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对我求而不得后》知意洲

107、第 107 章

　　当晚，元睿召集了首峰弟子，带上张临渊下了山。

　　翌日清晨，钟卿走进药房，一抬头就看到阿余和隐貘坐在药床上，从各自的表情来看，谈论的话题应该不是很轻松。

　　钟卿没过去自讨没趣，拿上东西便去了书架后面的制药桌。结界一设，恍若屋内没他这个人。

　　从昨晚他醒来，少爷就一直想知道梧桐城发生了什么事，他挑挑拣拣说了一些，但少爷并不信他。早上从少爷那回来后他就跟隐貘串了下口供，以免说错什么。

　　隐貘说：“他迟早会知道，你不能把他当成幼崽似的一直护着，总有你护不住的一天，何况他年岁还比你大，性子却比七岁孩童还天真，早晚会吃亏的。”

　　阿余现在没有力气和隐貘动手，想来隐貘也是，如今他们俩只能动嘴来往对方身上捅刀子。

　　“老爷夫人不求少爷有出息，只希望他能平安顺遂到老死。我是有护不住少爷的一天，但那是在我死之后，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护他一天。”

　　隐貘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开了口。

　　“他们家对你是有救命之恩吗？”

　　救命之恩吗？
　　阿余不知道那算不算救命之恩，他被洛舟行带回洛家并非是他求来的，而是洛舟行强行带他回家的。

　　说不上是不是救命之恩，但是……

　　“他们给了我名字。”

　　阿余。
　　不是多余的余，是年年有余的余。

　　隐貘看着阿余的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阿余眼珠一动，忽然摁住隐貘的脑袋，冷冷道：“你是不是又在偷窥我的识海？”

　　“什么偷窥！我是光明正大看的！”隐貘被摁在床板上，四肢一起用力，“你的识海又没上锁，我又是隐貘，会无意识进去也是情有可原，你怎么能用偷窥这种话来指责我！”

　　阿余不听，用两只手和隐貘打了一架后抛下它去找洛舟行。

　　洛舟行宿在雪灵峰招待客人的院子里，此时，院子里还有一对兄弟。

　　石桌上放着一碗刚熬出来的汤药，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浓浓的苦味。弟弟坐在哥哥面前，五官紧紧皱在一起，一口一口将汤药喝下去。

　　阿余看到他好几次咽下后又弯下腰来干呕，但总是会用力捂住嘴，生怕刚咽下去的药呕出来。

　　洛舟行正在屋内睡觉。
　　除了睡觉，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睁眼醒来便是傻傻地等着消息，要不然就是发呆到饥肠辘辘，与其漫长的等待，他更希望明天睁眼醒来的时候，爹娘已经出现在雪灵峰。

　　阿余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探头去看。

　　洛舟行侧躺着对着墙，睡得很安静，如果脸上没有那些眼泪的话，至少阿余是这么认为的。

　　屋外偶尔会传来弟弟的咳嗽声，哥哥又急又心疼，咳得厉害见血了，哥哥立马放下药碗将弟弟抱进怀里颠一颠，像爹娘小时候哄他一样去哄弟弟。

　　阿余对这样的场景很陌生，但如果此刻有个人跟哥哥说，有一方法可以救他弟弟，想必哥哥会毫不犹豫去做。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弟弟。

　　同样，少爷也是唯一的少爷。

　　*

　　当夜，阿余下了山。

　　他从梧桐城徒步来到雪灵峰，虽然中途好几次昏睡过去，但方位他记得，不眠不休赶路的话，明日太阳下山前能赶到梧桐城。

　　钟卿看着空荡荡的药床，再看向木篮。

　　隐貘刚睡醒，抓了抓毛发，接收到钟卿的视线，它道：“你别看我，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知道。”钟卿叹了口气，抓狂的感觉刚从心底冒出个头，就被他压了回去。

　　如今他已经两百多岁了，不能跟小孩一般见识，如果他有后代的话，按照那小孩的年纪来算，得称他一声老祖宗。

　　祖宗怎么能跟自己的子孙发脾气呢。

　　“你的药明日就能炼好，我不在山上的这段时间会先将你送去首峰，你记得按时服药。”

　　闻言，隐貘一改懒样，问道：“你要去梧桐城？”

　　“嗯，我答应洛家少爷会随他下山去医治他娘，如今出了事，继续耽搁反倒不妙。”钟卿抽了几本书放进布袋里，回头看了眼隐貘，“你有什么想叮嘱我的话吗？”

　　隐貘沉默了片刻。

　　“小心怨童。”

　　这话阿余也说过，但怨童究竟是个什么，他那晚查阅典籍也没查到。

　　既然重新提及，他得好好问问，才能有应对之策。

　　“怨童是什么？”

　　隐貘看了一眼钟卿，眼神古怪：“字面意思，怨气凝成的童子。但梧桐城的怨童不一样，怨童只在死去的地方作祟，那个怨童不是梧桐城的。想要驱除怨童，得找到它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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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阿余在太阳下山前赶到了梧桐城。

　　比起前几天，眼下的梧桐城仿佛一座空城，太阳的余辉照进城中，大街小巷空荡荡的，摊子摆在街道两旁没有收，酒楼的大门还敞开着，挂在门口的木牌被风吹得一晃一晃地砸着门。

　　阿余没有冒然进城，他绕道去了寺庙，本意是想再跟王哥打听下这几日发生的事，可没走进寺庙，他先在寺庙外发现了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

　　阿余心下一沉。

　　他推开寺庙的门，一路走进大殿。铺在角落墙边的干草被褥也有血迹，血迹一路延伸到通往后山的小门。

　　有那么多血，却不见一具尸首，哪怕是一条胳膊一根断指也没看到，难道是……

　　阿余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扑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往外跑。

　　前脚刚跨出门槛，后脚墙壁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抽痕。

　　阿余回头看了眼，眼神冷下来。

　　原来一直在等着他，王哥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怨童紧追不舍，阿余跑进林中，借着树木上蹿下跳，身后是疯狂飘落的树叶和被抽得皮开肉绽的树干，有的树甚至拦腰断裂，重重砸在地上。

　　阿余刚落在一棵树上，后背猛地一抽痛，他身形一顿，那抽紧的风声已经逼至他头顶。

　　糟了。

　　阿余来不及躲闪，大不了他再扛一次，他能靠一口气撑到雪灵峰，就能再靠一口气撑到雪灵峰。他活着，也可以像厉鬼幽魂一样日夜回到梧桐城，和那怨童战个不死不休！

　　然而下一瞬，风声在他头顶倏然消失了。

　　阿余抬起头。
　　一根手臂粗的藤条从茂密树叶间窜出来，在他头顶上绞了起来。藤条微微颤抖，像是与无形之物拉扯对峙。

　　片刻后，藤条一松，抽紧风声再起，却是往远处去的。

　　树叶沙沙响起，阿余循声望去，还没细看，树下传来一道声音。

　　“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