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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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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袍脸色变了又变,终是没忍住退远了些。
这人……这人莫不是有那断什么袖之癖?否则怎么能说出这番没脸没皮的话!
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道袍望向他的盟友,语气真切不少:“你不是要杀这小兔崽子吗?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岑薛噎了一瞬,“前辈,我还在这呢。”
那道虚影仿佛没有听到道袍的话,嘴角微微上扬,勾着浅浅的笑,一眨不眨望着岑薛。
那眼神起初看,觉得温柔亲切,可被注视的时间久了,就觉得这眼神带着一股冷刺的寒意,像刀尖,贴着每一寸皮肤。
岑薛眼睛一抬,终于看向了对方。
“你认识我?”
闻言,虚影眼中露出一丝诧异,旋即,嘴角笑意更深。
“原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虚影轻声一笑,“不过,倒也正常,你厌恶我至极,又怎会记得我呢。”
这话说得很是奇怪。
岑薛听完,都忍不住错了搓胳膊。
“前辈可别说些引人误会的话,我这人虽忘性大,但也不至于连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记不住。”
“你说我厌恶你至极,好,就如你所说,我厌恶你,那必然是你做了什么,我才会厌恶你。”岑薛没脸没皮地笑了笑,“毕竟以前的我,可是很讨人喜欢的。”
就连那仙门仙尊,都喜欢我呢……
谁知岑薛刚说完,虚影低头笑了起来。
“讨人喜欢?你和我不过是一类人罢了,都想要天地独有的灵根,何必将自己说得那么高尚纯洁。”虚影笑着,眼神冷冷看着岑薛,“你费尽心思接近凌松子的徒弟,不就是想要他的灵根吗?”
“……”岑薛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
岑薛认真回想了下。
片刻后,他可以笃定——那时的岑薛对凌松子的徒弟,就是见色起意,不存在想要什么灵根。
所以——
他,就是高尚纯洁!
岑薛挺直腰背正要呛回去,就听到虚影又道:“我念你是以崖的独子,好声好气与你商量,你却下了死手!”
那时的场景不管过去多久,每当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里重复上演,让他越来越恨……
彼时,天色暗沉。
他负伤半跪在地,一身绣着金丝的上等衣袍沾了污秽的血。
他抬起头,看着提着兔子灯笼,面具斜戴在额头上的岑薛。
“穿着人模狗样,却干出偷闯女子闺房的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岑薛笑笑,脑袋一歪,“我送你去死吧,如何?”
若换做别的小辈,说出这番狂妄的话,他自是不放在心上,可他的伤,就是岑薛一掌打出来的。
仅仅一掌!
“别如何了,这儿离萧玉闺房不远,打斗声会吵醒她的。”一个少年郎跑到岑薛身旁道:“你要杀他,得换个悄无声息的法子,最好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要我给你出主意吗?”
“用不着你。”岑薛朝对方翻了个白眼,“好歹是阴家小少爷,你能不能别老是给我出馊主意?我可不想让玉儿听到一丝关于我的坏消息。”
“行……”阴祁拖长了调,伸手过去,“那请小少君赶紧动手,这灯笼我先替你拿着……”
岑薛抬手,瞪着阴祁:“别碰我给玉儿买的灯笼。”
“……我这不是怕待会儿你杀他的时候,这么好看的灯笼会沾上血吗!”
“不会。”
岑薛看向不远处的登徒子,语气笃定:“给玉儿的东西,永远都会是干净的。”
于是那天,他见到了盛开的流光花。
美丽,又迷惑心智。
当流光花的光点附着在他皮肤上时,钻骨剜肉的痛瞬间将他吞没,他喊不出声,因为流光花灼毁了他的嗓子;他掐不了诀,因为流光花腐蚀掉了他的手指。
彰显身份地位的衣袍上像落了火星子,被灼出一个又一个洞,它们无声无息地扩大,就像流光花在无声无息地啃食他。
“哇……”
阴祁难掩震惊:“流光花还有这等威力?那你还送流光花给萧玉,你不怕流光花也把——”
岑薛啪的一掌捂住阴祁的嘴:“我说了,送给玉儿的东西永远都会是干净的。这朵流光花的‘花籽’还在,我本来打算今晚把它处理好,再放进灯笼里送给玉儿,这样玉儿就不会怕黑了,谁想到……”
岑薛面无表情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人,抬头朝萧玉的闺房望了眼,心道我得去看看玉儿,要是玉儿少了根头发,我就回来散了流光花籽,把这人的手脚一点一点剁成肉末。
想着,岑薛抬起手,深吸一口气轻轻一吹,流光花的花瓣像枯叶落了下来,只留了一点花籽在花蕊上。
“谁都别想靠近她。”
虚影嘴角笑容消失了,眼神像一把沾着肉末的钩子,死死盯着岑薛:“你说,我该不该恨你?该不该杀你?”
“……”
岑薛抿了抿嘴,心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印象,你确定你恨的人是我?万一是阴祁呢?我岂不是替他背了一口大锅?
思绪混乱一瞬后,岑薛提出异议:“按你所说,你应该死在灵虚学门,又怎么会死在这里?”
“我是年岁小,但也不用这么忽悠我。”
虚影笑道:“我既然只差一步就能登天成仙,自然也能凭着一口气离开灵虚学门,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会葬身在这里罢了。”
“你说要助我杀他,当真?”
冷不丁被问,道袍看看虚影,又看看岑薛,一时无言。
他当了回听客,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这会儿他也清楚了那个小兔崽子的真实身份,也明白了这国师为何对那小兔崽子恨之入骨……
道袍想了又想,还是那个想法:他这会儿帮谁,都落不着好。
见道袍沉默,虚影明白了:“你想投靠他。”
道袍:“……”
道袍在心里骂了几句,朝着虚影一拜:“前辈,我已经死了,投靠他我也活不过来。我只是一道残存的意识,再过几十年也就散了,两位的恩怨就没必要拉我入局了。”
再者,拿剑的小子自始至终不出剑,怕是身份也不简单,他可不想在继尸身被扒皮抽筋放干了血后,连残存的意识都要被灭个干干净净。
道袍识相地退到角落。
道袍不愿掺一脚,这就有点麻烦了。
岑薛看向虚影。
虚影生前修为极高,哪怕此刻只是一缕残存的意念,对付起来也是够呛。
他倒是不担心余琢和萧煜,但要让他们出手,保不准会横生枝节,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得……
道袍:“……”
道袍闭眼打坐,权当没看见。
他寻思着,他生前也不认识什么魔界少君,死后更是连魔界人都未曾见过,这小兔崽子跟他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怎么才第一次见面,就如此想置他于死地?
何况他现在只是一缕残存的意念!
“前辈难道不想出去吗?”
闻言,道袍眼皮一颤。
“虽说前辈只是一缕意念,过不了多久便会消散,但既然离消散还有一段时日,为何要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待着?若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就带你去看看你死后的天地变成何等模样了。”
洞内安静了许久,直到一声叹息落下,虚影忽然发起进攻。
岑薛神情微敛,正要出手回击,萧煜忽然站到他跟前,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后,同时握住剑柄,将剑鞘挥出去抵挡虚影。
虚影眯眼打量剑鞘,良久后他看向萧煜,眼里亮起一簇死灰复燃的光。
“我死前无论如何都接近不了你,我以为是天道断了我的生机,万万没想到,原来真正的机缘是在这里……”
岑薛听到这番话,眼皮子一跳,抓住萧煜的手臂从他身后探出头,啐道:“你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哪来的机缘?这世间若只有一人能得道飞升,那人怎么也轮不到你!”
闻言,虚影脸色陡然一变,眼神阴狠地盯着岑薛:“当初若不是你阻拦,我早已得道飞升!轻轻一抬小指便能让你痛不欲生!”
眼看着岑薛要与虚影吵起来了,萧煜捏了捏岑薛的手,轻声道:“别与他吵。”
岑薛看了眼萧煜,这才偃旗息鼓。
虚影越想越怨,仿佛流光花的花蕊还在灼烧着他这缕残念。
他只差一步,就一步!
若是得到了萧煜的灵根,他必成仙!到那时,他也会将灵根重新赐还给萧煜,可这两全其美的法子,却都被眼前这人破坏了!
明明与他一样都是卑劣的人,怎么有脸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虚影牙都快咬碎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见虚影被气得冒出了黑烟,岑薛往萧煜身后挪了挪,心说就这点气量,就算得到了萧煜的灵根,也成不了仙。
虚影本欲取萧煜灵根,可他看着岑薛便怨气丛生,丝毫不逊色厉鬼凶神,片刻思忖后,他将萧煜甩之脑后,再次攻向岑薛。
灵根他可以得不到,但岑薛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