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对我求而不得后》知意洲

52、第 52 章

　　沿着镇子里最长的那条石阶往上走，尽头可以看到一片荒林。

　　林中杂草丛生，枯木姿态怪异，每隔几棵枯木还能看到一座坟。

　　银酆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左拐右拐来到一面山壁前。

　　银酆抬手伸向山壁。

　　随着山壁上出现一个漩涡，银酆瞬间被吸入其中。

　　黑暗过后，是一片比刚才的荒林更加荒凉的地方。

　　遍地杂草不生，地面像岩浆从地下淌过般寸寸开裂发黑，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死寂。

　　岑薛看着这个地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这里是魔界？”

　　“还没到。”银酆跨过地面的裂缝，“这里还是魔界外围，我们还没有进魔界地带。这片地方叫望骨枯，据说当年这里的裂缝还要大，是魔君将死去战士的尸骨埋进裂缝当中，这片土地才得以过人。”

　　说着，银酆回头叮嘱：“你们不要踩地面的裂缝，那是对魔界战士的不敬，他们的亡魂还驻守在这里，你们要是踩了，后面要是遇到什么怪事，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阴祁低头看着横在裂缝之上的脚，再看看嬉皮笑脸的银酆，很难不怀疑这小子不是故意的。

　　银酆对这里相当熟悉，他看也不看地上的裂缝，脚尖一点，就跳了过去。

　　等过了望骨枯，前方依稀出现了屋舍的轮廓。

　　屋舍是简陋的草屋，门前放着一张木桌两张凳子，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桌边，桌上正煮着茶。

　　银酆从怀里摸了摸，往他们桌上一丢，挥手道：“我进去了。”

　　“好……”老人缓慢点头，拿起桌上的东西丢进煮沸的壶中。

　　岑薛瞥见，那是一枚黑叶子。

　　草屋的门吱嘎一声打开，热络的人声从里面传出来。

　　那是一条四通八达的长街，摊铺遍布街角两道，灯笼连成片悬挂在头顶。

　　“这是哪？”

　　“鬼市啊。”银酆道。

　　“鬼市？”岑薛看着银酆，“只有这一条路能进魔界？”

　　他们正好要进鬼市找独三眼，这小子正好带着他们来到鬼市，真的有那么凑巧吗？

　　银酆觉得岑薛这话问得很奇怪，不过他还是大发善心解释：“鬼市混乱，虽然会有魔君的爪牙来这里巡逻，但是走这里是最安全的，鬼市可不在乎进来的人是谁，出去的又是谁，在这里——”

　　银酆搓了搓手指，笑道：“这个最重要。”

　　按照约定，银酆带他们来魔界了，接下来他们要去哪他也不知道，只好左逛逛右摸摸地跟着他们走。

　　开摊铺的是魔界人，但来逛的未必是魔界人，但这里是鬼市，这里的魔界人不在乎来买他们东西的是何身份，给够钱，别说魔界的宝贝，他们能连魔君也给卖了。

　　反正魔界早就在几百年前就走向衰败了，现在的魔君出去都不能和仙门仙尊平起平坐，说不定还要看那些修仙世家家主的脸色，忍受他们的冷嘲热讽。

　　一张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岑薛看着他们，不知道要作何感受。

　　时隔三百年他重新回到故乡，本该激动，喜悦，可他内心却空荡荡的，就像一片平静的湖面，一点涟漪都未曾出现，他平静得就好像……

　　一个外人。

　　很奇怪。

　　他想象过无数遍回到魔界的场景，让这里再次血流成河，或是与父亲团聚带着他离开魔界，无论是哪个场景，他都不应该是现在这个反应才对。

　　岑薛神色平静，但这平静落在别人眼中就是不对劲。

　　阴祁走在岑薛的后侧方，已经朝他瞟了好几眼，每看一眼眉头就紧皱一分，皱到后面眉头都快要碰上了。

　　来到阔别三百年的故土，岑薛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换作是他，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住翻涌的怒火和恨，直接从鬼市杀出一条血路，直逼魔君的地盘，让他说出老魔君在哪！

　　哪像现在……
　　简直就是来逛集市的。

　　阴祁正想着，余光瞥见岑薛停下了脚步，眼睛倏地睁大，手已经握住了匕首。

　　——来了！

　　顺着岑薛的视线抬头，在看到站在二楼的几个人后，阴祁傻眼了。

　　岑薛微微挑眉，侧身看向身后的银酆：“鬼市还有花楼？”

　　“有啊。”银酆把糖顶到一边，“花楼赌坊当铺武斗场学堂书阁酒楼等等，外面有的鬼市也有。”

　　“因为当年的饕水大乱，外面那些修仙修道的很恨魔界人，如果被他们知道是魔界人，抽筋扒皮都是小刑，为了让我们这些后代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鬼市就将外面有的都照搬了进来，像这个——”

　　银酆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这个东西叫糖人，以前魔界是没有的，后来是有人去学来的，这玩意儿才在魔界流通，还蛮好吃的。”

　　说着，银酆一口咬掉糖人的头。

　　“外面的世界花团锦簇，所以我很喜欢去外面……”银酆转着糖人笑了下，“但我最远就只能到石镇，再外面我就去不了了，很多事情，我都是听来的。”

　　岑薛：“为什么去不了？”

　　银酆脸上的笑淡了下去，糖人也不转了。

　　过了一会儿，银酆说：“再出去，就会被视为背叛魔界，背叛者，要被剖出灵根灵脉。我爹娘已经被剖出灵根灵脉，逐出魔界了。”

　　魔君对任何事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在离开魔界这件事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剖去灵根灵脉。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条铁律。

　　你要离开魔界？
　　可以。
　　将你的灵根灵脉留下，你就可以离开魔界了。

　　岑薛看着他，然后收回视线往前走。

　　银酆：“……”
　　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不打算再问我点什么？

　　银酆郁闷地两三口把糖人解决了，抱着怀里一堆东西继续跟上去。

　　岑薛几乎将整个鬼市逛了下来，在逛的时候顺便听了听旁人的对话，可惜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银酆走得腿快断了，到后面饿得肚子直叫，他快步上前问岑薛：“你们走来走去地在找什么？要不然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后再找吧，我可以帮你们一起找啊，你们要找什么？”

　　岑薛侧头看了银酆一眼，继续往前走。

　　“找独三眼。”
　　“……”

　　银酆停了下来，两眼睁圆，眉头蹙起。

　　找谁？

　　鬼市人多，银酆停了一会儿，岑薛他们就已经被人群淹没了。

　　他连忙追上去，拉住岑薛的衣袖，在他望过来的时候小声开口：“你找谁不好找独三眼啊，独三眼可不好找，我在鬼市混了那么久，就没听说有人找到过独三眼……你找独三眼干嘛？”

　　岑薛淡淡道：“要去炼人窟。”

　　银酆：“……”

　　大概是银酆的表情有点太一言难尽，岑薛问道：“怎么？”

　　“……你知道炼人窟是什么地方吗？”银酆看着岑薛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闯，除了鬼市，其他地方都设立了关卡，由魔君的爪牙看守，你去不了炼人窟的。”

　　“独三眼可以带我去。”

　　“独——”银酆一噎，从揪着岑薛的衣袖到拽了大半，“独三眼是能带你去，可独三眼能保证你活着从炼人窟里出来吗？炼人窟炼人窟，这名字取得那么明显了你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银酆恨铁不成钢：“你这人任性妄为也就罢了，怎么你道侣还任由着你来？你俩是做够了活道侣，准备做死道侣吗？”

　　岑薛：“……”

　　岑薛扭头看了眼萧煜。

　　“我跟你说……”银酆忽然阴恻恻道：“你如果一定要进炼人窟，就趁着现在好好看看你道侣吧，你道侣这样的放在魔界可是抢手货，就算你能活着从炼人窟里出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别人的道侣……”

　　岑薛：“……”
　　他倒是明白阴祁为什么想割掉这个小子的舌头了。

　　真是……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见岑薛脸色难看起来，银酆满意地点点头：“我劝你打消进炼人窟的念头，那地方……”

　　没等银酆说完，岑薛幽幽道：“不行啊……我必须去炼人窟，否则就没办法圈养萧煜了。”

　　银酆：“……”
　　圈养……萧煜？

　　银酆缓了缓，缓过来了：“萧煜是……那个仙门仙尊？”

　　岑薛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嗯。”

　　“你要圈养仙尊？”
　　“嗯。”
　　“所以你才要去炼人窟？”
　　“嗯……”
　　“哪怕不顾你道侣死活？”
　　“……”

　　问完，银酆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岑薛：“那个萧煜有你的道侣好？我的法阵已经把你道侣的欲念放出来了，他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却想着圈养那什么萧煜？！”

　　说着，银酆回头看了眼那个不说话的道侣，心里更是愤懑难平：“你道侣长得不赖，修为也不错，不输那什么萧煜吧？你就是为了个萧煜要找独三眼进炼人窟？你脑子里装的什么啊？”

　　“美人。”岑薛答。

　　“……”

　　银酆松开岑薛的袖子，退到萧煜身边，小声问：“那个萧煜，长得很美吗？”

　　萧道侣沉默了须臾，在银酆望来时，淡淡道：“还行。”

　　他也觉得还行。
　　虽然他没见过。

　　银酆撇嘴：“那你这道侣，脑子八成有点问题，你长得不赖，那萧煜就还行，他看中那萧煜什么了？如果是找来做炉鼎，那我觉得你也行。”

　　闻言，萧道侣抿了抿唇，望向前面的背影，陷入沉思。

　　炉鼎啊……

　　他可以做，就是不知道无逐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