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野不秃

34、第 34 章

　　嚼着嘴里的美食，融在热闹和五彩十色的光亮中廖忱终于是来了点儿精神。

　　“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廖忱突然问。
　　余枞西双眼盯前方，“我说过的话就多了，你指哪句？”
　　“突然正视自己的那句话。”廖忱说。

　　余枞西瞥他一眼，“不是正视自己。”
　　“不是？”廖忱打趣他，“我还以为你鼻孔终于掉下来了。”
　　余枞西看他，“你眼睛出问题了吧？”
　　“没有。”廖忱吸了口气，“你说，怎么了？有人不满你啊？”
　　“怎么？你要替我杀回去？”余枞西又戳了块臭豆腐送嘴里嚼。

　　“过一段时间。”廖忱特轻描淡写地说，“等我先把这个奖领了。”
　　“领奖？”余枞西将廖忱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你可得穿好看点儿。”

　　他将嘴里的残食哽下，突然凑近向着余枞西哈了一口气，“你看我好看吗？”
　　余枞西嫌弃地朝后缩了缩脑袋，“帅，我要在台下扔臭鸡蛋为你应援。”

　　在这几小时里，廖忱可算开朗了一声，“滚蛋。”
　　余枞西嚼嚼嘴里的豆腐，噎下，走到某处伸长个脑袋哈了回去，“香吗？”
　　廖忱哈回去，“毒气弹。”

　　余枞西和他对看着，双眼间尽是笑意，在这黑夜里亮晶晶的，张开嘴哈哈两下，“傻逼。”

　　廖忱收回脑袋，腿躁动地在余枞西的小腿上踹了下，“确实挺傻。”他朝前走着又往嘴里送了一块，“像俩弱智。”
　　余枞西跟上，“别带俩，就一个。”
　　廖忱向着前方乐呵两声，“你吗？”
　　“傻子都有问不完的问题。”余枞西淡淡地说。
　　廖忱一扭头瞪了他一眼，“你妈的。”
　　“喝奶茶吗？”余枞西目光顿在某一处问。
　　“傻子。”廖忱立马说。

　　余枞西无语地眄他一眼，端着臭豆腐走了过去。

　　“这么能吃啊？”廖忱跟后边，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口齿不清着说，“大晚上的回去能睡得着觉吗？”
　　“晚上没吃饭。”余枞西在前头说。

　　今晚人挺多，这奶茶店也不例外，常年是爆满的状态，已经排起了长龙，大多是欢声笑语的，姐妹手挽手嘻嘻哈哈，情侣手牵手嘻嘻哈哈。
　　廖忱和余枞西则一前一后地挤个位置，玩着手机时不时来一两句。

　　“晚上怎么不吃饭？”廖忱划拉着手机问。
　　“没胃口。”他张望着前方答。
　　廖忱抬头瞧他一眼，“没胃口？”
　　“有点儿事。”余枞西说，“没去吃东西。”
　　“今天你去办公室干嘛？”廖忱说，“这事你不用管，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余枞西扭头和廖忱互盯着，“我手机伤了，要不找个赔偿总不能真当你嘴里的冤大头吧？”

　　廖忱干笑一声，心中有些愧疚，“那你这赔偿不是也没找着嘛。”
　　“这学校监控真是挂着玩的？”余枞西问。
　　廖忱点点头，“有时候开，大多时候不开，咱们运气好，碰巧它没开。”
　　余枞西转回去，“还得是沾了你好运。”
　　“办公室怎么说的？”廖忱好奇地问。
　　“没怎么样。”顿了顿，余枞西又说，“王山说我不懂礼貌。”

　　廖忱听出丝委屈，不可思议地问，“你？”他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你说什么了？”

　　“我能说什么？”余枞西轻描淡写极了，“我说我那手机九千二百九十九，用了半年，他妈说我抢钱，我比较有人性，我说凑不齐的话叫她和她儿子一人凑一半。”
　　廖忱一下就咧开了嘴角，“人性有没有不知道，你这个性倒是牛逼了。”

　　余枞西没说话了，又朝一个个人脑袋上探了两三眼。

　　廖忱收起手机，就爱听余枞西唠这没什么感情的嗑。
　　他一只手插兜里，一只手端着臭豆腐盒子，随意极了，“他说没有，他说没证据，我说他这张脸长挺无赖，今天才明白，原来是遗传。”

　　闻言，廖忱在后面冲着地面无声地狂乐了几声。

　　“王山：你没礼貌！”余枞西咳了声，清清嗓子，“他妈。”他顿一顿，再开口换了种语气，声音尖锐了几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家教！”
　　“我想听余木西回答。”廖忱话里夹杂着笑意，戳了戳余枞西的背。
　　他转过身，注视着廖忱，“老师，教室里那监控确实挺逼真的，但你要是需要，我可以自费买个崭新全真的。”

　　廖忱笑着点点头，冲余枞西竖了个大拇指。

　　余枞西听得难受，盯着廖忱手里那跟着一晃一晃的臭豆腐道，“别笑了，快背过气去了。”

　　这种开朗了又持续了几秒，廖忱呼吸了好几口气，揉揉眼睛去看余枞西，“所以你刚刚那句突然的自我评价是因为王山让你认识到自己有气死人的潜力吗？”
　　余枞西不确定地扬下眉梢，“算是？”

　　廖忱看他这副正经的模样又有了点儿垂下脑袋狂笑的冲动劲了，移开眼注意到了余枞西手上的臭豆腐盒子，“你那吃完了？”
　　余枞西看去，“嗯。”
　　“给我吧。”廖忱没等回答就勾了过来，垒去了自己的空盒上边，边说边朝着不远处的垃圾桶走，“我去丢了。”

　　余枞西的视线跟着廖忱的背影飘过去，他将东西丢垃圾桶里，双手插衣兜里跑了回来。
　　余枞西转回身跟着队伍向前挪了一步，下一个就轮他了。

　　廖忱直接靠去前台边，面朝余枞西，继续了刚才的话题，“那对你三好学生的印象全毁没了。”

　　余枞西盯着廖忱，光亮下他眸子里闪烁着浓浓笑意。

　　“廖忱。”他莫名其妙唤了一声，至于要说什么一时间又吐不出来了。

　　廖忱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和余枞西互看着，有点儿恍惚，有点儿激动，还有点儿紧张，是令人陌生不解的情绪。

　　“我和你坐一起。”好几秒，余枞西面无表情地开了口，“他们只会觉得是你教坏了我。”

　　廖忱抿直唇没说话了。

　　两人对望着，余枞西喉结慢滚了几下，前边的人也走了，他向前一步，“生气了？”
　　廖忱扭了个身凑去了余枞西的身旁，低眼去瞅菜单，“没有。”
　　“要什么？”余枞西说，“别在意，我开个玩笑，我自己什么德行心里清楚。”
　　“招牌，我请你。”廖忱说着已经摸出了手机，他垂着眼划拉了几下，“没在意，我只是觉着不公平。”
　　余枞西顺手摸出兜里的现金，二话不说递给了店员，“两杯招牌。”

　　廖忱微信还没点进去，无奈地斜了余枞西一眼，他没给一个眼神，接过找来的零钱折好揣兜里，“该叫...”他卖弄个关子，斜向廖忱，“余老板？”
　　他乐了，“傻逼。”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公平而言。”余枞西五指张开在圆脑袋上撒了撒野，“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廖忱的脑袋随着后脑上的力垂了下，偏着脸看过去，“那你是那种人吗？”
　　“我是。”余枞西看向他。
　　“什么感觉？”廖忱好奇地和他对视着。
　　这个问题余枞西静了好几秒才答，“看人吧。”
　　廖忱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感觉你还挺不高兴？”

　　余枞西选择了沉默。

　　廖忱转过脸，“我呢？我出生在垃圾桶？”
　　余枞西疑惑地嗯了一声，“你确定要这么损自己？”
　　“这不是实话吗？”
　　“你虽然邋遢了点儿，但不至于在垃圾桶里。”余枞西说，“长得也不矮，你努点儿力，眼睛先看，脑袋再计划，抬起手，再抬脚，一口作气爬出去。”

　　廖忱竖了个大拇指。

　　店里三四个员工，两杯奶茶很快送到了手里，“还朝里边走吗？”走出队伍，廖忱问。
　　余枞西抬手扫了眼表，“不了。”

　　廖忱端着奶茶吸了一口，温热滑过口喉让这寒夜舒服了很多。

　　走出那段热闹，廖忱端着杯贴了下余枞西的杯，“哥，谢了。”

　　余枞西看过去。

　　“心情好很多了。”廖忱两只眼探着茫茫黑夜说。
　　余枞西抿一口奶茶，“还不至于那么傻。”
　　廖忱吸了口气，“手机怎么办？”
　　“修。”余枞西霸气地吐出一个字。
　　“不好意思。”廖忱眨眨眼，“不过你下次要还遇见这事情就不要管了，跟你没关系，也没必要。”
　　余枞西听得莫名心烦，“太自恋了。”
　　“我可能也读不久了。”廖忱突然说。

　　余枞西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屏了一口气。

　　“本来打算混个文凭出来的。”廖忱说得很轻描淡写，“这处分一上去是记一辈子的，到时候找工作也不好找，也没精力和钱来供着了，我就想着早点儿出去打工比较好。”
　　余枞西皱起了眉头，“你这个年纪还想打什么工？”
　　“给别人洗头啊。”廖忱又吸一口奶茶，嚼着珍珠继续，“我认识一个朋友，他说一个月还是有三千拿的。”

　　余枞西突然间有些语塞，总想说点什么，但到楼底也没憋出一个字，倒是攒积了一脑袋无缘无故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