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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一夜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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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筠不紧不慢道:“父王,若说南国假意与姚晋联姻,派来的公主实则是南国的密探,探秘不成还谋害皇子,这个理由如何?”
王上琢磨了一阵儿,没大明白楚筠的意思,问:“筠儿你的想法自是不错,可这个罪名怎么安上呢?”
“父王放心,此事交给儿臣去办。”楚筠说着,忽然跪下拱手道,“但是父王儿臣有一个请求。”
王上道:“筠儿快起来,你有事说便是。”
楚筠并没有起来,依旧跪着道:“事后希望父王能让景瑗平安离开,这是两国之间的事,她只是无辜被牵累者。”
王上听到他这个请求倒有些意外,在自己印象中楚筠从没有求过自己,如今求自己竟是为了他国之人,王上想了想道:“本王答应你。”
如此楚筠才起来,后面两人继续细说详细计划,王上听着觉得这个计划让楚筠牺牲太大,但不得不说的确是个好计策,思虑再三,结合太医那里得知的楚筠的情况认为此事还是可行。
楚筠和王上说着,从拟定计划,到分析军队布署情况,直到确保万无一失后楚筠才放心离去。
本以为楚筠同王上商议好了事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池飞妤早早地命人将药煎好,可是等很久也不见他回来,药也冷了,她担心楚筠的病情便命人去探消息,刚好这时楚筠也从宫中回来了。
楚筠的脸色比昨日还要苍白,回来便念头晕,池飞妤便将他抚回了房中,又立即命人热了药,这一番忙碌下来再看天色,夕阳已西斜。
丫鬟将熬好的药端进房来,楚筠小憩了会儿刚刚醒来,便见池飞妤走过去将桌上的药碗端过来,用调羹舀起反复吹着。
正要将药喂给楚筠时,楚筠却轻轻将药碗推开,他看着池飞妤,此时他的样子让池飞妤想起父亲有要事嘱咐自己的时候。
楚筠认真道:“飞妤,先将药放桌上吧,我有话对你说。”
听到“飞妤”二字,池飞妤一怔,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这一年来再没人这样叫过她,她自己都要对这个名字陌生了,她听着很亲切但又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楚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露陷了吗?他什么时候知道的,现在他又会怎么做,他又要和我说什么呢?”池飞妤脑中飞速转着,很想不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筠知道池飞妤好奇,将她手中的药碗拿来,又递给了如茵,命周围的人退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在成婚当日我便知道你的身份了,说起这事还得缘于我们在醉香楼的缘分。”楚筠不紧不慢道。
池飞妤恍然醒悟过来,她才知原来楚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她问道:“那为什么一开始你不说,现在又突然告诉我。”
楚筠道:“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嫁过来的人是谁,但是这一年多的时光相处下来,我很庆幸嫁过来的人是你,但又不希望是你,如今……对不住了。”
楚筠话中有话,池飞妤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对不住,他并没有对不住自己的地方,反倒是自己欺骗了他。
池飞妤起身跪下,埋着头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谢谢你这一年来的容忍和照拂,如今事情败露,只要不累及南国,你要怎样我都无怨言。”
“好,那你就离开王府回南国去吧,无论如何都不要回来。”楚筠说着,不知是不是今日太疲乏的缘故,说话时有气无力。随后他从枕下拿出一把匕首,匕首金灿灿的镶着宝石,他将匕首交给池飞妤,“这个留着防身用,我让高岐护送你回去,此次分离我们就不复相见了。”
“你要让我回去?”池飞好没想到这就是惩罚。
“怎么日久对我生情不愿回去了,若是这样我就收回刚才说的话。”楚筠笑道。
“不是……”池飞妤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顿了顿道,“我想至少要等你好起来我才能走。”
楚筠的笑悄悄敛藏去,伸手将池飞妤扶起:“这里没什么放不下的,我的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前来姚晋和亲的事你做不了主,现在我把选择权交予你,要么今晚就走,要么就永远留在姚晋陪着我。”
“为什么这么着急让我走?”池飞妤问,她的确每天都盼着能回南国,可不知怎的这一切变化太快让她很不安,她怕楚筠病情加重,怕他是为了隐瞒病情才让自己离开。
“没有为什么,你走不走,这次是你唯一的机会。”楚筠追问,其实此刻他心中也同样矛盾着。
池飞妤没说话手紧握着匕首想着,迟迟未有回答,屋内也一片沉寂。
“那……”
“我走。”
见池飞妤想这么久不回答楚筠便想说她默认要留下,可抢在这之前,池飞妤还是说出了答案,同时楚筠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
楚筠此刻的心情苦涩与欣喜参半,他伸手想摸摸池飞妤的脸,可最后他的手还是落在了池飞妤的手臂上,他笑着道:“飞妤以后一定要好好为自己而活。”
“我会的。”池飞妤也笑着回道。
今晚是池飞妤与楚筠在一起的最后时光,池飞妤给楚筠喂了药,又将今早在紫云观求的丹药递给楚筠服下,直到楚筠睡下她才离开房中。
回房后她立即换上利落的男装,只带走方如终让她保管的妙生花。
高岐已备好了马车,池飞妤和如茵被高岐带着连夜离开了。
池飞妤坐在马车里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场梦,自己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中,此刻她的心情也无比复杂,她一边担心楚筠,一边又在回南国的意外之喜与害怕物是人非的深沉矛盾中。
眼见着走过一道道关卡,这一路十分通畅,出城时士兵们问也未问便放他们出行,池飞妤猜测这些都是楚筠提前吩咐好的,不然不会这般顺利。慢慢的他们离锦州城越来越远了。
此时彧王府内灯火已熄,楚筠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中他看见池飞妤红肿着眼睛,手中拿着自己赠她的匕首,她将匕首狠狠地刺进自己的胸口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
楚筠惊醒整个房中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他有意识的摸自己的胸口发现并没有插着匕首,于是长舒了口气。
慢慢的他感觉头脑昏胀,愈发看不见东西,又感觉自己鼻中有液体流出,接着胸口绞痛,体内有什么在翻涌,他突然呕出血来,胸口又是一阵阵钻心的疼,他紧紧捂着胸口,也没有呼喊独自承受着痛苦。
这种痛持续了好一阵,渐渐的痛感消失,他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这阵子折腾算是过去了,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他没挣扎,反而轻轻将手松开,闭上了眼,他开始感觉不到周围的冷风,也感觉不到口中血的腥咸和湿润的眼,最后是感觉不到一切的存在。
翌日早晨,雾罩青山,檐前雨落。
巳时过,楚筠还未醒,常服侍楚筠的丫鬟玉瑷觉得奇怪,楚筠基本上没晚起过,即使是雨天,如今却一觉睡到现在。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去叫醒王爷,再过会儿就彻底错过喝药的时间了。
玉瑷轻轻走进楚筠的房中,将汤药放在桌上,又走向床边,床帘露出一条细缝,缝隙下的地上有乌黑的渍,玉瑷走过去瞧了瞧,正要说昨日打扫的丫鬟,却隐隐看到楚筠嘴上有血,她心里一慌将帘子拉开。
“啊!”玉瑷尖叫一声,她见到吓人的一幕,楚筠不仅是嘴,鼻中乃至枕边都是乌黑的血。
她捂着嘴走近,伏在床边哭喊着:“王爷……”
无论她怎么喊楚筠都未有回应,缓了阵儿她伸食指去探楚筠的鼻息,又吸了口凉气,她身子一瘫,继续哭喊着。
很久她才想起把这事告诉给宫里,当瑾妃带着太医赶到时,王瑗已把楚筠脸上的血擦干净了也将屋中简单收拾了下,太医立即查看楚筠的情况,最后断定楚筠己气绝,死于中毒。
瑾妃愤怒至极,瞪圆的眼中隐隐能看到红血丝,她手紧紧捏住,一副要将人碎尸万断的气势,她看着跪着的玉瑷,问:“是谁下的毒?”
玉瑷连忙跪下,浑身发抖,哆嗦道:“今早奴婢来给王爷送药,王爷就没了气息,奴婢不知何人所为?”
“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昨日中毒今早才发现,来人将她拉下去,杖毙。”瑾妃狠狠道。
玉瑷立直身子,眼己通红,恐惧袭上来,她连忙上前去,朝瑾妃猛嗑了几个响头,苦苦求道:“娘娘饶命啊娘娘。”
瑾妃冷眼,视而不见,随后便见两个穿甲士兵将玉瑷拉了下去,玉瑷挣扎着哭喊得声嘶力竭,屋中其他人噤声不语,其他丫鬟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玉瑷被拉远了,房中也安静下来,瑾妃缓了口气,问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丫鬟:“昨日有谁动过彧王的药。”
丫鬟见了刚才那一幕吓得三魂少了七魄,她努力不让身体颤抖,两手交叉放于腹前,被她狠狠地掐着,她低声回道:“王爷所服的药都是按太医开的方子抓取的,熬药的也是膳房的人,昨日是如茵将药端来,王妃喂王爷服下的。”
这时太医正用银针验玉瑷端来的药,银针未变色,太医又细细闻了闻,确定无异常之后朝瑾妃摇了摇头。
瑾妃会意,在屋中扫了眼,问:“你们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