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捏》犹早

35、离别的伤感

　　汪璇原本只想找戴囡囡一起庆祝“开机”，结果不知怎的走漏风声，人越聚越多。
　　山猫自带果品加入，安达西逛吃一圈再去喊白筱林。
　　阿玑带着凌凌一家专程赶来，趴在墙头笑问：“谁过生日呀？我们唱歌助兴，能蹭个席位吗？”

　　汪璇不是一个会张罗的人，慌慌张张地迎出门：“快进来、快进来，我应该邀请大家的。”
　　经纪人很有觉悟地撸起袖子开干，既然已经发展成集体活动，那就得像模像样，起码要通知到位不能把任何一个人落下。
　　她问高杏要一份资料，让覃浩森带着小伙伴挨家挨户邀请。

　　“找到一个人就打勾，不能参加的注明理由。”经纪人临时培训小童工。
　　覃浩森努力说明村子很大，几个小伙伴分开找。他一个人搞不了。

　　“这是在线文档，你们都可以填，彼此都能看见更新。”经纪人解释。
　　“不是的，不行的。”覃浩森很着急地反驳。
　　他也说不清哪里不行，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大概就是对新形式、新方法不由自主的排斥吧！

　　助理出来打圆场，道：“小朋友过来拉个微信群，有什么进展在群里跟我说，我来填入文档。”
　　“行吧！”覃浩森勉强接受。
　　十二个项目几十号嘉宾，还有剧组两百多人，这不亚于举办一次大型活动。经纪人的做法是有必要的。

　　竹编项目承包大片竹林，他们便很自然地决定把聚会场地挪去竹林里。理论上场地无边际，足够容纳所有人。
　　他们找来村里最会修电路的男人，从附近人家拉电线，在竹林间穿梭着布置灯带。几盏矿灯高挂竹梢，把活动中心照得亮如白昼。

　　山猫在四处点燃艾草驱虫，戴囡囡拿着彩带装点砍竹机，它才是原定主角嘛！
　　“有人会开吗？”山猫问，“这是不是得特殊驾照？”
　　“不知道，可能还要上学，比如蓝翔技校。”戴囡囡笑道，“快别说了，不然小月更愁，还得雇个人工。”

　　山猫跟在戴囡囡身边磨磨蹭蹭，终于羞涩地开口问：“我能跟你合照吗？”
　　“当然呀！”戴囡囡爽快地答应，一边招呼小月，“过来，跟主角一起合影。”

　　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手上有活没活的人全都跑过来，莫名其妙变成了大合影。
　　山猫的手臂不够长，不足以框下所有人。经纪人便接过手机，脱离合影队伍，专职给大家做摄影师。

　　“大家不要挡住砍竹机，把它的大红花露出来，这才是今晚的主角啊！”
　　经纪人这么喊着，很多人才知道原来今晚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庆祝“开机”！

　　汪璇没有组织活动的经验，总是忧虑这儿、顾虑那儿。比如她订一个蛋糕让司机带回来放在小卖部冰箱里，今晚来这么多人，蛋糕肯定不够分。
　　“我还要把蛋糕拿出来吗？”汪璇找经纪人拿主意。

　　“拿呀！为什么不拿？不够吃就先可着老人小孩呗！”经纪人笑道，“放心吧，大家不是真的来吃你一口蛋糕，主要是低气压这么多天，又闲来无事。”
　　汪璇点点头，道理她懂。

　　“我去拿蛋糕吧！”戴囡囡自告奋勇，“顺便看看小卖部还有什么好吃的。”
　　助理看她一眼，道：“那你路上小心哦，我现在是大脑，就不陪你了。”

　　助理认真跟进每一项工作的落实和进展，比如矿灯哪里借的，谁负责怎么还；布置电线多久，电工服务费多少钱，怎么支付……就连活动场地的每张桌子她都贴上编号，记录借还信息。

　　小月陪戴囡囡去小卖部，忍不住感慨了一路，道：“你们白领好厉害呀！”
　　“怎么了？”
　　戴囡囡一时没理解小月说什么，她每天看同事们工作，司空见惯，没觉得她们今天特别优秀。

　　“助理老师呀！她好厉害。”小月笼统地夸赞道，“跟平时懒洋洋的完全不一样。”
　　“扑哧！”
　　戴囡囡笑出声来，夸张地说：“这算什么呀！她能一个人同时对接几百家单位、几千个粉丝，调动几万人情绪呢！”

　　小月不疑有他，嘻嘻笑道：“相比之下，好像你最没用。”
　　这句话真是说到戴囡囡心里，她们就算离开戴囡囡一样可以有很好的事业，也许还更上层楼。

　　“我开玩笑的。”小月见戴囡囡神色不对，赶紧找补。
　　“没关系，我最有钱。”戴囡囡笑道。
　　“还最好看，最可爱，最爱哭，最爱笑，最霸道，最心软……”小月一顿彩虹屁夹杂着搞笑。

　　“囡囡老师，我会想你的。”小月动情地说。
　　“这么快就想啦？”戴囡囡摸摸她的脑袋，“我还没走呢！”

　　“囡囡老师，我很幸运遇到你，介绍我和汪璇老师做合伙人，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小月真诚地说。
　　戴囡囡只想笑，她不怀疑小月的真心，只是她认真说话的时候总好像背课文。

　　安达西、白筱林和三颗子迎面走来，寒暄着问一句：“怎么回去了？”
　　“去小卖部拿东西。”小月老实回答。

　　“啊，就你们两个人？”
　　仨人感到诧异，便自荐做搬运工。

　　小月想说不用，只是一个小蛋糕而已，总不能让他们仨抬着吧！
　　戴囡囡却说可以，看有什么爱吃的，小卖部有啥搬啥。

　　“小卖部囤好多货，剧组离开以后卖不出去。”戴囡囡难得细心为他人着想。
　　小月快活道：“囡囡老师都买下来吗？我可以什么都拿吗？”
　　毕竟是孩子，谁没做过承包小卖部的梦想呢！

　　小卖部屯好多可乐，因为听说疫情时上海人离不开可乐。
　　“没几个人买。”老板摇摇头，抱怨情报不准确。
　　“毕竟没钱。”戴囡囡轻笑，“现在有了，我拿20箱。”

　　三颗子倒吸一口气，甩动胳膊，很有要大干一场的意思。
　　“不要你出力。”戴囡囡取笑道。
　　这人真是单纯的行动派。

　　山村道路虽然不够发达，但几个主要地段连接小路足够三轮车通行。可以用三轮车一直运到竹林附近，再搬动一小段路即可。
　　三颗子憨憨笑道：“那好，再拿几箱啤酒吧！”
　　老板更憨，回一句：“啤酒没关系，啤酒好卖的。”

　　白筱林笑得背过身，笑得一抽一抽的。没什么意思的对话，就是挺有意思的。
　　“又没有摄像机，你笑就是了。”安达西笑闹着掰过他的肩膀。
　　三颗子向满脸疑惑的老板解释：“没笑话您、没笑话您，他有病！”

　　戴囡囡使一个眼色，小月立刻心领神会地拉着老板说悄悄话：“阿婆，又贵又难卖的东西都拿出来，反正我们可以报销。好吃的也要，我吃呀！”
　　老板却正义地拒绝：“哪有这样做生意！”

　　最终他们装满两辆三轮车，连泡面都带走几十盒。
　　老板贴心地问要不要带几瓶开水，冲泡面需要。

　　小卖部里也卖布匹，农村的老土布，有灰褐色、深蓝色、土黄色和焦红色。
　　戴囡囡决定每样颜色拿三匹。
　　老板不知道戴囡囡想做什么，反正就是尽责地介绍，老土布冬暖夏凉、耐磨耐脏。

　　三轮车已经装不上，布匹放上去又滑下来。
　　三颗子跳上车沿，说：“我来扶着。”
　　帮忙送货的村民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坐上去骑不动。”
　　三颗子确实练得挺壮。

　　他们捣鼓半天，去附近村民家借来摩托车用的绑带弹力绳，才把货物固定好。
　　此时，戴囡囡已经付完钱，往回走出八丈远。
　　戴囡囡一向是不管这些后续琐事的，在她的认知里，这些事都会自动搞定。

　　三颗子气喘吁吁地跑步跟上，跟上之后自嘲地嘿嘿笑，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
　　虽然在同一个节目，其实他们和戴囡囡相处很少。
　　有时候搞怪一点，有时候挑衅一下，戴囡囡基本没给反应。

　　这其中和戴囡囡最熟的应该是白筱林，在许多活动上打过照面。但这俩人都慢热，基本上无交流。

　　他们回去时抄小道，走在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
　　戴囡囡和小月穿着高帮雨鞋，自得其乐，有时候还故意“啪唧”水坑。三个小青年就惨了，泥水浸湿袜子，脚趾在里面活动着“咕叽咕叽”冒泡。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换条路走。

　　“我不行了，我想光脚。”安达西终于忍不住。
　　“有水蛭的。”小月提醒。

　　“你走不动了吗？”戴囡囡关心一问。
　　三个小青年互相交换眼神，嘴角含笑，流转着只有他们内部能懂的信息。美女说你不行呢，那怎么行？

　　“忘了买打火机。”三颗子解围，“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跑过去，马上回来。”
　　“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我们等他？”戴囡囡嘴上说着拒绝，却找一个草垛坐等。
　　她也走累了。

　　天色渐渐大暗，已经能看见闪亮的星光，四野寂静、开阔、凉爽。
　　戴囡囡突然觉得，以后可能会想念山村吧！
　　有什么值得想念呢？她还不太清楚，可能是想念这份平和、宁静，或者想念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