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第 70 章 ...
-
元睿抵达极乐殿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急匆匆从殿内走出来。
他眯眼细看,出声喊道:“阴祁。”
阴祁闻声停下,在看清楚是谁喊他时,一张脸瞬间垮下来,语气里丝毫不藏嫌弃之味:“怎么是你!”
灵虚学门时他与岑薛不对付,自然跟阴祁也不对付,但现在不是细算同窗旧账的时候。
“我来找岑薛。”元睿看了眼余琢,神情有所收敛,“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是要把他交出去,他现在很危险……”
“危险?”阴祁一笑,“这个词放在岑薛身上不合适吧?危险的从来不是他,而是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这里不欢迎你,如果不想被打出去,现在就给我滚。”
阴祁放完狠话,示意余琢走。
“他先是血洗鬼市,现在又灭了凌家满门,你以为那些世家会放过他?何况他身上还有魔界至宝,你觉得那些世家里没有人有贪图之心?”
阴祁脚步一停,转身看向元睿。
“现在谁都知道岑薛还活着,找他的不止有魔界的人,还有仙门世家的人。”元睿道:“他再这样大张旗鼓地屠戮世家,很快就会被找到,即便他的邪术再卓越超群,总有力竭难敌四拳的时候。”
阴祁紧紧抓住余琢手臂,字字逼问元睿:“你当真不是为了杀岑薛才说这番话的?”
“我……”元睿一口气哽在喉咙,他指着身后的极乐殿,双眼都瞪大了,“我疯了我来这里跟你虚与委蛇,你知道这是哪吗?我活腻了吗?”
“当年我确实看岑薛不顺眼,可还不是他吊儿郎当轻浮不像话!时不时就调、调……”元睿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总之,我不是为了杀岑薛才来的。”
“行,那就跟上。”
阴祁回身,在余琢毫无温度的注视下轻声解释:“凭我,降服不了岑薛,而你没有底线地向着他,如果到时候要打起来,我必须得有个帮手。”
“那也不需要仙门的人。”余琢抽出手,望向湖面,“水牢里还关着两个,可以带上。”
阴祁:“?”
不是,把他落了就算了,怎么还带回来俩?
……
水牢。
银酆不惧水牢的阴寒,他就是无聊。
这水牢不止一间牢房,换言之,在水牢里的犯人不止他和屠弦引,只是活的犯人就他和屠弦引。
屠弦引是个不会说话的红眼睛小畜生,而其他的都是白骨,整个水牢能说话的就他一个。
得亏他不是普通人,不然早疯了。
“哎……”这得关到猴年马月啊,不会再见到活人的时候,他已经是个老东西了吧?!
银酆腾地起身。
他决定逃狱。
老老实实地待了那么多天,诚意也给足了,奈何对方不给面子,那就没办法了。
手掌刚抵上牢门的结界,脚步声响起。
银酆抬头看去,继而喜出望外,眼里都冒着光:“你们终于来救我了!”
对上那么大一张笑脸,阴祁沉默了。
拉着一个魔界少君去抓另外一个魔界少君回来,挺离谱的对吧……
余琢利落地破了结界,言简意赅:“无逐离开了极乐殿,在确保不伤害到他的前提下,将他带回。”
银酆正活动手脚,闻言歪头看他。
“我随时会帮无逐。”余琢说完最后一句。
众人沉默。
屠弦引无声息地站到银酆身后,恰时银酆想到一个问题。
“我们要去哪里找他?”
牢房再次陷入沉默。
余琢闭眼凝神。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无逐截断了联系,我感知不到他。”
“王八蛋……”阴祁咬牙切齿,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被找到,那他知不知道一旦遇上危险,就只能孤军奋战,他们甚至都帮不上忙!
不知道岑薛在哪,就无从下手。
“我有个问题。”就在这时,元睿开口问道:“他血洗鬼市,我能想到缘由,但是凌家做了什么才会让岑薛要以灭门的方式来报复?”
阴祁不耐烦道:“仙门世家不就那档子事,这几百年来没少诋毁他和伯父,岑薛灭他满门,算得了什么。”
“不对。”
阴祁一愣,看向余琢:“哪里不对?”
西川离极乐殿很远,无逐没有道理去西川,要去也该去……
“盛京秦家。”余琢道:“无逐去了秦家。”
*
此时此刻,盛京秦家。
秦老看着屋顶上怨气冲天的岑薛,笑道:“岑少君此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岑薛也笑,语气像是来做客:“来灭你秦家满门。”
“哦?”秦老丝毫不意外,“巧了,你是以崖仅剩的血脉,只要杀了你,以崖便没了后代,正合老夫心意。”
笑容顷刻从岑薛脸上消失。
“好,那今日不是我灭你盛家满门,就是你绝我父亲后代。”
即使来的只有岑薛一人,秦家上下仍然不敢松懈一分。那被怨气包裹的魔界少君如今早已是世家仙门人人喊打的邪修,杀邪修,是一个修仙世家该做之事。
枉鬼从岑薛的袖中,影子里钻出来,它们牢记着在凌家的话:找到人,剖灵根灵脉,杀!
秦老望着叫声凄厉,模样扭曲的枉鬼,眼底划过一丝嫌恶,他挥动长拐杖打散一只枉鬼后望向岑薛:“曾经潇洒恣意的魔界少君,如今居然和枉鬼同流合污,真是……”
“真是可笑至极。”岑薛接道:“我掉进饕水河尚能苟延残喘下来,你们盛京秦家就没一个能活下来?”
秦老脸色一冷。
当年饕水祸乱,他的正妻和长子皆惨死,尸骨无存,这都是拜以崖所赐!如今,以崖的儿子却在秦家,当着所有秦家人的面说,死在饕水河里的人不如他!
“少君别急,今日我就送你去见你的父亲。”秦老腾空而起,手中长拐聚起灵力,朝着岑薛挥去。
下一瞬,岑薛抬手,黑雾交织的灵力挡住了长拐。
“秦老别急,我还带了一位旧人过来,她很想与你们叙叙旧。”红眼珠往身旁一瞥,丽娘早已按捺不住,一剑刺向秦老心口。
一股灵力从秦老心口飞出,挡了一剑。
剑刃寸寸碎裂,丽娘扔掉剑柄,抓住一截断刃,张嘴嘶叫着跳上秦老后背,高举断刃狠狠扎进他肩背。
一下不够,拔出来再扎。
黑血从嘴里淌下来,血泪从眼眶里流下来,丽娘想起了他们一家在秦家收到的屈辱,丈夫凄厉痛苦的叫声,儿子惨死的模样……皆是拜秦家所赐!
死!
都给我死!
岑薛突然吐出一口黑血。
望着怨气狂涌,发生变化的丽娘,岑薛抹掉嘴角的血,笑容逐渐扩大:“去吧,好好与他们叙叙旧。”
丽娘是谁,秦老不认识,但他认得这张脸。在看到这张脸变成枉鬼时,他很是痛快。
终于……这个女人也死了!
他当年就不该放过她,就该让他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
可当看到她怨气狂涌直至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模样时,秦老眼中只剩惊恐。他忍着肩背的痛看向岑薛,满眼不可置信:“你……你竟饲养一只枉鬼!”
饲养的畜生挣脱铁锁,是会反噬其主的,岑薛竟任其反噬,只为成就这只枉鬼!
来不及考虑其他,秦老收回长杖翻身,甩掉背上的人鬼回到院内。他一落地,数十个持长棍的家丁站在秦老跟前。
丽娘落回岑薛身边。她的头发变得很长,长到几乎到脚踝,十指长出了不输剑刃的指甲,肤色从枉鬼的灰青变成了惨白。
“那日,我们便是在这里受刑的。”丽娘嘴巴未张,声音却传了过来,“秦家上下所有人在旁看着,他们面带笑意地听着我丈夫的惨叫和儿子的哭声,在我儿子伸出手想要我抱时把我拖走,像踢石子一样将他踢来踢去……”
岑薛听着丽娘的话,看向院中的每个人。他们脸上没有心虚或是惶恐,有的只是冰冷的眼神和杀意。
他们并不后悔,只恨没有赶尽杀绝。
岑薛歪头轻笑:“那你还在等什么?”
丽娘看向岑薛,又看向院中众人,身体腾空而起,飞向院中。
“你助我报血仇,此恩在我消逝前必定还你。”
丽娘直直撞上家丁布下的结界。新长出来的指甲不断推进结界里,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碎裂声响起。
透过结界,丽娘看着里面一张张脸,这些人不差枉鬼,他们的眼睛里藏着刀,说出口的话带着钩子,每一眼每一句都会扯掉一层皮,刮下一块肉。
怨气猛地暴涨。
冲天的怨气将整座秦府笼罩其中,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
家丁们四处张望,方才还坚定的心开始动摇。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啊——!”
血溅了一个家丁一脸。
家丁缓缓低头看向脚边。
出事的家丁死死抓着他的鞋,血沫一口接一口从嘴里呕出来。他瞪大眼睛,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可直到沾着肉屑的灵根灵脉掉在眼前,他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杀……”窃窃私语从耳边响起,“剖灵根,剖灵脉……割父肉,喂幼子,幼子嚎哭父惨叫,母受辱,母恨……母怨……杀!”
一声声凄厉到尖锐的“杀”遍布整个秦家大院。
枉鬼受到丽娘的影响,怨气不断溢散。
保护秦家人的结界彻底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