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七零当吃瓜群众》唔拾

4、第四章闹

　　张家坝的村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花白，板寸，穿着灰色的袄子，在袄子接近后腰的地方有一个补丁，在众多前来围观的村民中，算是穿的比较好的。
　　纪舒还看见有的人身上的袄子破的棉絮都露出了。来的大多是男人，只有少数几个妇女，没有儿童。
　　她想起以前听说了，有的穷的地方，全家只有一件厚棉袄，谁出门谁穿，不出门的就窝在炕上。
　　“谁丢了东西？丢了什么东西？”村长站出来喊道。
　　男知青你看我，我看他，最后还是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站了出来。
　　“村长，我是知青点临时负责人周亮。今天下午的时候，知青点有女知青通知我们，知青点遭窃，我们回来之后仔细检查了一遍，李伟丢了几块钱，院子里丢了一个凳子，后院地窖的锁差点被砸坏。目前就是这些损失。”
　　村长拿着烟斗吸口烟，道：“你们是想找回，还是想报警。”
　　男知青面面相觑，这年头没有杀人放火的大事，一般是不会报警的。每年评先进集体的第一个标准就是村里不能有犯罪的情况发生。
　　这报了警，村里还能评上先进集体吗？要知道先进集体可每年多分二十斤肉，虽然平摊到每个人头上连一口都没有，但是多点总是能过个肥点的年。
　　这年头谁不想多吃口肉啊！
　　知青们没有说话，外面围观的村民却开始窃窃私语。农村娱乐少，一般只是吵架，都能从村头传到村尾，再从村尾传到村头。现在这盗窃都要叫警察了，绝对是个大事件。
　　李伟看着面无表情的村长，心里有些打鼓，问道：“我，如果不叫警察来，那钱，能，能拿回来吗？”
　　村长吸口烟，脸皮绷得紧紧的。
　　其实知青问这话，他心里也打鼓，只是他习惯性的不将表情表露在脸上，一般人只会觉得他在思考。
　　周亮看眼村长，补充道：“我们可以先自己查。一个人从外面跑进知青点，总是有点痕迹的。顺着这痕迹查总能查到点什么。再说知青点丢了张凳子，我们可以先从这个入手。”
　　“就按照周知青的意思吧。”村长听到这话，立刻同意了，生怕迟疑一下，知青又要报警。
　　要知道他今年还是打算拿那个先进集体的荣誉的。
　　人群里有人看着周亮沉默的脸，眼神闪烁了半天。
　　村长发话找贼，好事的人都开始回忆今天的所见所闻，有人则根据知青点描述的丢失的凳子的模样开始在村子转悠。
　　不一会整个村子都知道村长发话要找贼的事。
　　根据热心人的提醒，村民们很快就找到了丢进水沟里的凳子，以及某个热心人说看到张二狗在这里摔倒的事。
　　村长问怎么看到的。
　　那人梗着脖子道:“张二狗骂我，被我怼了一顿，大概想不开跳河了也说不定。”
　　听他这么说，村长将视线转向他:“你真的看他跳河啦？”
　　“是！”那人无比肯定。
　　众人看着这还没完全化冰的小河沟，正好这河沟有一个大窟窿。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真的跳河了？
　　这一想法荒诞，又真实。
　　“他真的这么想不开跳河了？”人群中一人问道。
　　“张二狗什么德性，他能跳河，我赌他肯定没跳。”人群中有人反驳道。
　　“那也说不定呢，万一他真想不开呢？”
　　“那也是不可能的，我上次还听他说，要救济刘寡妇呢。”
　　“呦！”
　　“我也想救济！”
　　“有那钱吗？”
　　“哈哈哈哈……”
　　……
　　众人说着说着就歪楼了。
　　村长已经叫人去拿绳子和棍子，张家坝现在天冷的很，河里都没有完全化冰，人跳下去，用不了两分钟就得没命，根本不用想救援的事，拿绳子也只是为了确认。
　　陈静怡拉着纪舒，两人在人群里站着，此时大部分知青也在这。虽然现在损失不是很大，但谁又能保证未来不会再有人过来偷呢？
　　“纪舒，你说那个贼真的会跳河吗？”陈静怡锁在纪舒耳边说道。
　　陈静怡比纪舒高一点，伙食也好，整个人白里透红，再加上清秀的五官，人群里看她的不要太多。
　　纪舒跟她一比，则显得瘦小很多再加上苍白的脸色，病歪歪的模样，两个人的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圈子。
　　靠近陈静怡这边的人贼多，靠近纪舒那边的人稀稀疏疏的。
　　陈静怡两个哥哥看到这情况，连忙挤过来，围在妹妹周围。
　　他家这辈二十多个小子，就他妹妹一个姑娘。要不是妹妹要来下乡，家里怎么也轮不到她下乡。他两跟着来就是为了护着妹妹。
　　陈家两兄弟站这以后，周围的人肉眼可见的稀疏了很多。
　　纪舒看看那布满枯草的河沟，以及河沟里浑浊的冰层，有些不确定。
　　“不知道，我感觉能偷东西的人，不会轻易自杀。”
　　“为什么不是觉得羞愧呢？”陈静怡又问道。
　　“害怕羞愧为什么要去偷呢？”纪舒反驳了一句。
　　陈静怡觉得合理便没问，只是站在一旁看人打捞。
　　他们下河的人打捞了很久，只捞上一个凳子和几条不大的鱼。
　　春天的河水极冷，几个下去打捞的人浑身都湿透了，村长让几个人直接回去喝姜汤，这年头要是病了，可难治的很。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声哀嚎，让众人停住脚。
　　“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太以极度不匹配的速度跑来了过来，一过来就在靠近河沟的地方瘫坐哭泣。
　　“我可怜的儿啊！你都没有享到什么福就死了。我的儿啊，你好可怜哪……”
　　老太太边哭便用一种奇特的吊子唱，周围一堆人看着，旁边陪衬的是长满枯草的河沟，以及河沟边打湿的地。
　　一阵冷风吹过，纪舒觉得自己又有些冷了。
　　旁边陈静怡死死地拉住纪舒，脑袋则一直往老太太的方向伸着。
　　就在众人以为老太太会哭个天昏地暗的时候，老太太一把拉住离她最近的知青刘凯。
　　刘凯被拉住后死命的挣扎了下，却发现老太太瘦的只剩下皮的手跟鹰爪子似的抓得牢的很，无奈只能被她抓着。
　　旁边看见这一幕的知青都不好上前来，于是都看着村长。
　　被一堆人盯着的村长，继续抽口烟，待烟雾被完全吐出后，悠悠道:“李老婆子这是干什么？随便拉着个人，就打算让他负责不成？”
　　李老婆子也不起来，就那样吊在刘凯的手上，就像缠上人的恶鬼。
　　她长着一口黄牙，脸上的褶子一层层的堆叠起来，像长了许多年的松树皮，显得又黑又脏，唯独那眼睛锐利的很，看向谁就像鬼子的刀子对着谁一样。让人恐惧，却又带着点滑稽。
　　“我一个老婆子，指不定什么时候腿一蹬就归天了，我那儿子可是正好的年华，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难道不该补偿补偿。我也不要多，一百块钱就行。”
　　“一百块钱？也真敢要。”
　　“他张二狗子值一百块吗？称斤卖也不值那价。”
　　“这老婆子想钱想疯了吧！”
　　……
　　人群小声讨论着，随着李老婆子在这里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
　　村子虽然大，但可供娱乐的很少，因此有点事，都够一个村的人饭后嚼上几天了，还别说这种现场版。
　　见村长不说话，李老婆子瞪着眼皮耷拉着的眼睛，勉强凑出一双还算白净的眼珠子，扫了众人一眼，狠狠道:“不赔的话，我可是要上公社去找那些当官的。到时候先进集体可别想要，我一个老婆子可不怕什么。”
　　这话一说人群就炸开了。
　　“呵，她以为她是谁，还不想让我们得先进集体？”
　　“就是，她儿子还是贼呢，爆出去，是不是得鞭尸？”
　　“先把她送去去游街！”
　　“也是，养出个当贼的儿子，可不得游街！”
　　人群里满是恶意的讨论。
　　李老婆子对于这些根本不管，她只盯着村长。张家坝是个大村子，村里的大小事都是由村长管。这件事她要是不压着村长同意，哪怕往上报也是拿不到钱的，到时候村长还能借口她损害公众利益，把她赶出村子。
　　村长抽口烟，没吭声。村里人都知道村长有抽烟的习惯，也没催，都安静的等着。
　　以周亮为首的知青却不怎么怕，他们有的都来了好几年了，对村长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村长不是那种偏袒的人，一件事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再加上他们是受害者，更不可能有什么事了。
　　村长吐出一口烟，悠悠道：“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张二狗有没有真的偷钱我们暂且不论。”
　　村长这话说完，丢钱的知青眼见着脾气上来了，旁边的男知青赶忙拉住他，示意他继续听。
　　村长这会根本没看见知青有什么动作，继续道：“别人说他跳河死了，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的尸首。自杀也好，他杀也罢。总得见到人了才能有结论。不然你那一百块钱找谁要呢？”
　　他这话一说出来，李老婆子就有些迟疑了。是啊，狗子的尸首还没见到呢？万一没死呢？没死她不是拿不到那个钱了？
　　这样一想，好像张二狗的死都没那么伤心了。
　　李老婆子松开刘凯的手，坐在地上，看着满是浑水的河沟，恨不得现在就给村长指出二狗尸身所在之处。
　　刘凯趁着李老婆子松手赶忙躲进人群里，被又脏又臭的老婆子一抓，他以后都好不了了。
　　村长依旧老身在在地站着，继续道：“怎么样，还找吗？”
　　李老婆子看着村长一眼，恨恨道：“找！”
　　村长拿开烟斗，笑道：“既然要找的话，我们还有一件事得弄清楚，二狗可是顶着偷盗的罪名跳河的。咱的把他的罪名洗刷掉吧。不然一个小偷掉河里可不值一百块钱。”
　　李老婆子咬咬牙，她的积蓄总共也没多少，这下子一下的去掉几块，她心痛的抽抽。但是想着那一百块钱，这几块舍了也就舍了。
　　想罢，便从棉袄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双肉疼的有些泛红的眼珠子盯着村长：“多少钱？”
　　村长往身后看了看，找到周亮，问道：“丢了多少钱？”
　　周亮看向丢钱的男知青，在对方小声说了个数之后，大声道：“三块四毛六。”
　　村长略略思索后：“给个整吧！四块。”
　　这话一出男知青眼睛亮了，李老婆子肉疼的脸都白了，但还是从布包里数出四块钱来递给村长。
　　村长接过钱直接递给男知青，严肃道：“以后钱要收好，不要乱放，下次再丢了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好的，谢谢村长。”丢钱的男知青一脸兴奋的接过钱。丢了钱，结果钱没少不说，还多了，这样的好事，他真想多来几回。
　　而围观的人则在心里暗暗思索，村里还有谁是这样大方的，让他们也发回财就好了，不要求多，有五毛钱也不错。
　　给完钱之后，村长就转身走了。
　　而李老婆子却跑上前去叫嚷：“村长我的一百块钱呢？”
　　准备离开的人听到这话，又停住了脚，这年头听点八卦不容易，怎么也得听完整了再走。
　　村长摊摊手：“我可没说要给你一百块钱。你看能从谁那要到就找谁要吧！”
　　这话一出，原本打算听个头尾的村民赶紧离开，他们可不是村长能忽悠住那老婆子。
　　一时间，众人作鸟兽散。
　　李老婆子傻眼了。
　　“那我的四块钱，还给我！”李老婆子反应过来嚷道。
　　村长回头，幽幽道：“再说，你确定二狗真的没有偷吗？”
　　李老婆子沉默了。
　　而这时洗的干干净净的张二狗来了，他回去之后想起来，那凳子再没用也是能当柴烧的，于是洗完澡就回来捡，结果碰到老娘一脸痴呆的看着河，惊叫道：“娘啊，你可以不要想不开啊！”
　　说完就想扑上去救他娘，结果娘俩一块掉进了河里，扑腾的一身湿，正好这会还有赶过来看戏的给救上去了，两人这才算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