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捏》犹早

57、小月的困境

　　“汪璇别着急反驳，你可能不知道，但这是事实。”女演员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跟戴囡囡吵架的内容直到现在都没有播出，节目组为什么这么保护你，难道真的不想要这个热度吗？”

　　吵架哦！
　　有人看热闹，也有人不喜欢。
　　「就是很讨厌在综艺里搞这种撕点，有人能懂伐？」
　　「女演员一看就是演的，否则怎么敢这么得罪人？」

　　察觉到观众反感的情绪越来越激烈，节目组通知主持人结束这一趴。结果，女演员以为自己真的踩到什么痛处，越说越起劲。
　　她跳到八仙桌上，声嘶力竭地喊：“要关我的麦克风吗？要强行中断直播吗？无所谓，现场这么多媒体和村民，你全都捂嘴，捂得过来吗？”

　　不得不夸一句八仙桌很稳，让她可以在上面蹦蹦跳跳。

　　女演员继续喊话：“汪璇，你以为自己多大魅力啊？戴囡囡什么都计较，为什么到你这儿突然大度？你跟她吵架，她整过你吗？没有！为什么？因为节目组让她保你！你自己仔细想想，从选择竹编到发展竹编的每一步是不是都是戴囡囡带着你，给你安排好好的？”

　　汪璇皱着眉，思考着如何回应，她不是没感觉到节目组和戴囡囡对她的偏爱。她在短暂迷茫之后已经欣然接受这份幸运，并且更加努力。能有今天的成就，跟她的付出分不开，她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份幸运。

　　小月则比较难以接受，她又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了。
　　小孩子嘛，被批评两句便觉得是天大的事。

　　“囡囡老师和汪璇老师吵架是因为我啊，她们之间又没有矛盾！”小月想把事情说清楚，可是一开口就哭了，用词含含糊糊。

　　“小同学，没关系，慢慢说。”评委哄道。
　　他们很偏爱小月，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三好学生标杆。

　　“都是因为我！”小月努力保持冷静，说，“她们是为了保护我，所以什么都没说，让你们误以为她们吵架。其实没有，只是在讨论我的事情。”

　　“你有什么事情？”女演员尖锐道，“推小孩子出来挡枪算什么本事！”
　　“就是我的事情！”小月大声吼出来，“我不是好孩子，我想离家出走！两位老师都想帮我！”

　　这个结果是大家没想到的，一个孩子闹着离家出走，确实值得两位“家长”来回争吵千百回。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评委温和地问道，“录制节目不开心吗？”
　　“不是？”小月抽抽嗒嗒地摇头，说，“我一开始报名就想拿500块钱，然后就出去……”

　　哇！线上线下一片哗然，怎么猜测的都有。
　　有的猜测是家庭问题，有的猜测学业问题，有的已经往犯罪方向开脑洞。

　　“我做得不好，我退赛吧！”汪璇抬起头来坚定地说，“囡囡老师和汪璇老师都是特别好的人，你们不要骂她们了，她们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戴囡囡突然觉得很抱歉，她可能一直小看舆论对小月的伤害。小月把她们当家长一样，自己的“父母”总是遭受非议，对小孩子的冲击确实很大。
　　她会想要出声维护，却发现自己如此渺小。或许已经匿名在网上跟人争吵千百回合，但见效甚微。

　　戴囡囡想得遥远，想着以后要是生小孩，她就退出演艺圈，或者低调一些不再兴风作浪。可是，小孩子长大还是会看到互联网遗迹，那些攻击她的内容不会自动消失。
　　所以，还是带上小孩换个星球生活吧！等他成熟，可以直面成人社会的尖酸刻薄再考虑回来。

　　如果这样的话，任海歌的基因是个不错的选择，应该可以在极端环境适应良好。
　　可怜的任海歌，在被抛弃五十年之前，又被人算计基因……

　　小月走到场地中央，对着评委席一鞠躬，再对着节目组工作人员一鞠躬，然后是同场嘉宾一鞠躬。
　　“各位评委老师，谢谢大家对我的指导和鼓励。各位节目组老师，谢谢你们的照顾。”小月倔强地走完程序，最后对覃浩森说，“你好好保护囡囡老师和汪璇老师，她们都特别胆小怕虫子，晚上一个人偷偷哭。等村长家的小狗生下来，你给她们一人一只吧！我跟村长家要了两只，我们说好了。”

　　戴囡囡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她以前觉得小月的懂事有点儿演的成分，如今看来不是。她长得漂亮，人聪明，性格又好，应该一路很得师长喜爱，特别是那些志愿者的关爱。大家应该是心疼她、呵护她，一路都给她灌输特别正确的教育，告诉她一些真善美的道理。

　　一下子直面娱乐圈纷扰，她应该很迷惑吧！
　　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努力想要保护老师。看到那些舆论攻击，她比当事人更难过，而且自责。

　　最后，小月对着仍然坐在八仙桌上的女演员一鞠躬，说：“我退赛了，你不要生气。”
　　此时，从围观村民中传出一声大喊：“小月，不要乱来，给我回去节目！”

　　小月一听，立刻往反方向大步跑开。任海歌身手敏捷，挡在小月逃跑路线上。
　　小孩子这样跑掉可不行，万一出点儿意外，那会是多大的遗憾。

　　“我带你走。”任海歌说。
　　小月两行眼泪狂飙，吸吸鼻涕点点头。

　　一个女人冲过来，把小月从任海歌身边截走。
　　“你干吗？带我女儿去哪里？”女人说道，“小月哪儿也不去，她要录节目的，她刚刚说的都是傻话！”

　　她特别用力扭着小月的胳膊，小月越挣脱，她抓得越紧，小月整张脸痛苦地扭曲。
　　任海歌可以很轻易制服眼前的女人，可是他没有立场这么做，人家是母女不是吗？他总不能抢孩子。

　　节目组现在有了很好的借口，以不消费曝光未成年隐私的理由掐掉直播画面，放一些空镜。

　　制片走过来，问：“是小月妈妈吗？我们去办公室谈，不要在大家面前这样。”
　　校长比较心疼学生，用力抓住女人的手腕，道：“别伤着孩子。”
　　村长则在一边跟高杏交代背景，小月妈妈不要这个孩子，已经在外面嫁人。

　　场面纷扰杂乱，处于漩涡中心的小月终于撑不下去，凄厉地喊一声：“你不是我妈妈！我如果没有上电视，都没有机会喊你妈妈！”

　　戴囡囡终于有动作，任海歌抬抬手想拦她来着，终于克制住，认命地跟在她后头走入漩涡。阿玑觉得他们现在是一个联盟的，也跟上去。安达西觉得，大家都是节目嘉宾，戴囡囡能去凑热闹，自己为什么不行。

　　于是一群嘉宾浩浩荡荡下场，戴囡囡上去就是一巴掌。女人被打得愣了会儿，校长赶紧抢下小月，其他人赶紧挡在戴囡囡和女人之间，防止她们大打出手。

　　“有你这么对孩子吗？”戴囡囡先声夺人，“你看看现在像什么样子？小孩子不要体面啊？”
　　女人想要冲撞戴囡囡，被高杏拦腰抱住。

　　高杏知道女人想要什么，于是直击要害，道：“小月还没得奖呢！她现在一分钱都没有，要靠戴囡囡提携的。”

　　戴囡囡见这场面有高杏出来收拾，便很放心地离开。她把小月搂在怀里，捂住她的耳朵，说：“没事的，囡囡老师很厉害的。”

　　汪璇比较少经历这样混乱的场面，一时有点儿懵逼。
　　她惊讶地问小月：“真是你妈妈呀？”
　　不该继续这个话题的，她没什么恶意，就是没情商。

　　“嗯，我从小就没见过她。”小月没精打采地说。
　　“哦，节目播出后她才回来吗？”汪璇还接着问。
　　小月摇摇头，道：“之前有回来一次。”
　　她说话时眼神更加黯淡，甚至带点儿愤怒。

　　校长喊一声小月，招招手让她过去。戴囡囡想跟着，被制片按住。
　　“姑奶奶，直播先搞完，就一点点。小孩子我们会看着。”
　　这个剧组都是活宝，导演擅长玩赖的，而制片很会装可怜。

　　混乱中，女演员也被控制住，如今八仙桌上空空荡荡。
　　轮到戴囡囡拉票，她播放一段影片，内容是“杀青宴”上阿玑和凌凌一家在竹林晚风中表演。
　　她说：“竹文化馆的创意来自我们这一次自以为是的杀青宴，大家以为节目停播，所以就把这当作对内的汇报演出。当时，任海歌教授并不在山村，他因为工作原因提前离开。此后我们的合作是基于联盟的基础，基于对彼此项目合作的认可。”

　　汪璇用来反驳的证据则更加充分，她没有可能在短短的录制期内产出那么多新创意，很多产品设计都是她以前的飞机稿修改。这些稿件，她在公共平台上分享过，有些甚至发表在十年前。

　　竹编项目离不开她过去的沉淀和积累，这些总不能说是戴囡囡十年前给她的？
　　当然，这些稿件的设计初衷不全是竹编，有些是铁艺，有些是藤编，有些是废物改造。

　　汪璇说：“囡囡确实给我的帮助很大，因为她见多识广、敢想敢做，给我特别大的信心。她会鼓励我在农具和竹编包装之外，向工艺品、摆件，甚至向艺术品方向努力。我很赞同她的想法，竹子的产量和山村的人力资源是固定的，想要突破增加收入，就要在提高产品价值上做努力。同时我们也不会放弃在农具和竹编包装上的改进和创新，这是竹子的根，给人们带来美好生活，是竹子功能性价值的体现。”

　　任海歌在一旁长长叹一口气。
　　“怎么呢？”阿玑问。
　　“有点儿小瞧她们。”任海歌说，“看来看去，我搞项目最不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