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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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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薛是佟木亲自送下楼的,连管事瞧见都没忍住惊讶,小心谨慎地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喘一口。
那一百万上品明石让金公子下来时一脸愁容,好似受了天大委屈,拿剑的护从看见了,记心里了,脸也跟着绷紧了。
“哦?”佟木诧异地看着下方两个男子,笑着调侃,“金公子,这是你的护从?倒是与萧煜有几分相似,你从哪找来的?我也想去寻几个放在望香楼接客。”
金公子闻言看向下方,抽出别在腰带里的折扇,走下去碰了碰护从的胸膛,回头微笑:“这可是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的两个与萧煜身形气质相似的替代品,楼主不会是想要走吧?”
“想,不过看来金公子不会割爱。”佟木想要一个替代品放望香楼不过是想羞辱,生意还得做,不至于为了一个替代品跟个世家小公子闹翻。
作罢,佟木抬了抬手,转身上楼:“送金公子离开。”
管事连忙低头应下:“是。”
管事捉摸不透楼主嘴里的“送”是送到哪,“离开”是字面意思的离开还是送他们去死,直到前头传来声音,打断管事的胡思乱想:“不必送了。”
金公子道:“难得来一回穷尽途,我还打算好好逛逛。”
管事心说我见过逛庙会集市的,就是没见过逛穷尽途的,盛京来的公子哥都这么缺心缺脑吗?”
“好,不过金公子还是小心点,毕竟楼主能管的只有望香楼,其他人可管不了。”
金公子摆摆手,转身走了。
离开望香楼后岑薛又去了找了情报贩子。
情报贩子跑得大汗淋漓,看到岑薛也只能苦笑:“没找着……金公子,要不您等上几日可好?我找着人了立刻给您送去!您住哪儿?”
“春潮客栈。”
*
岑薛一回客栈便将身上这身彰显雍容华贵的衣服脱下,换回自己那身宽松外袍,高束的发也放了下来,他刚用发带将头发收拾得体,屋门被扣响两声。
岑薛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去开门。
门一开,脸顿时一黑,岑薛二话不说就要关门。
一只手伸来撑开了门,萧煜用身体挤进了屋。
岑薛气笑了:“萧公子,你的学识教养都喂狗了吗?”
他这虽然不是闺房,但万一他刚洗完澡只穿了一件里衣呢?萧煜也要仗着他不能用灵力强势地闯进来?
以前还好,可自打知道萧煜心思不正后,岑薛总觉得衣裳穿少了,领口也敞宽了……
这么想着,岑薛双手环腰,挡住腰带。
萧煜进来只问一件事:“替代品是怎么回事?”
岑薛:“……”
他就知道躲不过。
不过仔细想想这胡诌的故事里萧煜也没什么损失,他名声清白都在,只是被个心怀鬼胎的断袖公子看上了而已。
“我跟佟木瞎扯了个故事。”人多眼杂,即使不愿,岑薛还是把门关上了,“过段时间,我还要再去一趟。”
“什么故事?”
岑薛:“……”
萧明烨你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吗?能不能听听我在讲什么!
“一个不存在的故事。”岑薛没好气地又打开了门,“还有其他事吗?没事出去吧,我要睡了。”
“有。”萧煜走上前,将岑薛堵在门边。
眼前一暗,岑薛手指用力抓着门,余光朝外头的走廊扫了眼,颇为恼怒:好歹是间客栈,来来往往不应该有很多人吗?这会儿人呢!
这时,他胡诌的故事里的那只温暖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掌心灼热,灼得岑薛又想抽回手。
“你在怕什么?”萧煜收紧五指,“腕上的淤青,不处理了?”
闻言,岑薛低头一看。
萧煜拇指碰到的地方有一块淤青,腕骨那也有一块,岑薛顿时脸色一黑。
该死的佟木!
烛火旁,萧煜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些许粉末在掌心搓开,再贴上他淤青的地方打圈轻揉。
“为什么不用灵力?”岑薛觉得奇怪,灵力一抚,别说淤青,连骇人的伤口都能愈合如初,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方法?
萧煜抬眸看了眼岑薛,垂眸平静道:“你就当我想借此机会占你便宜吧。”
岑薛:“……”
过了会儿,岑薛又问:“什么时候揉好?我困了。”
萧煜不语,只将手掌翻过来,上面还残留着不少粉末。
岑薛额角抽搐:“行,继续。”
房中安静,药粉带着一丝清凉,萧煜的手很暖,在这三个条件下,眼皮一点点落下来,意识也一点点下沉,一切声音和感觉都将远去时,一道声音穿透朦胧云雾,在他耳边响起。
“佟木想要萧煜的替代品,你可否割爱?”
割爱?
岑薛撑起眼皮,眼前有衣袍在晃动。
脑子主动过了一遍那个故事,岑薛重新阖上眼皮嘟哝:“……割爱?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和萧煜形似的替代品,在没得到萧煜前,可不能割舍给楼主……”
“……”
过了会儿,那道声音再起:“……公子想怎么得到萧煜?”
怎么得到?
岑薛继续嘟哝:“自然是请楼主做个法阵将其困住,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睁眼闭眼只能看到我……”
话音刚落,岑薛隐约听到了一声轻笑。
他眉头一皱,就要撑起眼皮。
一只手覆了上来,轻声说着顺着他的话。
“原来如此,那看来公子是个痴情郎,以后应当会对萧煜很好吧。”
“不会。”岑薛很果断回答。
为什么要对那家伙好?
不说令他羞耻难忘的同窗一年,在表明心意之后,萧煜动手动脚的次数可是日渐增多,他宽宏大量,不与萧煜一般计较,他还蹬鼻子上脸,愈发过分,怎么可能会对那家伙好!
若真的有朝一日能将萧煜困住,他定日日虐待!
那道声音没有再响起,原本就浮浮沉沉的意识这下彻底沉下去了。
岑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怎么上的床,反正他醒来的时候,屋内一片昏暗,外头也没有一丝声响,应当是入夜了,客人都睡了。
岑薛茫然坐起,盯着被角看了许久,才轻声呼唤:“余琢。”
须臾,布料摩挲在床边响起。
余琢坐到他身边,替他将垂在跟前的头发拂到身后:“怎么了?”
“我做梦了。”岑薛道:“我梦到饕水河刮去我的血肉,我什么都看不到,直到被冲上岸。”
余琢抬手抚摸岑薛的发,轻声问:“我不在吗?”
“不在。”岑薛张开手,“手里什么都没有。”
他一个人从饕水河里出来,一个人苟活下来。
可是梦很漫长,他等了很久,天始终没亮。
“那我是谁?”
闻言,岑薛抬头。
屋内昏暗,他看不清,但他还是开口说道:“余琢。”
“嗯,没傻。”
岑薛:“……”
那种如雾般挥手都驱散不走的窒息感忽然就散了。
“哥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啊!”岑薛说得咬牙切齿,梦带给他的恐惧和绝望眨眼被他抛之脑后,“别家弟弟梦魇了,哥哥是又急又哄,我呢?”
余琢听了无动于衷:“那你下次可以试试喊萧煜,他一定会又急又哄。”
岑薛:“……”
听听!看看!这是哥哥吗?这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在萧煜手里的白眼狼啊!
“我才不会叫他,我怕我性命不保。”岑薛掀被下床,去点蜡烛。
这话落在余琢耳边,却成了另一道意思,他拧眉起身,语气变冷:“他想杀你?”
烛火亮起,岑薛推开窗。
夜风凉凉,岑薛单手搭在窗边。名府大街小巷仍有阴家的守卫搜寻,只是比上一次他来时要少上许多,除了夜晚管控严格,白天还是允许百姓开门做生意的。
听到余琢的话,岑薛语噎片刻,而后感慨道:“真羡慕你没有七情六欲,真好。”
余琢眉头紧蹙,反驳:“我有的。”
“有什么?”岑薛回头问。
“情|欲。”
岑薛眨了眨眼,低头看去。
“……不是那方面。”余琢闭了闭眼,压下怒火,“我并非无情无欲之物,三百年的时间足够让我习得如何像个人。无逐,你对我而言,是很特别的。”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既然我是特别的,那你平时还对我那么凶……”岑薛既感动又委屈。
闻言,余琢想起过往岑无逐的所言所行,语调骤然转冷:“那是你活该。”
岑薛:“……”
“出去。”
余琢看了眼岑薛。
瞧瞧,活该吧?
屋门在身后关上,余琢站在门口并未离开。
客栈大门关上了,店小二趴在柜台上睡得打呼,余琢盯着楼下大堂那点烛火:“你一直在门口守着,他喊我时,你为何不进去?”
伪装成他进去安抚无逐,余琢相信萧煜能做到,何况刚从梦魇里醒来的无逐意识混乱,一半魂醒了,一半魂还在被拉扯进梦魇,不会察觉到来的人是谁。
“他要找的人是你。”萧煜道。
他想进去,很想。
可刚从梦魇里醒来的人会下意识寻找最信任,最能令他安心的人。
岑薛喊的是“余琢。”
并非“萧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