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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美人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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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翰建国百年来,经历了开国皇帝大肆扩张领土及后三任皇帝励精图治,御翰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领土面积之大为历朝之最,四方各国遵依,年年来贺岁岁来朝,御翰俨然一副天朝大国的架势,对外海纳百川,使得四方臣服;对内修文偃武、盗息民安,一副太平盛景。
可好景不长,御翰第五任皇帝文锦帝文弱无主,在位时外戚专权,兵权散落于外姓之手,皇权与外戚争斗长达十五年,直弄的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时值北方游牧民族一支系日渐庞大,不到五年时间便统一了北方各个部族,建立大金国。休养生息三年后,一统北方的霸主璎炎骁戎挥师南下,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又不到三年时间,拿下御翰国贺南山以北幽云十六州和燕云十州。
御翰此时由于长年内战,元气大伤,无法抵御外敌,北边防线逐个被击溃,直退到贺南山才逐渐稳住颓势。由当时的四王爷授权,临危任命有着铁骑之师之称的铁战铁将军率领的军队抵挡大金三十万大军。
铁战也不负皇命,不仅夺回部分的失地,还在贺南山以北依天险建立起坚固的防线,使得大金一统天下的美梦破碎。
铁战一心想收回所有失地,率铁骑北上,却被朝廷十二道金牌召回。
由于朝廷懦弱,听信外戚之言向大金求和,最后合约达成将幽云和燕云两个大州共计二十六个小州割让给大金国,御翰只剩贺南山以南的半壁江山。
消息传到贺南,铁战口吐鲜血,立誓驻守贺南,有生之年绝不让大金越过贺南山一步。
朝廷此举激起民愤,后四王爷萧泓隆起兵推翻文锦帝,自立为新帝——重光帝,然后重整山河,经过几番不懈努力,终于使得民心渐稳,国力也日渐恢复,但幽燕二十六州却是一去不复返。
重光帝一直希望收复幽燕二十六州,但大金每隔两到三年就会南下进犯一次,御翰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收复失地。亏得铁家三代儿郎率领铁家军常驻贺南山,挡下大金国那排山倒海般的攻势,方才保住御翰这半壁江山。
铁家军因此名扬天下,万民感戴,连御翰的童谣都唱得是:铁家儿郎响当当,保江山,卫家园……好姑娘,嫁郎要嫁铁家郎……
——————☆☆☆兵临裙下☆☆☆——————
大金国,青州。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一抹黑影潜进守卫重重的御天宝塔,这御天宝塔乃大金国建来专门存放宝物的地方,国之重地,守卫十分森严。
来人并不贪念塔中的瑰宝,独相中一把宝剑,确切的说,这人是冲着这宝剑而来。
摘下悬挂在塔中的宝剑,来人拔剑而出,剑锋划出一道青光异彩,仿佛认主人一般,宝剑发出欢快的嗡鸣声。
剑身修长,薄如蝉翼,此乃软剑中的极品——青冥。
不知是否像传言所说的那样锋利无比,黑衣人正思之间,被进入塔中守夜的两个卫兵所发觉,随即挽出两朵剑花,青光过处,红光乍现,两个卫兵未发半点声音便已成冤魂。
果然是好剑,那青冥虽见了血,但剑身却不粘丝毫血迹,如此好剑怎么能让它继续埋没在此。
黑衣人熟练的解开剑柄上的机关,只听‘咔’的一声,表面上的剑柄随即掉落,露出青冥真正的剑柄,青色的软玉剑柄,握在手中手感极佳,祥云纹络,同剑身浑然一体,高洁无尚,果然是把雅剑。
黑衣人再解下自己的腰带,将青冥插入其中,然后围在腰间,由于青冥没有剑格,所以这样系在腰间就和普通的腰带没有两样,那露在外面的剑柄就仿佛代钩一般。
“欢迎回家。”黑衣人轻抚腰间的青冥,发出一声呢喃,星眸带笑,几个闪跃出了御天宝塔,消失在漫漫夜色之中。
哪知行至直河边,却被一队严阵以待的弓箭手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更有一位气势如虹的武将横刀立马断了黑衣人的后路。
“大胆狂徒,胆敢盗取我大金国镇国之宝,速速将青冥剑归还便留你一具全尸。”那位武将一声大吼,声音如雷贯耳。
“哼!”笑话!青冥剑乃是他铁家的家传之宝,若不是他家二老爷子当年在大金入关时阵亡使得青冥剑遗落在了大金,岂能便宜金狗这么多年?
不远处的房檐上坐着一形貌丰神俊朗的男子,一副闲适之态,仿佛下面激烈地厮杀不过一场好戏而已,男子无独有偶地也同时“哼”了一声。下面武将的吼声令男子不住摇头,重楼这家伙果然是莽夫,连话都不会说,谁听了那番呼喝会自行投降,不拼个你死我活才怪。
果然,黑衣人眼光倏然一寒,杀意骤起,手中青冥更是凶猛,让近身者悉数毙命,那骁勇之势令人骇然。
纵使黑衣人身手再怎么好,在纷纷箭雨下也施展不开,不得已虚掩一招随即跃上房檐,才走几步闻得空中一阵破风呼啸,忙闪身避开重击,然粗粝的鞭梢仍然抽在黑衣人的背上,带去半边衣衫,连裹胸的束带都被鞭子带过的劲风削断。
“我道是梁上君子,没想到是个梁上佳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若本太子满意,收你做个侍妾如何?”俊朗男子面露轻狂之色,转头向下方持长刀的武将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那意思是‘学着点,笨蛋’。
“太子殿下,那贼人身手了得,还是让臣下来吧。”武将请命道,却见被他尊称为太子的男子一摆手,便不再多说,当即退下,并给下面的人打了手势,命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得妄动。
“璎炎兀鎏,据传你是大金国第一勇士,没想到也和登徒子无二。”好个无耻之徒,黑衣人一边回敬一句一边从容地将断开的束带重新系在胸前,眼里并无羞恼之色,倒是一副跃跃欲试之情。
璎炎兀鎏一双锐利的眼眸半眯。这个女子,全没半点羞耻之心,就算是他们北方的女子,也不会在男人面前毫不遮掩地露出大片肌肤。
还未来得及细想,黑衣女子已经仗剑杀来,是谁说女子娇弱?这女子攻势凌厉,半点不输给男人,让璎炎兀鎏完全不敢懈怠,一招一式应付地认真,全无先前的戏谑之态。
两个人儿各显风流,毫不相让,一个身法敏捷,一个力量浑劲,势要分个高下。
“姑娘好身手,你若是想要御天宝塔中的其他宝物,本太子都可以送与姑娘,唯独这把青冥剑不行。”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他璎炎兀鎏已经许久没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
说话间,璎炎兀鎏险险避开女子侧劈的一剑,立稳后又沉声道:“这把青冥是我母妃生前最爱之物,绝不让与他人。”
言毕,趁女子愣神之际一把擒住女子持剑的手腕,正待要卸下女子手中的青冥,只见女子迅速出手探向他的颈部要害,璎炎兀鎏格挡不及只能退避,却仍让女子抓去他颈项间的链坠。
黑纱遮住女子一半容颜,看不透她此时的表情,但见一双勾魂儿大眼盯着手中的链子满含笑意,银铃般的笑语轻轻地在夜色中荡开:“嘻嘻,居然是紫金打造的双蝶链坠,紫金价值连城非黄金能比,我正缺钱,就笑纳了。”说着将链子揣在了身上。
“至于青冥剑,我不知道你母妃生前有多喜欢它,我只知道自己是爱不释手,从今以后青冥剑就是我的了。”而且本来就该是她的,女子话音朗朗,说得理直气壮。
两人正欲再次交手,周围赶来增援的卫兵已逐渐靠拢,黑衣女子见势不妙,忙将青冥收于腰间,一纵身跳下房檐迅速朝河边退走。
女子逃至河边,正跃身往河中跳,不料纤细的腰身被软鞭给缠住,身子失了平衡,使得落水的动作异常狼狈。
“他娘的!”女子浮出水面吐了口河水叫骂道。一气之下捉住软鞭,内力陡然外放,一收力竟将岸上的璎炎兀鎏也给拖进河中。
怪也只怪璎炎兀鎏心高气傲,见对方是个女子而掉以轻心,此时一个不防落得浑身淋漓的下场。
河中不比陆地,打起来自然不便,一男一女两厢扭做一团,直急的追寻而来的武将抓耳挠腮,他怕误伤太子殿下也不敢命人朝河中放箭,只得叫人多支点火把,把河面照得通亮。
璎炎兀鎏虽会泅水,但毕竟长于北方,水性自然不如这个在水里如泥鳅一般滑腻的女子,在水下吃了不少亏,等他浮出水面再寻人时哪里还有女人的踪影,他也只摘下女子覆在面部的黑纱,然水里黑乎乎的什么都没看见,只记得女子的眼睛很漂亮,那是一双明媚勾魂的眼眸,只是……
武将见太子殿下立在河边沉默不语,且脸上似有怒色,忙命人沿河捉拿贼女,再上前请太子更衣,说实话,从小到大他从没见过太子像今日这般狼狈不堪。
“那个女人居然没拿正眼瞧我。”璎炎兀鎏似没听见重楼的劝谏,站在河岸黯然低语,然而执黑纱的手却紧握成拳,高傲如他岂能受此轻蔑。
一旁武将无语,还以为太子殿下是因放跑了贼女而沉怒,哪知是为这点儿破事上火,刚刚还萌生出的一点同情瞬间荡然无存,就让太子殿下在冷风里这么吹着吧。
半晌,璎炎兀鎏才收住恼怒的情绪,询问道:“这条河通向哪里?”
“和护城河相通,不过水下有栅栏,那贼女出不了城。”重楼为转移太子的思绪又道:“据说大皇子命青州太守引这条河水在城外修建了一处夜荷殿,意欲讨好陛下,殿下可有耳闻?”
“我那大皇兄,的确是用心之人。”璎炎兀鎏哼笑一声,负手顺着河岸往下游而去。
即使外面因一贼女闹翻了天,可一品楼中依然是那种细腻的宁静,并非绝对的安静,而是女子那安抚人心的莺声燕语幽然入心,能够调教出皇娼女子的地方,确实和一般妓院不同。
临街的雅阁中一位闭目养神的俊雅男子被窗外街上穿梭如鲫的士兵给吵醒,正欲唤随从近前问话,却见一位年轻俊俏的男子入得雅阁之内,单膝跪地恭谨地禀道:“王……主子。”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说错了忙改口。
被称作主子的男人随口打趣道:“随云呐随云,你倒是会给我改姓,胆子真是不小,回去自个儿领罚去,让你长点儿记性。”他出门常带随云在身边,这小子直率忠厚,倒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
随云连连应声,他倒是不怪主子罚他,毕竟他们现今身处大金国境内,要是他一时嘴误使得主子的身份暴露,他万死难辞其咎。何况他家主子刀子嘴豆腐心,说不定回去就忘了,他记得主子在这方面的记性一向不大好。
随云才思及主子的仁厚,不料后者突然阴测测地问道:“那个呆子人呢?”
“呃……”随云一惊,堂堂御翰国第一将军兼勇士在他家主子眼里不过是呆子一枚,真是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不过顾忌主子因将军大人擅离职守而心情欠佳,所以小心翼翼地回禀道:“暂时没有找到大人的踪迹,不过暗卫确定大人就在青州,稍加时日定能寻到大人的行迹。”
清逸男子哼声不屑,‘稍加时日’这样的推脱之词他听得多了,真没想到暗卫竟然如此不济,连跟个人也会丢,回去真该罚。那该死的呆子不声不响就跑到大金来,他闻报后寝食难安,当即带人来寻,要知道御翰战神的人头在大金国那是价值万金,他容不得他有任何不测。
此时俊逸男子的脸上阴云密布,让随云暗自叫苦不迭,忙说些讨喜的话哄主子宽心:“主子,据暗卫的消息称将军大人在青州落脚时常来这一品楼……嗯……走动……”本来想用寻欢二字,不过随云在看见他家主子陡然一变的暗沉脸色时忙用了不会引起误会的言辞,“说不定将军大人还会再来。”随云话虽这么说,内心却暗自替那不知死活的将军大人着急,要是被主子‘捉奸在床’,将军大人铁定玩完。
随云叹口气,望一眼窗外黑沉的天幕,暗道今夜如此漫长。
而抱怨长夜漫漫的还有铁心竹,她浑身落汤鸡般上了岸,不敢回客栈这种严查之地,只好溜去灯火通明的一品楼,那里龙蛇复杂,要掩露行迹不难,只等熬过今夜,明日再出城。
打定主意后铁心竹偷摸进一品楼后院,趁留宿的客家困觉之际摸走一套体面男装,做了男装打扮后才大摇大摆走到前厅。
这女儿家都爱俏郎君,铁心竹绝好的模样当然招蜂引蝶,而她却不敢去招惹那些姑娘,避之唯恐不及。倒不是她怕暴露自己女儿身之事,而是她钱袋子里的银钱所剩不多,这纸醉金迷,挥金如土之地她实在消受不起。
不过,在一位高壮武将领一队士兵横冲直闯进一品楼的大堂时,铁心竹一见那带头的莽夫,赶紧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娇小姑娘抱在膝上,那姑娘一坐下来,随即一双玉臂就攀上铁心竹的脖子,动作十足暧昧。
这武将便是刚刚带兵追得她鸡飞狗跳之人,倒不是打不过,只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在人家地盘上生事,岂不是和自掘坟墓无异。
一品楼铁心竹不是第一次出入,她的第一套女装还是从这里‘借’走的。在花间柳巷之中,耳濡目染之下,那些客家的动作神态她学出来倒也不显笨拙,有风流才子之样。
铁心竹心想这些人找的是女子,不会多加留意女扮男装的‘他’,何况打从她一出生就被当成男孩儿在养,少年到成年又都在军中混,浑身上下都没有女儿家半点儿娇柔之态,不会穿帮的。
本以为天衣无缝,哪知武将在等士兵搜查结果之际突然耸耸鼻头,随即踱步到铁心竹跟前。铁心竹眼见武将将脸越靠越近,她只得沉声道:“莫不是官爷看中了我怀里的姑娘?”她刻意将姑娘搂紧了些,好像真怕他抢似的,这番动作惹来怀中女子一阵娇笑。
“不是。”宝善重楼闻得低沉的男声才重新拉开和铁心竹之间的距离,细看抱着美人的‘男子’,浑身上下英气十足,模样更是俊俏,怀里的女子和‘他’一比较,简直就是山鸡和凤凰间的差距。
“难不成官爷好男风,相中你小爷我了?”铁心竹话一出口,满堂哄堂大笑。
宝山重楼脸一红,赶紧将目光从铁心竹喉间那突兀的喉结上收回,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灵敏的鼻子出了问题,他明明从‘他’身上的嗅到和那贼女相似的味道,不过既然是个男子,那就肯定不是他要找的人了。他拱手一歉,等士兵们搜查完毕,没有找到贼女的踪迹,宝善重楼才带人离开。
等人走了,铁心竹才长吁了口气,她抱着怀里的姑娘欲哭无泪,因为热情的老鸨已经叫人给她准备了休息用的房间,看来这银子铁定是保不住了。
携姑娘上楼时,姑娘握住铁心竹的手掌时便是一惊:“客家是习武之人吧?”‘他’满手都是硬茧。
铁心竹埋头看了眼自己一双斑斑驳驳伤痕累累的双手,苦笑着应了一声。
这哪是一双女儿家的手。
她忽然自思,若是自己变回女儿身,那个人会不会娶她为妻?
不会。她抚摸着自己掌上硬茧心里已经给出了答复。
那个人能够娶天下任何一个女子,却绝对不会是她,在他眼里,她是那个将军,是那个天下第一的男人。
对他而言自己是男人比做女人更有用,她用手中的兵权支撑着他在朝中的地位,她不是她家老爷子,对御翰忠心耿耿,她只是一个女子,一个比别人更坚强的女子,她做的一切,除了想守护自己的家人之外,她还想守住的是他的江山……又或许是她的初恋。
‘心竹,我只相信你。’
只是因他的一句话,她十三岁就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战场,在贺南山一待就是七年。
七年!她用她的豆蔻年华,女儿家的娇柔婉转,以至于一个女子该有的幸福换来了一个凤翎将军的头衔、一个战神的封号和一个没有退路的前程。
当她在贺南军中得知他在尚京遵皇命迎娶西叶国的公主为王妃时,那种心痛差点让她窒息。所以她撇下军务跑来大金,除了盗剑外她顺便散心,她已经是双十年华的人,才第一次穿女装抹胭脂,真是有够悲哀。
不过她也乐观,心想这些伤痕好在都没落在脸上毁了她的绝世之容,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然而长的好看又如何,‘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她注定只能做到前一条。
正备受打击之时,铁心竹一头撞上一堵硬墙,她本来心情正坏,张口就要骂娘发泄,哪知一抬头正对上一张温沉怒容,她心下一紧,忙往后退,一句‘他娘的’没吼出来,倒是发出一连串“嗯嗯啊……啊……”外带一声“哎哟!”这些惨叫和滚楼梯的声音连在一起,别提多丢人现眼了。
随云侧目不忍看,堂堂一国将军兼战神,摔得好凄惨。主子在将军大人和姑娘们拉扯之际就瞪上眼了,随云当时就在冒冷汗,心道将军大人您可只得自求多福了。
眼看面如锅底的主子见将军大人滚楼梯脸上又显出心疼之色,随云只得腹诽:这男人和女人之间看对眼那叫天雷勾动地火,可这男人和男人嘛……那就是不可说,说不得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