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对照文里创办职业技术学院》贝壳honey

5、永宁侯府

　　次日一早，宋宝凝就乘着马车去学院了。

　　学院新的牌匾沐浴在朝阳之中，金光灿灿，晃得人眼疼。
　　在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眼中，肯定嫌这样的学院门面庸俗可耻，可在宝凝看来，这说明她的学院前途无限！

　　三个学生也准时到了，去账房交了学费就到教室里坐着等着了。

　　宋宝凝站上讲台，恍惚间又有了当年刚开始创办私人职校的感觉，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只有稀稀寥寥几个学生。

　　“欢迎成为龙图职业技术学院美容美发专业的第一届新生，今天是我们入学第一课，我们呢就先学些简单的。”
　　宝凝打了个响指，云香就作为助教把各种泥膜的材料一一分发给她们了。

　　宝凝想的是，泥膜简单易学，而且她们经过昨天的围观，现在最感兴趣的应该就是这些了，正好实验室里也有足够的材料，那就先从这个入手。

　　姜秋意微张着唇，翕阖了几下，似乎是没想到第一节课就能学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仔细看我的动作，我做一步你们跟一步，不要着急，这些药粉的顺序不能乱，否则会影响药性。”宝凝一边说一边操作着。

　　云香在旁边看着谁的步骤有错，过去纠正。

　　张筱苓是仁安药房的千金，从小在药材堆里长大的，压根不用看，只用鼻子一闻就知道瓶子里是什么药材了，故而上手非常快。

　　姜秋意沉稳细心，不急不躁，虽然做得慢但是剂量都非常准，看起来效果也不错。

　　唯独刘翠香……

　　“刘翠香同学，不要老是左顾右盼，看着讲台！”

　　“是你左手边的那一瓶，不是右手边！”

　　“这不是在和面，你多放点儿牛乳，药粉都没有融合！”

　　刘翠香不识字，哪怕瓶子上都标着名，也根本分不清这么多药材，可是她还不专心，眼睛一会儿看看墙面一会儿看看板凳，就是不仔细看宝凝的动作。

　　她只不过把教室都改成了现代的布置而已，和古代的书院也差不了太多，至于这么新鲜吗？

　　最终，张筱苓和姜秋意做出来的泥膜都有模有样的，唯独刘翠香这儿，一坨硬邦邦、又黏糊糊的东西被摆上了桌面。

　　宋宝凝很是无语地问：“我刚才一直让你多加些牛乳，你在那儿淅淅沥沥地是干什么呢？”

　　刘翠香还蛮理直气壮：“山长，这做个敷脸的东西，往里加那么多牛乳，也太费钱了！反正外面的人又不知道咱们怎么做的，少放点儿不一样的事儿嘛。”

　　好家伙，还没开始做生意，就想着怎么偷工减料了！

　　宋宝凝瞥了一眼她桌子上那坨辣眼睛的玩意儿，幽幽地说道：“那些牛乳本身就是兑过水的……反倒是你这样，都试了三五回还做不出来，貌似更费钱吧？”

　　刘翠香讪讪地笑笑，眼睛心虚地乱飘。

　　介于这三个人进度实在差得太大，宝凝就先教那两个如何刮泥膜、敷的时候有哪些注意事项，并且叮嘱道：“如果敷在脸上感觉非常痒或者刺痛，必须立刻清洗干净，有可能是对其中某些药材过敏。”

　　然后就放任她们俩自己去尝试了。

　　至于刘翠香这儿，她亲自盯着让她做。

　　刘翠香上学第一天就体验到了当堂一对一辅导的课程是什么感觉，越是被盯着她越是做不出来，手忙脚乱地，瓶瓶罐罐打翻了一片。

　　“算了算了，”宝凝也不难为她，她明显是刚才一个步骤也没跟上，“你先找个适合自己的办法，画图也好，做标记也好，先把这些药粉都给分清了，一会儿我再教你一遍。”

　　这时候，外头小厮突然过来禀报，说有客人来了。

　　宝凝让云香看着她们继续练习，她去会客厅看看什么情况。

　　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学院门口，帘子掀开，从里面下来了一位粉衣少女，少女下来之后转身又扶着一个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也下了马车。

　　两个人牵着手，看似是姐妹，身边跟了好几个丫鬟围着。

　　进了学院，孟瑶四处打量一番，不禁感叹：“怪不得爹爹说商人是蛀虫，祸国误民，这宋家的手笔可真不小啊，一座学院得花多少银子！就是我们永宁侯府也不能说买就在顺平街买这么大一座宅子。”

　　然后她看到院子中央那座足有两人高的假山，还有底下堆砌的名贵花草，忍不住噗嗤一笑，跟身边的白衣女子说道：“他们还挺会附庸风雅，不过这兰花哪有这么乱堆在一起的，真是暴殄天物！”

　　白清月轻蹙眉头，低声唤了一句：“瑶瑶！”

　　孟瑶调皮地吐吐舌头，倒是不再说了。

　　两人来到屋中，跟宋宝凝互见了礼。

　　宋宝凝给她们沏上茶，见这个白衣姑娘依然戴着面纱，于是问道：“不知两位小姐如何称呼？”

　　孟瑶身后的丫鬟替她们答道：“我家姑娘乃是永宁侯府长房嫡女，孟三姑娘，这位是我家的表小姐白姑娘。”

　　宋宝凝听了微微挑眉，这两位算是正儿八经的贵女了，突然到访也不知为何，但只是稍微有些惊讶，也没有其他表现。

　　孟瑶见宋宝凝听到她们的身份竟然无动于衷，有些意外。平时出门去商铺酒楼，那些商人只要一听她们是侯府的小姐，立刻前倨后恭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以至于她下意识地觉得别人听到她的身份就该是这种表现，现在宋宝凝既不奉承也不套近乎，让她有点儿坐不住。

　　她轻咳了两声，难得坐有坐相，摆出侯府嫡小姐的架子，问道：“宋小姐，你这里有祛疤养颜的秘方，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否则我怎么敢开这么大一座学院呢？”宝凝客气地问，“两位小姐是想学祛疤的方法吗？”

　　孟瑶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神情闪过一丝不屑，微抬起下巴，“我的丫鬟学。”

　　宝凝倒没太过失望，这个也在她的预期之内，想让这些千金小姐放下身段来她的学院上学，自然是没那么容易的。

　　可是心里也奇怪，如果仅仅是送一个丫鬟入学，何必要劳师动众地让两位侯府小姐出马呢？直接派一个婆子或者让丫鬟自己过来不就行了？

　　“敢问宋小姐，多久才能学会你手里祛疤的法子？”一直沉静不语的白清月出声，音色温柔平和，与她面纱上露出的眉眼给人的感觉一样。

　　宝凝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思索了下：“这个……不好说，可以是三五日，也可以是一两年。”

　　“一两年？！”孟瑶没控制住自己“大家闺秀”的表情，“要这么久？”

　　别说孟瑶，连白清月也没懂这位宋小姐的意思。

　　宋宝凝苦笑：“实非我糊弄两位小姐，如果说是学祛疤的秘方，我这里倒是有好几种，取材调制都不难，顶多学个几天就可以出师了。但是要是说学祛疤的技能，当然时间就要长，每个人的肤质、体质、对药物的接受之力都不同，每个人身上疤痕的来由也都不同，就比如说这烫伤的疤痕和刀砍出的疤痕，祛除的方法是大相径庭。要学祛疤，就要也学辨别肤质、补水保养，怎么可能一概而论呢？”

　　“可、可昨日你不是只用了三种泥膜，就在所有人脸上都有效吗？”孟瑶当时在人群外看得可清楚了，只敷了一层泥膜，那大汉脸上的刀疤立刻就淡了。

　　“孟小姐您也说了，那是有效，可没有完全祛除啊。无论是美白还是祛疤，最开始都是最简单的，只要有一点点功效都会特别明显，但是越是到后面，要让皮肤光洁如初，就越是困难，”宝凝说，“这就跟学医一样，学会怎么调制那种泥膜，紧紧是学会怎么抓药而已。这副药虽是治这个病的，可要针对每个人的病情，还是得要医术精湛的大夫来把脉啊。”

　　宝凝说得合情合理，然而孟瑶和白清月听了却都犯起了愁。
　　这可怎么是好？难道真要等上一两年？

　　孟瑶没了主意，下意识地看向她表姐。

　　白清月抿了抿唇，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了左颊上的褐色疤痕，对宋宝凝说：“不知道宋小姐有没有祛除我脸上这种疤痕的方法？若是有，只教我们这一种就够了。”

　　“表姐！”孟瑶大惊失色想拦住她，没拦住之后满眼都是心疼，同时还不忘扭过头用眼神“警告”宋宝凝，示意她要是敢露出一丁点儿的异样的表情，就死定了！

　　宋宝凝看着这姑娘的大圆眼珠子：……

　　白清月安抚性地拍拍孟瑶的手，神色镇定，甚至含笑望向宋宝凝。她心里清楚，这位宋小姐应该早就猜到了。

　　宝凝来到她身边，检查了一下疤痕的情况，然后问：“这是怎么弄的？不像是利器。”

　　孟瑶说：“前年表姐陪祖母去寺里上香，下山时走的后山山道，祖母想散步赏景，可是被山上的野猫冲撞了，一脚踩空摔下坡去。多亏表姐抱着祖母，用身体垫着她老人家才没出大事，可是表姐的脸被坡上的石头划到了……”

　　说着眼眶渐渐蓄上了泪。

　　她们这两年到处寻找名医，也没有彻底根除的办法，顶多只能强行把旧疤揭除，然后用药遏制，使新长出的疤痕不那么狰狞。

　　可是就算这样，还是会留疤痕。而且过程那么痛苦，白清月一个姑娘家能不能承受是一回事，中途会不会出差错也是一回事。毕竟没有哪个大夫敢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万无一失。

　　老夫人心疼外孙女，不忍心用这么残忍的法子给她治脸，一直还在四处求医想办法。

　　自从伤了脸，白清月就不爱出门了，出门也得遮着面。她心态再好，也接受不了别人时不时好奇或同情的眼神。

　　而且面容有伤，就意味着她以后的亲事会很艰难。为着她的脸，她母亲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本来让她在及笄后搬到外祖母家居住，就是为了说亲的门槛能更高一些，可是现如今别指望什么高门了，家底殷实的小官之家恐怕也不会来求亲。

　　这些白清月自己也清楚，她几乎已经快绝望了，想着以后回家乡嫁一个不嫌弃她脸上有伤的普通人家就行，可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那天去洛河书院的路上看到了宋宝凝在给人祛疤。

　　本来她是不愿意出门的，可孟瑶怕她闷出病来，于是劝了好几天，说洛河书院附近风景有多好多好，还有许多才女一起吟诗作画，要是在那里上学一定很有雅趣。她知道孟瑶是一番好意，虽然没打算入学，但也同意陪她去看看。

　　现在想来，幸亏那天出门了，才能亲眼看到那祛疤的一幕。

　　白清月脸上的伤疤应该是没有及时消毒，所以才会留下这么深的颜色。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祛除，无非过程再麻烦一些。

　　所以宝凝对她们说：“祛除倒是有办法祛除，但是需要每天观察疤痕的恢复情况，看恢复的程度，再用不同的护肤品调理。这些东西一朝一夕是学不来的，而且我不知道白小姐您在侯府中恢复得如何，教您的丫鬟该教到哪一步，也无法确定。所以我的建议是，与其大费周章让您的丫鬟入学，不如您亲自来学！”

　　白清月听到脸上的疤痕还有祛除的希望，不禁面露喜色，可是下一秒听宋宝凝说要让她亲自来学，顿了一下不说话了。

　　她再怎么样，也是永宁侯府的表小姐，既然叨扰借住在舅家，那她在外的行为举止就不仅代表着她自己了，也代表着侯府。若是这样经常抛头露面，还与皇商之女往来，恐怕会给舅舅脸上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