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师姐不好当》斯谕

29、金沙

　　话是这么说，两人却都没有动。

　　先前咽下的那口冷茶，现在从喉间反上苦味。

　　喉咙紧涩，述柳又倒了盏冷茶，囫囵咽下，苦味却越发明显。

　　也许是这茶的苦味，又或许是其他的东西，使得眼泪模糊了述柳的视线，还有着小半碗的茶水泼在手上，还好是冷茶。

　　另一只手胡乱抹了把眼泪，才颤着手将茶盏放好。眼泪越来越多，两只手都擦不过来，只好捂着脸低下头，以为这样怀奚就能看不见了。

　　竹椅摇晃的咿呀声响起，一阵风带过，独属于怀奚的气息在她身侧停留。

　　只见怀奚半蹲在述柳身侧，一只手捏着手帕，另一只手强硬的掰开述柳捂着脸的手，轻轻地擦拭着她的眼泪。

　　述柳打了个哭隔，冒了个鼻涕泡出来。

　　“怎么哭的那么可怜啊，谁欺负你了。”许是少有看到述柳这样可爱的画面，怀奚的话里都带了笑意。

　　“别用手捂着了，眼睛都肿了。”

　　手帕在脸上轻轻划过，擦去了晶莹泪水，留下一片红痕。

　　述柳自觉丢脸，偏过头去逃避怀奚的视线，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

　　怀奚耐心的拭去述柳的泪水，将那些糊在脸上的发丝也一一捋顺别在耳后，轻声哄着：“别哭了好不好，哭得都不漂亮了。”

　　“我们述柳那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哭得鼻涕都流下来了啊？”

　　“好了好了，都十几岁的人了，你可是师姐呢，等会把那俩小子吵醒了，你也不怕羞啊？”

　　连哄带闹的，这才让述柳停下了眼泪，可还是止不住的抽噎。

　　怀奚看到述柳的眼泪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也不好追问，只得耐心的一遍遍的哄着，还好以前帮哥哥表姐们带过孩子，还算...有成效吧。

　　怀奚半蹲在述柳面前，视线齐平，等着随时递上手帕，可不知道他脑子怎么抽了，突然嘴贱：“你看你，你坐着才有我蹲着高，我看晏温那小子才十二岁都能追上你了，你平时也不多吃点长长个子。”

　　话音一落，怀奚自觉不妙，小心翼翼地去看述柳的脸色，却没想述柳往前一栽，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

　　一时间两人都没了动作，四周寂静，静的都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述柳刚哭过，呼吸间时不时吸吸鼻子，抽噎一下。

　　怀奚放缓呼吸，生怕惊扰到她。

　　“对不起。”

　　述柳的闷声道歉让怀奚莫名其妙。

　　“怎么了？”怀奚站起身，述柳却不肯离开他身上，在他站起身后环住怀奚的腰，将额头抵在怀奚的腹部，感受着怀奚说话时腹部传来的震动。

　　“明祈欢死了，明晦也死了。”

　　述柳能感觉到怀奚放在她头上的手颤动了一瞬，指尖夹紧了她的一缕头发，扯得她有些疼。

　　怀奚也察觉到了，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以作安抚，“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听到怀奚的这句话，述柳明白了，从明祈欢那离开之后那莫名的恐惧是什么。

　　她害怕怀奚的离去。

　　她害怕容尘和晏温也会想明祈欢一样，就那么躺在那。

　　明晦都死了，很难说那些人会不会丧心病狂的向怀奚动手。

　　她根本就不敢去想象，她失去了怀奚他们会是怎样的景象。

　　“没事的，你放心，我现在不是好起来了，他们不敢动我们的。”怀奚大概能明白了述柳今晚的失态是从何而来。巫来的那日，他说他看见了述柳背着他哭泣的模样，稍微一想就知道是什么时候。

　　当着他的面说不出关心的话，结果在背后默默哭泣。明祈欢的事他也从慧法的口中知道了一二，今夜的悲伤一大半都是在明祈欢的死上。述柳就是个嘴上别扭心思却十分柔软的女孩子而已。

　　算算年纪，述柳也才十八岁。在他们那，十八岁刚刚高考完，迎接着以后的美好生活。而述柳的十八岁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东西了，今夜也是她那么几年来在他面前少有展露的脆弱。

　　怀奚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柔顺的发丝从指尖穿过，时不时的用指尖卷起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打着卷的玩儿。述柳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也不见她阻止他指尖胡闹的动作，低头一看，她就这么靠着他睡着了。

　　小半张脸靠在他腹部上，尖得吓人的下巴，消瘦的小脸。怀奚只能默默叹息，内心疯狂辱骂这破系统，给了他这天糊开局。

　　以他现在的身体，抱个瘦弱的述柳绰绰有余了。述柳个子小，怀奚直接用抱小孩的姿势将她抱起，动作那么大她也没醒，可能真的累坏了。

　　述柳的下巴搁在怀奚的肩上，走动间撞了下，述柳睡着了她下巴疼不疼怀奚不知道，怀奚只知道自己肩膀疼。

　　看来他俩谁也别说谁，骨头都能硌死人。

　　把述柳安顿好后，怀奚独自在檐下整理着茶盏，将茶盏一一摆好，突然看见雾气中走出一人，戴着遮面的白绢布。大半夜的，不得不说给了怀奚很大的心理压力。

　　看着收拾到一半的茶具，怀奚拿起茶壶，歪头看了眼巫。巫坐在了竹椅上，怀奚给他倒了杯冷茶。

　　巫低垂着脸，白布下的双眼似乎在看着茶盏，但又好像什么也没做，巫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而已。

　　“你和她，要小心。”

　　“冥主说，西域似乎有什么东西，冥界的力量进不去。”

　　说完，雾气隐去了巫的身形，只留下空了的茶盏。

　　巫深夜前来似乎只是为了来说这么一句话，或者是来喝这一杯冷茶？在怀奚和述柳看不见的地方，早在雾气升起之时，巫就站在了院子里。

　　第二日一早，慧空独自一人来了，解释道：“慧法昨夜发现了魔物的踪迹，不跟着回大自在殿了，我来接你们去西域的。”

　　晏温看了看慧空的光头，又环视了一圈，重点在述柳身上看了眼，问：“师姐，我们是要去当和尚了吗？”

　　述柳昨夜哭了一通，眼睛还有些肿，听到晏温的话，述柳满脸疑问的看向了怀奚。

　　怀奚也是哈欠连天，面对述柳的疑问他也是一脸茫然，于是他看向了慧空。

　　慧空依旧笑得像个弥勒佛，看着这四人的互动甚至笑出了声，摸了摸晏温的头，“你若是想皈依佛门也不是不行啊。”

　　晏温的回答是躲在了述柳的身后。

　　慧空也不恼，见她们收拾好了，就带着他们去乘坐前往西域的传送法器。

　　“慧法都交待好了，西域的房子也准备好了，你们只管收拾下就行。”

　　“只不过西域不比苍梧，那儿风沙大，天也热，风物人情都大不相同，要多适应适应。”

　　“你们的住处离大自在殿也近，若没事可常来，大自在殿的藏书阁你们也可借阅。慧灵可一直念叨着呢，等他能出世了，第一个来找你。”

　　慧空一条条的说着，全是让他们放宽心不要害怕的话。可他没说的是，慧法为了安排这一切，费了多少心力。光是他们四人随意出入大自在殿这一条，便受了足足四十诫棍。

　　他那轻飘的一句邀约，让他硬生生在被安排的满满的行程当中挤出时间亲自挑选宅邸，就连宅邸中应当安排什么，他都一字一句叮嘱慧空。在受完四十诫棍后，得知魔物的踪迹，又从西域跑到南边的幻宗去，甚至还想去一趟深渊。

　　传送法器不比传送阵，过了整整半日，众人都感觉热浪袭来，风的味道都不一样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眼前渐明，黄沙与绿洲，纱裙和金玉，热闹的集市出现在述柳等人眼里。

　　慧空神色如常，晏温和容尘更不用说了，就连一向冷静的述柳，看着眼前的景象都睁大了双眼。

　　而怀奚在过往的记忆中看过不少不逊于眼前的景色，倒也没怎么激动。

　　述柳现在看见黄沙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总会想起秘境里的一些事。

　　慧空带着他们走向了集市中，来到一栋房子前。房门打开，赤着脚的女子身着红纱，红纱上以金线着绣，珍珠点缀，手臂上的金饰玉器和玉白肌肤相衬，美的耀眼刺目。

　　那女子和慧空说了句西域话，看了看述柳等人的穿着，又切换了中原话。

　　“慧空大师，你交代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不过路途遥远，想必几位真人也累了，不如先用盏茶吧。”

　　女子的声音也很好听，温润如春雨，说着不同语言时略微奇怪的韵律，又添了几分娇媚。

　　“那就叨唠了。”慧空被她一提醒，也是考虑到了怀奚的身体。

　　“各位请进吧。”女子将众人迎进院子，述柳这才发现院子里别有洞天。

　　院子里一棵石榴树长得极好，还有一棵开着红花的树，述柳并不认识。

　　“这树叫哈娜伊，中原没有这种树，是西域特有的树。”

　　“栽下一年后便会开花，盛开整年，月月不落。”

　　见述柳盯着这树看，女子出言解释。

　　述柳回身看她，没想到女子比她高了不少，述柳得抬头才能对上她的双眼。

　　女子的长相是极其锋利的，唯独那双桃花眼，那双像海一样的蔚蓝眼眸，含笑看着她时，才能感受到女子的如雾温柔。述柳就这么盯着人家看呆了，女子笑了笑，她才回过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女子也不恼，向述柳伸出了手，拉着她进了房子里，“我叫戈依，小真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述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