，你到底在干嘛？你不喜欢风道长吗？”
　　陆云野：“谁说我喜欢他了，我只是担心他涉世未深，被歹人诓骗。”

　　嘴硬。翎锦言没想到说一不二的老板还是个傲娇性子。
　　“辰胤，调查清楚了吗？”陆云野问道。

　　翎锦言拿出铜镜，道：“我这就让信属传送过来。”
　　为寻找凶兽穷奇的踪迹，陆云野设立了信属，专门搜集各地情报。信属是蜃楼最庞大的机构，小到凡夫俗子，大到各地妖族的重臣，皆是信属的人。蜃楼所赚取的金银灵宝也大都用于信属的运转。报仇，是陆云野千年夙愿。

　　信属曾数次发现穷奇的踪迹，但到陆云野赶到之时，他的妖属全都被杀了，很难再次找到。上次是最好的机会，穷奇吞吃一方大妖，正负伤休眠消化，被他找准机会偷袭。

　　陆云野丢了一条命，消耗了数件上古神器，才换来穷奇重伤的结果。如果穷奇消化完大妖并治好伤，实力大涨，陆云野几乎没有机会。

　　穷奇的妖力太强，连神仙都无法胜过。上次风玉能击退穷奇，是因为穷奇谨慎狡猾，从不把自己置于可能的危险中，如果穷奇真下死手，恐怕他们早已死在穷奇腹中。

　　陆云野知晓，他不再同风玉联系，风玉更安全。道理都懂，陆云野却总忍不住想见他。
　　这次来扬州，不知是对是错。尽快解决风玉的难题，查清楚辰胤的底细，他才能安心离开。

　　翎锦言从铜镜中抽出传送的信件。传送阵耗费灵力巨大，要不是紧急情况，一般不启用。

　　信件详细描述了辰胤的情况：出生在偏僻的云山，为妖孤僻，甚少与其他妖往来。百年时，遭遇雷劫，险些殒命。醒来后，便离开云山四处云游，已在人间游荡二十五年。为妖正直，偏帮人类，经常为人惩治恶妖。身有怪癖，喜爱收集灵石，四处寻找，与很多石妖攀过朋友。
　　哦，还颇有文化。曾经闲来无事，参加某一国举行的科举考试，连中三元，载入史册。当过三年官，政策颇有建树，为民做了不少好事，最后假死继续云游。

　　“没看出来辰胤挺正派啊，竟是个好妖。”
　　任谁看了辰胤的介绍，都得夸一句活泼开朗、正直善良、才华横溢好少年。

　　“不太对劲。在山上孤僻，下山就能广交朋友？甚至在复杂的官场游刃有余？再说，偏僻的地方，怎可能饱读经书，连中三元？”
　　陆云野分析道，“他还有身魂不契合的毛病……辰胤极可能在渡劫时被夺舍了。现在的辰胤恐怕早已不是原来的灵魂。”

　　“夺舍嘛，在妖界偶有发生，不算什么新奇事。总有些大妖意外身死，灵魂强悍，重新修炼成鬼修，或者瞅准机会换了具身躯。”
　　翎锦言道，“这么说来，真正的辰胤肯定是大妖，实力有所隐藏。如果他对风道长不利，风玉恐有危险。”

　　陆云野微微蹙眉，慢慢道：“若他真心喜欢风玉，风玉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

　　“老板——你疯了？把喜欢的人推给情敌。”
　　翎锦言再次大跌眼界，老板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好家伙，他从未想过感情方面，老板能懦弱到如此地步。
　　那还是拿命硬刚几大家族的蜃楼楼主嘛？莫不是也被人夺舍了……

　　“莫要废话。”
　　他想要杀穷奇，便没想过最后能活命。陆云野深知，无论喜不喜欢风玉，他们都不可能有结果。当务之急，考察辰胤到底靠不靠谱，是不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