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星海 ...
-
容尘只留下了紫霄那两位弟子,其他的弟子都留在了门外,毕竟他的房间也不大,等会师姐生起气来也方便些,
现在容尘的书房内的书桌前坐着述柳,他在旁边站着,万一师姐真生气了他也好拦着。晏温则是和佩芳坐着,晏温最能治着佩芳。书房正中间站着三人,紫霄和他那两个弟子。
容尘再好的脾气都想给紫霄来上两下,都到这种时候了,两人还是黏黏糊糊拉扯不清。
风瑶也是第一次站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下,这些人可不会像紫霄那样护着她。尤其是那位——述柳仙尊。
前两日师尊说让她下山散心时她就慌得不行,生怕师尊不要她了,尤其是让大师兄亲自送她下山后。越想越心慌,才会用师尊给她的法宝瞒过了大师兄,在晚宴前赶了回来,故意将自己弄得风尘仆仆,站在师尊的必经之处。
她因为师尊侥幸活了下来,将她带回苍梧宗后更是见了许多她从未见过的东西。师尊待她极好,哪怕她资质不佳,甚至可以说是与仙途无缘,可师尊也会用丹药灵宝助她修行。
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她蠢笨,资质不佳,什么都不行,又是乡下孤女,她什么也没有。她和其他师兄师姐是不一样的,那些人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其实心里都在笑话她吧。
可那都无所谓,只要有师尊就行,师尊喜欢什么样,她便成为什么样。
看啊,她明明资质那么差,却依旧能得到师尊的宠爱,能得到其他人羡慕不来的法宝丹药。
可今日见过那位述柳仙尊后,风瑶心底凉了一大片。
她和述柳仙尊相似的眉眼,她明白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会得到师尊的欢喜。
那是一道她跨不过的鸿沟,她永远也学不来。
述柳就这么坐着,看着神色各异的他们,一言不发。在看向拉着紫霄袖子的那个女弟子,不耐烦的轻呼一口气。
紫霄真是将人给纵坏了,不分场合的黏人,胆子也太小,像只金丝雀。
“容尘,你说。”
容尘在打了几次腹稿,嘴也张了好几次,朝紫霄那看了好几眼,来来回回的,还是不好说出口。
久久得不到回应,述柳心中也起了火,更多的是对自己恼怒。她生气自己对紫霄的不关注不过问,是她对紫霄太过疏忽,才导致紫霄有了这档子事。师徒相恋她并不在意也不阻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紫霄长歪了起了歪心思,喜欢欺骗年纪小的女孩。可看着紫霄对那女孩的维护之举又不像是玩闹。
可师徒相恋终究是惊世骇俗了些,容尘他们都知道,想起今日好友的举动,那么其他宗门的人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编排他,更重要的这些话他会不会听了后感到难过。
述柳感到有些疲惫,好不容易将那观星阁的事处理好,得到了不太好的消息,幻宗就给她送了个大礼。以为之后能够安稳度日了,哪想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为何不说,哑巴了吗!”
憋着怒气说出这句话,述柳忍不住咳嗽了两下。本以为是夜露深重水汽重的缘故,这是她的老毛病。没想到咳嗽却停不下来了。
房中一时慌乱,容尘扶着述柳的手让她有个着力点,感受到述柳的用力,仿佛身有同感的肺部被抓紧似的难受。
佩芳一时慌了神,还是晏温及时反应,取出止咳的灵药给述柳喂了下去,芥子袋中常备的药茶也给喂了下去,述柳这才平静下来。
在述柳咳嗽的厉害的时候,紫霄也动了下脚步,不过感受到了被风瑶扯住的袖子,犹豫了一下,晏温就站在了述柳身旁淡定的处理起了一切。
等到述柳平息了下来,紫霄主动开口道:“师姐,我有一事相求。”
述柳拨开挡住了她视线的晏温,因着咳嗽,眼底泛起水光,述柳平静的看向低着头的紫霄。呼吸间都带着刺痛感,述柳挥挥手示意容尘带着其他人出去,她要独自和紫霄谈谈。
晏温留下了一杯药茶,带着佩芳出去了。容尘看了眼程聿,程聿先是看了看自己师尊,见师尊只顾着安慰风瑶,将风瑶的手从他的袖子上扒下去,程聿见状便主动的站到容尘的身后。
等着风瑶离开又过了段时间,期间述柳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的动作,并没有催促的意思,安静地看着风瑶与紫霄的一举一动,手中的药茶泛起波澜险些溅了出来。
“你......”述柳发现她与紫霄竟然没有什么能说得出口的话,明明与容尘那样一板一眼不善言辞的人都能说上话,可能是与他相处的时间太少吧,“你想说什么,便一并说了吧。”
晏温的药是好药,肺部已不再有刺痛感,可喉间又痒又痛的感觉让她声音有些沙哑。
“我门下有位弟子,犯了些错,我发现我与他性子不太合,所以想将他送到掌门师兄门下来。师兄与我都是剑修,便不会有生疏。”
述柳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杯边缘,“那位弟子是谁?”
“是你认识的那位,程聿。”
“他来你门下多少年了?”
“六岁入我门下,已经十一年了。”
“你跪下,”述柳放下茶杯,微微扬起下巴,眼皮微垂打量着应声跪下的紫霄,“我在白江城中除魔时与你相遇,那时你四岁。我救你回了昔日的苍梧宗,那时我整日在外除魔,教导你的时间甚少,大多都是容尘在教导你。而你二十二岁时我选择了闭关,算算时日,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三五年。”
“如果从今往后你都不必再叫我师姐,你可愿?”
“师姐!”紫霄抬起头,眼底满是惊诧与慌乱。
“你与他相处十一年,你居然舍得?”
“可他毕竟是犯了错......”
“那他犯了什么错?”
“......”
房中一时安静下来,述柳看着沉默的紫霄,突然嗤笑一声:“看啊,连你自己都不信他的错。”
述柳心底悲凉,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粉嫩如玉的小团子,那个被人称赞的小仙君,如今是这么一副是非不分的模样。
“他犯的错,无非就是动了不该动的。他与你那么亲厚,想必你也不曾亏待过他。那么只有你身边那位女弟子了,是吗。”
“是。”述柳的一言一语,一字一句,都如利剑一般刺入他的心中。
“你与你那弟子...是什么关系?”
紫霄心中想了许多,但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说什么都是错的。他也不可能将他仰慕师姐的心思说出口,只能以沉默应对。
玉石碎裂的声音在房中炸裂开,水渍和细小的玉石碎片散落在离紫霄跪着不远的地上,可没有一滴水渍落在紫霄身边。
述柳猛地站起身,右腹陡然生出剧痛,述柳感受到温热粘腻的血液流下,打湿了衣衫。可再疼的伤口也不能让此刻的述柳平静下来,她此刻的心情是失望吗?是失望还是愤怒,大概都有那么一些的吧。
血越流越多,血腥味不可避免地在散开来,述柳对上紫霄担忧的眼神,无力的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去找晏温来。”说完这话,述柳闭上双眼,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不再去看那人。
布料摩挲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述柳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隔着书桌红着眼眶注视着她的紫霄。
紫霄双手撑在书桌上,身体前倾,手背上青筋尽显,俯视着缩在椅子上的述柳。小时候他只觉得师姐比天还高,握着剑的时候更是无所不能,可现在他看着这个只能坐满椅子一半,忍着伤痛不肯说的师姐,紫霄只觉得委屈。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似乎是要把这几百年的委屈尽然说出,紫霄先是怒吼,后一句却成了带着哭腔的质问。
“原来你也知道你与我相处的时日加起来不过三五年。”
“你与其他人总是比我亲厚些,你可以和须竹肆意玩闹,容尘和晏温师兄从小就在你身边,你什么事都会和他们说。就连庭鹤师兄那种性子的人你也可以与他交心,只有我......”
紫霄自嘲的笑了笑,长臂一伸抓住述柳的手腕,将她拉到面前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那么努力的追赶你们的脚步,我没日没夜的练剑修行,你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一闭关就是三百年,三百年里你从未问过我一句,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你看见别人总是带着笑,在我面前却从不肯给我好颜色,就连受伤了也不愿在我面前说出口是吗?”
“我对你,究竟是什么?”
述柳看着眼前的人,明明他才是质问的那一个,到最后却成了流着眼泪也要倔强的看着她,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述柳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用并不柔软的指腹轻柔的拭去了紫霄的眼泪,“抱歉。”她现在能说的好像只有抱歉了。
“当初带你回来时魔族与幻宗勾结,内外交困,我只能将你交给容尘他们。后来你长大了些,那些年与魔族的交战耗费了我太多的心力。闭关在观星阁的每一天我都在想着你们。”
“我对你不笑,是我不知道你的性子。你长得太快了,时间过得太久,你都已经是九个徒弟的师傅了。”
“我今日对你招手了,你小时候在我招招手的时候就会笑着跑过来喊我师姐。可你长大了,今天都不理我了。”
“你是我的小师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