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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季先生的专业能力，我已经了解，那就最后一个问题，”顾麟屹抬起头，目光冷静锐利：“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让你从上一家公司离职？”
顾麟屹面前坐着一位年轻男人，他带着着一副金边眼镜，梳着整齐的背头，五官俊美温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致的味道。在前四十分钟的面试里，这位季先生一直表现得自信又得体，让人挑不出一丝问题，但恰恰就是因为太完美了，才让顾麟屹觉得不真实。
一个有着6年从业经验，曾选入杜比思排行榜前百的金牌对冲基金经理，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科技创业公司投简历？毕竟整个大中华区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得此殊荣，连顾麟屹这种金融盲也知道杜比思排行只靠业绩说话。
此前一直面带微笑的面试者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目光有一瞬间的黯然，但他很快调整了状态，语气带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很抱歉，我不太方便告知原因。但我与我的前东家之间，没有任何经济纠纷和劳动仲裁，离职的原因只是我的一点个人问题，如果您还有其他方面的顾虑，我可以将那边HR总监的联系方式提供给您。”
顾麟屹闻言挑了挑眉。
这不是一般面试者可以给出的答案。
网上有许多教程教面试者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在这些教程里，如果有人敢这样作答，那一定是一面挂。
但面试是一场博弈，谁能赢只取决于彼此的筹码。
顾麟屹并不觉得季然的回答显得他不够坦诚、不够尊重这场求职，只觉得季然终于不再那么像个AI，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过往的正常人。
这场博弈，季然赢了。但顾麟屹也没输。顾麟屹赢麻了。
顾麟屹深深地看了季然一眼，合上笔记本电脑，翻出手机拨弄了几下，很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会客室，递给季然一份文件。
单看着装，来人倒是和季然更像是一个公司的，穿着藏蓝卫衣白色牛仔裤的顾麟屹反倒像个异类。
顾麟屹对季然道：“你的面试通过了。这是合同。”
季然怔愣了足足好几秒才接过合同翻看起来，年薪足有7位数，虽然和之前没得比，但也已经非常优渥，至少这个薪酬水平可以秒杀99%的创业公司。
但才一轮面试就签合同，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季然心想。
顾麟屹平静的目光没离开过季然，他找准时机补了一句：“季先生对薪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这倒没有…”没有不满意，甚至很惊喜。
顾麟屹低沉的嗓音竟不知不觉带上一丝引诱：“那还有别的问题吗？”
首页已经打上了季然的名字和身份证号。季然阅读速度很快，着重看了几个在意的细节，发现都符合自己的预期，甚至超出了预期。
季然犹豫地开口：“没有竞业协议吗？”
“没有。”顾麟屹的语气斩钉截铁，让人听了都觉得这样的合同要不签那还是个理智的打工人吗。
所以季然没什么犹豫，接过顾麟屹早就准备好的签字笔，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麟屹接过自己那份，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站起身伸出手道：“季然，欢迎你成为鹿山科技的第一名员工，希望未来合作愉快。”
季然还在为自己45分钟之内找到了一份年薪百万的工作而感到不真实，机械地与顾麟屹握了手才猛然惊觉：“第一名？？”
*
季然晚上躺在酒店的床上反反复复睡不着，点开找工作的APP，找到鹿山科技的详情页，他白天面试的岗位已经变灰显示已招到，而在公司简介下面有一行tag，第一个是公司规模<20人。
也对，没错，1<20。
差点忘了，现在是2<20了。
老板加他，一共俩人。
当晚，季然在“承诺的年薪百万真的能发出来吗”“两个人的公司真的可以运转吗”“今天的西装小哥真的不是员工吗”的疑问里沉沉睡去，也是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在睡觉前没有去想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
在季然离开后，穿西装的小哥目光担忧地看向自己老板：“小顾先生，财务总监每个月工资将近十万，这钱您能掏出来吗，公司的账上，总共也就这么些…”
顾麟屹这几年没攒多少钱，研究所的薪水毕竟没法和私企比，他那点存款在交了一年写字楼的房租，买了些基础的实验仪器之后便也没剩多少了。
“Adam，有句老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顾麟屹看向窗外淡淡说道。
窗外阳光明媚，正对着Z市的海滨浴场，远处海面波光粼粼。
Adam也循着老板的目光望向窗外，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家少爷什么都好，聪明稳重，就是在钱的方面显得不太聪明也不太稳重，非要租这个海滨产业园的写字楼，还一租就租一整层。一个人用得着一整层吗？
哦不，现在是两个人了。
*
应顾麟屹的要求，季然第二天便来了公司报到。
两人简单开了一个全员出席的公司大会。
顾麟屹没多寒暄，很坦然地望着季然的眼睛说：“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融资。我很需要钱。”
季然点点头。他明白，创业公司都缺钱。
“需要多少？”
顾麟屹沉声道：“多少都要。”
季然：“……”
这么缺钱真的能发出工资来吗？
季然沉默了，但他的专业素养毕竟摆在那里，陷入“多少是多少”的拉锯显然是不理智的，他不擅长给老板找麻烦，更擅长给老板解决麻烦。
他沉吟片刻道：“我之前看到Z市下个月刚好有一个科创融资峰会，举办方是几家业内比较有名的天使投资机构，我可以试试去拿一个演讲机会，一般这种pitch presentation（商业提案演讲）都不会超过5分钟，临时加个人不难。”
基金经理很擅长收集碎片信息，刻在脑子里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他也是偶然在朋友圈刷到记下来的。
顾麟屹闻言眉梢一挑，对季然提供的信息很满意，但他说道：“等不了那么久，当然这个会可以争取一下，今天下午咱们就去见几个人。”
季然：“……”
下个月都等不到了果然发不出工资吧…
他到底为什么要选这家公司来面试还鬼使神差地签了合同？难道是老板长得帅吗？
可是帅能当饭吃吗？？
季然还在脑子里对自己进行灵魂三问，对面坐着的顾麟屹突然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另一侧的工作台，手撑着台面抬起头叫季然：“过来看看。”
季然甩掉纷乱的思绪，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那个方向。他刚一进顾麟屹的办公室时就注意到那个工作台上横着摆了几个黑漆漆的玩意儿，机械结构，工业风，两头细中间粗，外面裹着一层皮套，有臂展长，底座还带两个轮子。
季然好奇道：“这是什么？”
顾麟屹把其中一个大家伙抱起来放在地上，动作间肩背的肌肉收紧，在轻薄的卫衣底下若隐若现。
黑色大桶稳稳站着，季然这才看到桶的脑袋顶上还有个不小的屏幕。
顾麟屹按亮屏幕，极简的ui设计让人看起来很舒服，他随便点了两下，黑色大桶便移动起来，自己转到了季然的身前，用甜美的机械音问道：“目前未检测到室内场地，已开启跟随模式。”
顾麟屹转过身拉开柜子，拿出一个高尔夫球包，把里面的球杆拿出来一支一支塞进大桶里。
机械甜美女声：“检测到7号杆…检测到1号杆…P杆…”
顾麟屹把球杆插好，对大桶说：“7号。”
大桶很灵敏地从侧面伸出一个很小的机械臂，机械臂上的摄像头左右转了转，接着一个小夹子弹了出来摘掉了一支球杆上的毛绒小狮子保护套，机械臂拿出球杆伸了伸递到了顾麟屹手边。
季然一脸震惊。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智能的高尔夫球包。
顾麟屹摆了下手，机械臂接收到信号把球杆插回包里，拿着狮子头的小夹子一分为二把球杆套yi套回了七号杆上。
季然：“！”
顾麟屹察觉到季然脸上的表情，面上沉稳淡漠，但唇角却微微勾起些许。
“季总监，跟上。”
顾麟屹率先出了门，那个智能球包则跟在二人后面稳稳地滑行。
他带着季然走到了西侧的工区，这里没有一般公司那种规整的工位，而是铺了几条很长的室内球道。
顾麟屹在其中一个球道面前站定。
球包：“已检测到室内场地，风速0米每秒，球杆建议：推杆。地形复杂程度四星，与新西兰贝壳杉悬崖球场8号洞果岭相似度80%，建议角度…”
季然闻言看向球包前面的大屏，球道的照片上画出了一道红色的箭头。红箭头并非直直指向球洞。
顾麟屹招了下手，机械臂像刚才拿出七号杆一样掏出了一支推杆。
顾麟屹接过，站在球道前，分开双腿弯腰屈膝用杆对着球比划了一下。
这时球包显示屏发生了变化，顾麟屹杆头的朝向显示为一个白色的箭头，和红箭头之间有大约五度的差距。
顾麟屹调整了一下，白线渐渐和红线吻合，接着他轻轻一推，球滚上了果岭。果岭的地势复杂多变，而肉眼很难看出，球在二人一桶的注视下拐了几个弯最终不负众望地进了球洞。
球包显示屏炸了个烟花，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而季然已经震惊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麟屹展示完毕，手轻轻一指，球包伸出机械臂滑到球道上把洞里的球捡了出来，接着弹出一个匣子，把球放了进去。
季然脸上的惊讶还没消散，他问道：“这…这就是我们公司的产品吗？我觉得我们根本不需要融资…直接卖就可以了，我可以去找销售渠道…”
季然没想到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根本就像一部科幻片。这个智能高尔夫球包，不，应该说是高尔夫作弊器，根本不愁销量。
他此前只模糊地了解到鹿山科技主营业务是机器人，他还以为是扫地机器人那种程度，但这个球包明显比扫地机更像个机器人。
就在季然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幻想鹿山科技分分钟进账上亿的时候，顾麟屹打破了季然的幻想：“不是。”
季然此时的感觉就像蹦极，蹦下去才发现安全绳没扣。
但顾麟屹的下一句还是让季然找回了些许心理安慰。
“这只是我做来玩的。这个球包搭载的几项专利技术不在我们手上。如果要用，专利所有公司大概会开出一个高昂的专利费，公司现在付不起。”
顾麟屹在心里算了算那个价码，淡声道：“所以只能拿它们去走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