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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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洒在宽阔的大道上，一眼望去前方是亮着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色车灯，头顶上即便是绿灯也早已被交警示意停住，等待前方交通疏散后再放车进入。
周遭的有商贩的吆喝声，有学生们放学后的交谈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似乎所有人都因为下班高峰期带来的交通拥堵而焦虑万分。
即使周围都是吵闹的声音，反映着最真实的人间百态，但黑色轿车里的气氛却依旧冰冷到了极点。
“照川，我是实在是没有料到今天会在这一截路堵车，我这……”坐在驾驶室的刘叔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有些着急地道歉。
刘叔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这位已经离开南城快十年的少年，心中不由感慨这时光飞逝得太快，在他离开的时候还是个稚气仍存、意气风发的少年，没想到十年过去了，他已经变得如此的沉稳以及孤寂。
不知道老太太看到这一幕，又要哭多少次，掉多少眼泪。
太久未出门的江照川看着窗外热闹的人世下意识地往车窗角落靠，紧紧地靠在车窗与座椅之间的夹角处，尽量与外界隔离，唯恐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扯入这个早已与自己不和的世界。
“没事，”江照川收回往外观察的目光，转手看向一直在响的手机。
来电的人是“外婆”，江照川抬手按在眉头，接通电话，“外婆。”
终于打通电话的莫姝仁焦急地询问江照川到了何处，怎么这趟路这么久都没有到。
即便是再冷漠地人对这番关心之词也会温柔三分，“路上有些堵车。”
听到这路上堵车更是担忧了，但又怕会扰了江照川的心境，只能微微道：“好好好，不急啊，外婆在家等你回来。”
“嗯。”听完莫姝仁已经说完，江照川把手机放下来，挂断了电话，闭目养神起来，心里只想着这南城的塞车比以前更甚了，也更吵了。
幸好有交警在前方疏通，这场堵塞很快得到了缓解。前面路口的车移动了起来，交警指挥着前面的车前进，奈何车流太大只能分成几次通行。
好不容易往前走了一截距离的黑色轿车又被迫停下来，以为可以离开这堵车之地的老刘看到这场景，忍不住叹息一声。
坐在后座的江照川听到老刘的叹息声，缓缓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怎么才开了一段又要停下来。
江照川抬眸打量了一下前面的场景，被一抹淡粉色吸引住了目光。
眼前是一辆粉色的电动车，车尾上固定了一个极大的方箱，挡住了前面骑车人的身姿，只留下一个白色头盔和一束长发，估计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的头上带着一个白色的头盔，上面插着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随着风吹过，蝴蝶结也随之而晃动起来。
巨大的箱子和整个车也十分搭配，白色和粉色的格子样式，上面印着大大的logo——旧时记忆~甜品屋。
坐在车上的江照川看到这个熟悉的logo，整个人震惊住了，眼神死死地盯着它，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旧时记忆！
这不是儿时母亲经常带自己去吃的那家甜品店吗？没想到自己离开南城已经快十年了，它还开着。
江照川的眼眶不知不觉有些红润，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照川，你这是怎么了？”前面的刘叔从后视镜看到江照川的脸色有些不太对，赶忙转身看过来。
被刘叔注意到后，江照川立马恢复了正常脸色，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即使是说无碍但从小看着江照川长大的刘叔怎可能不知道，但又顾及这十多年自己也没有和他有太多联系，自己问多了也会讨嫌，只能将话都咽回去存在肚子里。
两人都处于在自己的情绪里，直到后方车辆按响喇叭，两人才反应过来，刘叔赶忙调整状态，启动车辆，往郊区的嵩山方向开去。
城东郊经过城区，再开往城北郊的嵩山，一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天也从一开始的昔日残阳满满变黑，夜幕笼罩了整座城市。
人行道上的梧桐树时不时掉下几片残叶，昏黄的路灯照亮了行人回家的路。
车灯从远处逐渐变近，嵩山上灯火零零散散地亮着，那是游子回家时心心念念的灯光。慢慢地，灯火逐渐变得近了，更近了，黑色轿车逐渐放慢了速度，直到停下。
灯火通明的屋檐下，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被一位陪护扶着，眺望着远处逐渐行驶而来的车身，紧紧地握着拐杖，焦急地等待着来人。
车门轻轻打开，江照川看着面前这位早已白发苍苍的老人，眼眶一热，泪水在眼前不停地打转，不顾脚步地向老人跑去，紧紧地将老人拥入怀中。
看着离家十年的孙儿，莫姝仁怎能忍住这份思念之情，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嘴里喃喃道：“我的照川啊……我的孙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莫姝仁紧紧地抱住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身子的青年，心中激动地心情翻涌而至。
跟随在莫姝仁身旁一辈子的崔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怎能不动容。
崔姨一辈子跟在莫姝仁身旁，从莫姝仁开始留洋学习到归国嫁人，到后面老夫人生下小姐江怀书，和老夫人一起抚养小姐长大再看到小姐出嫁，再到江照川出生开始她就帮着小姐江怀书照顾江照川，包括后面小姐发生变故，也是自己把江照川接回家一点一点抚养长大……
看着离家十年的江照川，崔姨和停完车回来的刘叔的眼中都强忍着泪水。
“外婆，我回来了。别哭了啊。照川以后就再也不走了……”多年后再次被亲情所感动的江照川颤抖着声音说道。
是啊，再怎么冷酷无情的人，心中都会有最柔弱的一面，在江照川的心里，外婆、外公、以及崔姨和刘叔是这世上唯一待他好的人了。
即使自己害怕与人交往，害怕社会上的各种人和事，但他也有最亲近的人，最致命的软肋。
感受到江照川试图安慰自己的情绪，莫姝仁伸手拍了拍他坚实的后背，慢慢地缓和好情绪，仔细地端详起江照川的模样。
莫姝仁伸手抚摸着江照川的脸庞，相较于他走的时候，他的眼神从稚嫩变得更加深邃了，身体也要比以前更加强壮了，不再像以前那么白瘦如柴了，但是他的眼袋好像又比以前要重了。
“老夫人，照川今天忙活了这么久，估计也饿了，要不我们进去边吃边聊？”站在旁边的崔姨担忧老夫人的身体，换着法子哄莫姝仁进屋。
一听江照川今天一直在忙碌，担忧孙儿肚子的莫姝仁赶紧拉起江照川的手，蹒跚地向屋内走。
跟在莫姝仁身后的江照川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身子，腰背逐渐有些佝偻，头上的白发在灯光的照耀下变得像极了银发的老人，心中只恨自己未能更早的完成课业早几年回来陪伴这位早已过了花甲之年的老人。
“照川啊，你赶紧带外婆去洗手，准备吃饭。今天老夫人可是专门叮嘱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你可得好好陪陪她。”崔姨一边收拾餐桌，一遍笑着叮嘱江照川。
对于儿女常年在外打工的崔姨来讲，江照川也算是自己半拉扯大的孩子，看着外出归家的孩子，作为长辈多少心中也会心疼。
多时未能感受到这番叮嘱的江照川有些触动，楞了一下，回头看着在忙活的崔姨，下意识地点了下头，低声“嗯”了一声。
待一切准备好，一家四人都坐在桌前，享受着这难得的团聚。
江家虽然上世纪是名门望族，这世纪也延续着家族内的品行，是个读书世家，不论财还是德依旧有着不可攀枝的威望。但是在这个家里，他们却不讲究所谓等级上下。
作为一直陪同在莫姝仁身旁的崔姨，以及在家中担任了管家一职位数十年的刘叔，在这个家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些年在莫姝仁身旁的也是这两人，早已形成了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的习惯。
哪有什么等级上下，尊卑关系，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早就成为了像家人一样重要的人。
在餐桌上，莫姝仁依旧不忘记给江照川夹菜，生怕他吃不饱饿着自己。
坐在旁边照料莫姝仁的崔姨看着老夫人这番场景，忍不住笑了，看来在老夫人心里，照川依旧是那个不懂夹菜会饿肚子的孩子。
“照川啊，你多吃点，这全是你喜欢吃的。”
“照川，来，吃两根排骨，这排骨可是我和你崔姨今早去市集挑了好久才挑选出来的。”
莫姝仁只要一看到江照川碗里的菜没有就会往他碗里夹，让坐在旁边的崔姨和刘叔忍俊不禁。
待吃完晚饭，江照川陪莫姝仁在花园里散了散步，等莫姝仁喝完药躺下睡了才起身下楼。
在厨房收拾得差不多的崔姨看到下楼的江照川，连忙上前，“照川，今天忙了一天，我还忘了正事。你去沙发上吃点水果，我上去给铺床，等会就能休息了。”
看着又要上去忙碌的崔姨，江照川摇摇头，“崔姨，我自己开车回去，今天搬家，还有东西得收拾。”
听闻江照川要回家，崔姨急了，这才回家多久啊，又要走，不是说不走了吗？
“照川，你这……明早老夫人醒来，我怎么交代啊？”崔姨不免有些担忧。
明白崔姨的真心是好的，但还是怕给她惹麻烦，江照川宽慰道：“崔姨，明早我会给外婆打电话解释的，她能明白。后面我也会经常回来的。”
听到江照川这么说，崔姨也只好放人，但又担心他一个人回去，“照川啊，需不需要你刘叔送你回去啊，这大晚上一个人的。”
“不用，让刘叔好好休息，我一个人没事的。”说完便转身离开。
崔姨走到门口看着江照川开着黑色的轿车逐渐远去，慢慢地车灯也消失在了黑夜中，不免低头叹息。
刚刚在屋内听到妻子和江照川对话的刘叔慢慢走出房间，走到崔姨身旁，和她一同看着远去的车影，重重地叹息。
“这些年，也不知道照川在外面到底过得怎样。”
“是啊，虽然他时常和老夫人报着平安，但谁又不知道这孩子不愿透露自己真实情感的心性呢。”
“哎，但愿老爷在天有灵，能够护照川和老太太平安顺遂。”
“好了，走吧。外面风大，再不回去也会着凉了。”
“好。”
在月光的投影下，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慢慢消失在了幽密的深夜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归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