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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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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翊背着林满月挂了个急诊，处理好了膝盖上看起来很骇人的伤口，最后让林满月坐在大厅的公共长椅等着他去取药回来。
林满月应下，有些郁闷地看着膝盖上的伤口和为了避免走路时裙摆脏污沾到刚处理完的伤口，而一刀剪短的新裙子。
她其实还有些自责，虽说事故发生不是她导致的，但毕竟和自己也有些关系，更何况对方还是裴翊的母亲。
总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件非常坏的事。
裴翊从窗口取完药转头，看到的她便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手指不安地攥着被裁断的裙摆，顺长的乌发顺着肩膀垂下，像只失魂落魄的兔子耷拉下来了她毛绒绒的长耳。
林满月想着心事，直到面前有个人影站定，她才茫然地抬起头：“你回来了。”
好似在幼儿园门口等着家长来接回家的孩子。
裴翊轻“嗯”了一声，坐在她旁边，把袋子递给她：“两天换一次药，每天都要消毒和冲洗，单子在里头。”
林满月接过，一目十行地瞄了眼单子，浏览了下内容，点点头，刚要说话，裴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看着裴翊拿出那款旧式的按键手机，走到远处接通了电话，但几乎是抿唇不语，神色也凛冽了许多。
过了几分钟，裴翊挂断电话再次朝她走开，她抢先一步开口。
“一起去看看阿姨吧。”
裴翊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伸手想要扶着林满月手臂走，但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能走，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边。
中途电梯挤不上，都让给了病人先行。裴翊看着林满月费劲地抓着栏杆爬楼梯，在转角处叹了口气，动了动嘴唇。但林满月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慌里慌张地“啊”了一句表示没听见。
裴翊实在不想“欣赏”她的蜗牛爬姿：“我说，你让你那叔叔进来接你。”
“你刚讲了这么多个字？”
林满月脑海里回想着他刚才模糊不清的发音，最多也就三个字，配上他那表情像是吐槽什么的，林满月越想还越觉得好像是在骂她的。
裴翊闭口不谈刚才对着她低声骂了句“小呆子”，表情略有点无语地看着她。
林满月尴尬地摆摆手，用着温和的语气：“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只不过刚才我已经叫我叔叔先去阿姨那里看着了，我现在也要过去找他。”
裴翊又叹了一口气，这次也不顾林满月反对别人扶她的意愿，一只胳膊勾着她，借着力就把她迅速提溜上了四楼。
力气大得惊人，林满月第一次这么深刻地直面他力大无穷的buff，感觉自己就像洋娃娃一样被他拎上楼了，另一条好腿还得配合着他，蹦哒得发酸。
到了平台上，林满月拐着腿就跟着裴翊走进医院走廊，她收到富叔发来的短信，正想开口和裴翊说应该拐右，忽然在走廊尽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林满月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
她应该没有看错吧，那好像是裴卓诚的助理于奇，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几个月前在裴钦的生日宴上。
裴翊像是没看到一样，依旧向前走，林满月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结果毫不意外，于奇似乎也看见了裴翊，朝他快走过来。
“他让你来的？”
林满月走得慢，低着头站在裴翊身后。她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一下就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淡漠与疏离。
“是的，已经为您母亲办好了手续，我来接她回去。”
空气像被凝固了起来，两人都没再说话，林满月正好抬起头来，和于奇对上目光，她轻而易举地看出了于奇那一刻眼神的波动。
有惊讶，也有慌乱。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于叔叔。”林满月率先对着于奇打了声招呼，毕竟也是自己相识的长辈，裴林两家亲近的人都是看着她与裴钦长大的。
于奇很快掩去了自己异样的眼光，也温温和和地和林满月问了好，见到她膝盖上的伤口还妥帖地问候了一番，林满月便顺势告诉了他今天的经过。
“我要接她回家。”
裴翊出声打断了于奇对林满月那滔滔不绝的关心，他看的出来于奇想用林满月的摔伤，找个借口打发先林满月离开。
他在心中嗤笑。
于奇听到裴翊这么说，眉头一皱，为难地开口：“……先生不会允许你如此胡闹的。”
裴翊冷声：“连人都没看住，要是今日真出了什么事，这责你敢出来担吗？”
气氛太过剑拔弩张，林满月也是第一次在裴翊脸上见到这么严厉的脸色。
他虽一身少年的稚气未脱，但这样的肃然厉色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于奇沉默了很久：“不会有下次。”
反观于奇，他这样低顺的态度却再次让林满月吃了一惊。
“你自己和他说。”
裴翊撂下这句话，抓着林满月的手腕就往另一边走去，她只好带着歉意朝于奇笑一笑，跟裴翊先走。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林满月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于奇在尽头的角落处，背对着他们，看样子是在垂头打电话。
这通电话打给谁，不用明说，林满月也知道是裴卓诚了。
裴翊推开病房门，见到里面围了三三两两检查的人，眉头紧皱。林满月看到原本陪同的富叔早已被挤到圈子外去，富叔朝着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裴翊将于奇带来的人通通轰了出去，只留下一名护士正在给坐在病床上的女人处理擦伤，顺便听了一旁的护工和他说检查的结果。
“妈。”裴翊走过去，半蹲在女人的旁边，小声地唤了一句。
但女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撇过头，摆弄着自己的一双手，颇为满意地欣赏着手背，像是在无数珠宝店里购买戒指欣赏对比的人所做出的动作。
但实际上那双手上空空如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纹路，看起来苍老而又暗淡。
裴翊见面前的人又不再理自己，面无表情地又站起来。在站直的那一刻，病床上的女人像是突然着了魔，猛地抓住了裴翊的手臂，自上而下的如利爪般狠抓着划下，裴翊躲闪不及，又不能真的拉扯开，手臂上顿时留了三道锐利的红痕。
“你去死！去死——”
她像疯了一样冲着裴翊吼叫道，怒目圆瞪，不断扑向他，手指钳着他的手臂用力地刮着。外面于奇驻守的人听到刺耳的叫声，立刻迅速冲了进来，嘴里道着“抱歉”，拉开不避也不躲的裴翊，掏出随身携带的镇定剂给被三人摁住肩膀的女人扎了下去。
熟练地就像曾经做过许多次这种事情一样。
林满月在不远处看得有些发怔，和裴翊麻木的目光对上视线，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膝盖上的疼痛隐隐发作，但她来到他身边的第一件事还是端看起了他被划红的两条手臂。
打过镇定的女人很快在怒吼中安静了下来，渐渐昏睡过去，几人配合着护士将她安置好，又不得不在这间医院的病房里停留下来。
裴翊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喊“疼”，其他人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也没有人过来关心裴翊受到的伤。
“出去吧。”裴翊开口。
林满月当然毫不犹豫地说声“好”，便拉着他离开了病房，富叔也紧随其后地离开。
林满月拉着裴翊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站在他身前，却紧拉着他的手臂不放，神色凝重地看着上面的红痕，有些地方划得狠了，擦破了皮露出了几滴血珠。
富叔见状也无意停留，离开去给裴翊取药膏。
不知过了多久，裴翊忽然闷声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毫无厘头的一句话。
林满月听不懂，反问：“什么？”
裴翊挣脱了林满月握着他手臂的两只手，反客为主地拉过她，将她按在了旁边的座椅上。
正好是两个位置。
随后他收回了手，像是很无助一般，两个手掌就这么撑着额头，垂语不发。
林满月上辈子和裴翊不熟悉，更不知道裴翊的母亲会是这样子的精神状态，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亲母子，为什么能对亲生儿子有着这么大的恨意。
林满月轻轻叹了口气。
裴翊似乎是猜到了林满月的想法，偏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转了回去。
“其实她是把我认做了……她的丈夫。”
裴翊在说“她的丈夫”这四个字的时候，有一种恨不得将代指之人嚼透了骨血似的。
他不愿提到“父亲”这个字。
林满月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我母亲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大多数时候和所有人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和我正常地过着平淡的生活，可能偶尔会在深夜崩溃地哭，说着奇怪的我听不大懂的话，但不多。我虽然对她笑时的印象很少，但我至少在九岁以前是见过她还是正常的时候。”
“后来她的丈夫莫名其妙地又出现了，她开始变得矛盾、焦躁、不安，她也从来不和任何人说，直到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在家门口见到和我长相相似的人，那天她疯了一样跪在地上求他不要带走我。那个患得患失的人，最终把这种感情从他的丈夫转移到他的儿子上来。”
裴翊淡淡地说着，平静地像是在叙说一个平平无奇的无聊故事。
“后来我生病了，她没有能力供我治病，妥协之后把我交给了那个人。但我不愿意，我觉得她其实病得比我还重，我想让她和我一起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做错了。”
“她并没有好转，开始了半清醒半说胡话的状态，直到现在她已经很少有能正常认出我的时间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因为那个人病成这样，我对她发病时说出的话做了记录，大概拼凑出了一些过去的事。医生说她郁结于心，更多的还是心病。没有人可以救得了她，我只能看着她越来越失控。”
不知什么时候，裴翊木然说话间，林满月已然凑了过去，环住他的肩膀。
她手上动作轻拍着，与哄睡着婴儿的手法别无二致，那还是不久前从徐卿卿那刚出世不久的亲弟弟那里实践学来的。
“我知道了……”
她就这么轻声说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嘎好，我来更新了！（顶锅盖）
从今天起恢复更新啦，大概三天一休酱紫更新，谢谢过去这么久还在等我的宝贝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