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沙满城》孤城雪

2、半壶秋水荐黄花

　　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一下子所有的人都找上门来。

　　陆小凤来时，花满楼正对菊酌饮，一杯一杯的下去，仿佛要把一生的酒都喝尽了。

　　这光景着实把陆小凤吓着了！再用看怪物的眼神瞪着花满楼喝下三杯酒之后，他好像刚刚才意识到花满楼在喝酒这一事实似的，惊叫出声：“花满楼！你！你！你……在喝酒？！”天崩地裂的感觉，比之那场近在眉睫的决战还有令他吃惊！如果说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对决是两大剑者巅峰一战，不可抗的宿命，那么花满楼永远的温若春风优雅温文对他陆小凤来说就是真理了！

　　可，今日的花满楼却——

　　他的动作并不快，很慢，很慢，举手投足之间浑然天成的风流雅致丝毫不负公子之名，花满楼，即使当真是在酗酒也依然是那么从容优雅、风采翩然，仿佛是在做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一杯，两杯，三杯……永远八分满，永远那么安静平和。

　　只是，是不是在风平浪静的表象下也隐藏着暴烈的惊涛骇浪？像是，沉默待发的火山……

　　“……七童。”陆小凤不知怎的，居然有种害怕的感觉。这样的花满楼，是他所不曾见到的，亦不曾熟悉，好像突然之间，才发现，自己这位至交好友的内心，他其实从未走进去……？

　　“……”花满楼只是轻轻向着他的方向偏了偏头，却并未开口。

　　陆小凤只是好奇心重了些，却并不是刨根问底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白目，一点点必要的眼色还是要有的，不然早不知被西门吹雪那个冰山杀神宰了几千几万次了！毕竟西门剑神的座右铭可是“杀人无需理由”呵！

　　面对情绪空前异常的花满楼，少说少做少错才是明哲保身之王道！某小鸡无比坚信这一点。

　　所以，此时的陆小凤，选择了沉默，以及——陪喝。

　　此刻，花满楼需要的，只是陪伴。

　　或者，安静。

　　只是，陆小凤的好奇心终究是大过他的小命，也所以他才会屡屡招惹来那许多大大小小的麻烦，比如，现在——

　　“七童，你可见到西门吹雪或叶孤城？”他知道，只有花满楼想，凭花家的财势与人脉，在京城找出个把人来还是容易的，即使对方是那两位！

　　花满楼握着酒杯的手一顿，就那么停滞在半空中，空茫的眼眸转向他，开动的眼光，却仿佛能看透人心中所有的隐秘一般。

　　陆小凤很不争气的避开他的眸光，干咳一声，“那个……我想你总是能够得到些消息。他们居然都躲起来了！害我半个影子都找不到……”某小鸡越说越是丧气，疑惑自己的追踪功夫是不是太差劲了？

　　“……那又如何？”花满楼再清楚不过，今日之战，乃是叶孤城毕生所愿，他……怎可能放弃？陆小凤纵是真的寻到了他们，除了徒作炮灰，于大局根本无碍。

　　陆小凤瞪大的眼睛，望向花满楼，只觉他双眸好似平静无波的古井，于无声处却蕴蓄着莫大的吸引力，叫人忍不住想要一窥究竟。（其实这也是他当初能与花满楼结交的前提，当然是某小鸡硬生生赖上人家的。）可是，如今他只是满心的诧然，他以为以花满楼的豆腐心肠，该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才对，何况西门吹雪还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朋友，而，叶孤城——以他对叶大城主浅薄的一丝印象中，感觉叶孤城也只有在对着花满楼时才有那么点人气儿，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也不会太寻常吧？可，花满楼的表现偏偏像是在对一个陌路人，漠不关心的样子……会不会，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某雪：陆小鸡你真相了……）

　　这样一想，陆小凤也就“明白”了。（你确定你真的真的“明白”了？！）所以，接下来他也只是陪花满楼静静坐着，看着花满楼继续优雅地“酗酒”，然后听他时而醉言醉语地抱怨一两声，绝口不提决战之事，就像他从来不会在花满楼面前说什么花红柳绿、清风明月……那是欠揍！即使花满楼真的不介意，他也要抽自己一耳光了！

　　可是此时的陆小凤被不久之后的决战弄得精神衰弱心事重重，实在称不上一个好的“陪客”，而他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很干脆很识相的走人了，将宁静的氛围还给花满楼。

　　庭中再次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