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穿越零点二（又名：谁说橡皮擦无错）》睿纤

2、第二章：被讨走的鞋子

　　E市的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建在一起，这里的广场一年四季任何时段都是人多拥挤的，肩撞肩，人挤人，车靠车。
　　韩青和夏树风风火火地赶到汽车站。
　　“我去买票，你在这儿等我。”韩青说完，将手中的皮箱交给夏树，转身挤向售票大厅。
　　他的背影很快便淹没在人海里，夏树只觉得心里抽了一下，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呆呆地看着韩青消失的方向，完全没有留意到身边靠近一个要饭的老太婆。
　　她佝偻着背，身上的破衣堆积着厚厚的污垢，看起来像刷了一层黑乎乎的泥，泥干了以后让衣料变得像硬 壳，她的脸上满是皱纹，昏黄的一双眼无神地看着周围的人，伸出同样皱巴干枯的手捧着一只摔得快变形的铁碗，嘴里喃喃地低语着什么，向路人乞讨着。
　　所有人见到她都避之不及，在她身边十米以内自然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甚至有人刻意绕开她行路。
　　夏树没有看见她，所以当老太婆走到他的身后用那只脏兮兮的手拉扯他的衣服时，他才回过神。
　　那老太婆用哀求的声音念叨着什么，向他伸出那只铁碗，一双昏黄的眼睛隐约有了一些泪光，“可怜可怜我吧。”她的声音低哑微弱，“我想买张车票回家，钱不够……”
　　如今这个社会骗子太多了，电视里已经无数次地报道，在车站附近出现的有组织有规律的讨饭群，俗称丐帮。
　　夏树知道眼前这个要饭的老太婆十有八九就是丐帮子弟，所以那些见到她的人都仓皇避开。
　　夏树低头看着她，心里不知为什么拥上一阵悲凉。
　　在他犹豫的那几秒钟里，老太婆仍然执着地端着铁碗看着他，周围的行人统统用看怪物的神态打量他二人，还有一些等候在旁的旅客开始兴致勃勃地准备看热闹。
　　夏树摸索着口袋，掏出了所有的零钱，放进那个碗里。
　　一串硬币落在铁碗里，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在人声鼎沸的广场上，这样微弱的声音仍然吸引了很多双贪婪好奇的目光。
　　一般的丐帮子弟，讨到钱后，不论多少都会自觉地离开，但是奇怪地是，那个老太婆却仍举着铁碗看着夏树。
　　夏树有些无辜地眨眨眼，掏出钱包又将一张五块钱的纸币放进碗里，老太婆仍然举着碗，用昏黄含泪的眼睛看着夏树。
　　“我……我没太多钱，钱都在韩青身上。”他尴尬地低语着，又将钱包里所剩不多的几张纸币，总共也就几十块钱都放进了碗里，“真的没有了。”他没有遇见过这么难缠的老太婆，总不能因为人家想讨点钱就把她哄走吧，夏树做不出这种事，人家那么大年纪了。
　　但是这样没完没了的讨钱，让他真的很难堪。周围开始围聚看热闹的人群。
　　中国人就是他妈的喜欢看热闹，大街上就算是吵个架，也能里三层外三层地密密麻麻堆满黑黑的脑袋，果然就如鲁迅先生所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如同待宰的鸭子。
　　当夏树将钱包里所有的钱都给了老太婆后，她却还是不离开，她低头看向夏树的脚，嘴里清晰地吐出一个词：“鞋子……”
　　“啊？”夏树真的傻了，窘迫到极点，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开始起哄。
　　没有见过讨饭的老太婆还问人家要脚上的鞋子，这算什么事嘛。
　　韩青怎么还没来呀。夏树在心里哀叫着。
　　说曹操，曹操到。人群被挤开一条路，韩青杀了进来。
　　就离开了一会儿，无非是买票的队伍长了点，韩青惊异地发现怎么大厅前这么多人了。当他挤到人群里才发现自己的爱人被挤兑得快要无地自容。
　　“怎么回事？”他冲上来喝道，将夏树一把拉在身后，再看到老太婆铁碗里那么多钱，立刻就明白了，“快走快走，不是都给你钱了吗？还赖在这儿干啥？”
　　“鞋子……”老太婆满眼泪水地念着。
　　“他要我的鞋子。”夏树说道。
　　韩青一听就火了，“还反了你了！你讨钱就讨钱，该给的钱都给了，还要鞋子，给了你，你让他穿什么？！”韩青的嗓门卒然提高，引得看热闹的人群又增加了里三层外三层。
　　“鞋子……”老太婆居然哭了出来。
　　“嗨嗨嗨！没见过你这样的哈，我可没欺负你！大家都看见了！我一没碰你，二没打你，你哭啥呀。”韩青嘴里虽然凶着，但心底里还是犯软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刀子嘴，豆腐心。
　　周围开始有人起哄，“脱鞋呀……”、“给她鞋子呀……”，叫声一波接一波，明显带着恶意和羞辱的语气。
　　韩青转身想拉着夏树离开，但是夏树却没动。
　　他看着老太婆说道：“我给你。”话音落，他麻利地解开波鞋的鞋带，脱下来递给了老太婆，“给！”
　　“树，你这是干嘛！”韩青急了，劈手想夺过那只鞋，“别闹了，快去赶车，再晚车就开了。”
　　夏树转过头，眼里闪过一丝忧怨，“赶不上最好，这样可以和你多呆一会儿。”
　　韩青语塞。他知道夏树的心意，赶上了，也就意味着离分手的终点又近了一步。
　　他又何尝想分离，只是现实无奈。
　　“你给她吧，我去给你买双拖鞋。”他转身又挤出人群。
　　夏树又脱下另一只鞋递给了老太婆，然后见她理所应当地提出那双鞋低头蹒跚离开了。
　　夏树瞠目结舌，看着老太婆的背影无辜地眨着眼，至少该说声谢谢吧。
　　热闹看完了，人群也渐渐散去，今天晚上这些无聊的人们又有新的内容可以八卦。
　　韩青很快便转回，手中真的提着一双拖鞋，“来，换上。”
　　他蹲下身，把拖鞋放在夏树面前，然后让他扶着自己的肩，抬起他的脚给他把脏了的袜子拖掉，再把拖鞋套进他的脚里，“还算行。”他直起身松了一口气，因为刚才的忙进忙出，他的额头微微泛起一层细汗。
　　夏树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他，千言万语呀，千言万语呀……
　　他心里想的，又何尝不是韩青心里所愿的，但是……
　　“走吧，要来不及了。”韩青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提起了行李箱，顺手将那双脏袜子扔进了垃圾桶。
　　韩青领着夏树在最后一秒钟赶上了汽车，车上已经坐满了人，当他二人穿过窄窄的过道时，引得所有人纷纷侧目行关注礼。
　　这些目光中有嬉笑，有好奇，有嘲讽，还有幸灾乐祸和唾弃鄙视，各种各样。
　　夏树觉得很不自在，那些目光和刚才在广场看热闹人群的目光是那么相似。
　　直到当他们坐定在位置上，这种感觉仍然没有消失，夏树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青，我这样做是不是很傻，我觉得那些人看我们的时候，心里肯定都在骂我们是傻子。”
　　“没有呀。”韩青答道，“别想太多了，这种事有人一辈子都遇不上，就当是做善事吧，不就是一双鞋嘛。”他偷偷握紧夏树的手，只有这样不被人注意到的小动作，他们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偷偷进行，其实夏树最奢望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和韩青在有人的地方大胆相吻，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最美的愿望。
　　车起程了，窗外的风景美得像画里的一样，车上所有人不是结伴去旅游，就是和韩青夏树一样回家过节。
　　金秋十月，多么美好的季节呀，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愉快的，可是，谁也想不到，这辆满载乘客的汽车开往的不是幸福的终点，而是……
　　第二天的新闻早播里，出现了这样一条醒目内容。
　　“今晨0时30分左右，由于疲劳驾驶和车速过快等原因，一辆车牌号为E96333，由E市开往C市的长途客车在EC高速516KM处翻车，车上共有乘客25人。车祸造成至少15人死亡，10人不同程度受伤。”
　　主持人一边语气沉痛地念着稿子，旁边的屏幕上一边反复地播放着事故现场图片。
　　“0点35分，救援官兵赶到事故现场时，现场一片狼籍，血腥扑鼻，哭喊声、惨叫声、求救声不绝于耳。由于连续翻滚，十几名乘客被脱落的行李挤压在车厢里不能动弹。消防官兵立刻钻进车厢实施救援，疏通救出10人并迅速将受伤的乘客转移到救护车实施救治。目前此事故已造成15人死亡，10人受伤，其中多为重伤。”
　　离事故现场最近的R市和平医院，在昨夜凌晨时候乱炸了锅。一下子送来十个重伤病人，又是在凌晨时段，医院的抢救室和救护人员根本不够用。
　　假如，两个重伤病人，一个有40%的机会可以被救活，而另一个只有10%的机会，先抢救谁？
　　这样的选择很残忍却很无奈，无关医生的职业道德，无关医术的高明与否，只关乎与死神拼杀对战中能有几份胜算。
　　也许你会想，先去救那个伤最重的，因为他还有10%的机会呀，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救不活这个人，却耽搁了时间，最后连那个有40%生存机会的人也救不活。
　　但是，如果你先救那个40%的，至少有一大半的机会可能救回一个人。
　　药品是有限的，医生是有限的，设备也是有限的，时间，更是有限的。
　　面对生死，没有那么多的余地让你瞻前顾后，犹犹豫豫，身为医生最大的职责就是抢救生命，很多时候，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很残忍的选择。
　　放弃伤势最重的，去抢救伤势最轻的。
　　那样的放弃，有时候也意味着，用一条生命来向死神交换一点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