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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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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这几百年来不太平,曾因天界镇压三圣母一事在人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仅是三圣母,一众没有断情的藏着掖着的神仙不是被抓就是被罚。
虽说这神仙本是无情,但千百年来的寂寞总有些耐不住的。
一时间那些并未断情的修士,妖修和魔修都成了众矢之的。
天界不再要求断情了,要求杀心——需得自己亲手斩掉尘缘,然后天道来助他们断情。那些断不了情的人,即使修成了仙身也上不了天界。天界也不许人界承认他们的存在,否则不再理会人间。
这一批修士,妖修,魔修在世间走了几千年几万年就为了求一个正果,如今休不成整正果了,他们自然就生出了心魔。
既上不了天,也回不去人间,那他们就去魔界和妖界,于是魔道妖道的队伍就开心的壮大起来。
天界嗤之以鼻,更是自傲的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对的,这些东西,果然成不了仙,只能成魔。
那些修仙修道的人,不被世间所认,有的便祸乱世间。
人神妖不再安于自己的界中,妖魔乱世,六界不宁。
为了六界平衡,让人间有正常的秩序,天界在每座城池都安插了镇守一方的仙君。
天道无情,从来都不眷顾哪一方。可天界自傲,不将这当作一回事。
“好生热闹啊!”
走在前面的姑娘手中提了一串糖葫芦,上前去那人头攒动的位置凑热闹。
一个小孩拿着铜锣在围城一圈的人群中敲响,“大家快来看呀,前有壮士胸口碎大石,后有人间火神口中喷火。多多少少看着给点,不亏不亏绝对不亏!”
杨戬一把将苍月从那人堆里提出来,“这有什么好热闹?”
“你不懂你不懂!”
苍月被杨戬按着头,但是整个人还在往前扒拉,想融进那人群里去。
“这些日子我要去处理些事情,顾不上你了,你有法术傍身想必出不了什么岔子。有事的话让你的小纸鹤来找我。”
苍月继续往前扒拉扒拉,语气雀跃又诚恳:“二哥你去吧,不必管我!”
杨戬点了点头,捏了个诀消失在苍月面前。
午时已过,苍月一路行一路吃,此刻正在桥边捧着肚子歇脚。
“姑娘?”
正在发愣的苍月被唤醒一阵人声唤醒。
“这位公子,您是?”
这看起来不像凡人也不像妖。
那人仿佛听到了苍月心中的嘀咕一般。刚刚眉眼间还带着笑意的男子突的笑了两声,不知怎的惊起苍月一阵恶寒。
那名叫重台的男子笑声戛然而止,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是啊,我不是妖,不是仙,也不是个人。这世间凡事修仙修道都有生路,九九八十一难,道道都有生门。”
他叹了一口气,“这天道啊本是无情,可为什么不给我们一条生路呢?”
重台突然疾步向前,递出手中的长剑,直指苍月喉间。
苍月迅速后撤,踮起脚踢开剑尖,一个回旋转身,躲掉了重台的配剑。
重台从侧身切入再来!
“你们这些神仙,口口声声说天道无情天道无情,为什么不给我们一条生路?”
苍月指尖接剑,前进身到重台身边,“这位公子,我确信我从未见过你,你为何要对我出剑?”
这妖修的出剑疾快,绝不是普通的妖修!
“我的剑,遇神杀神,遇仙斩仙!”
“我不与这天道为伍,我要毁了这天道!”
苍月近身到重台跟前,眼睛斜视上方,却十分坚定地对他说:“你既要毁这天道,为何要在这人间作乱,我们也算是一路人了,我也讨厌这天道。我帮你打上天去,如何?”
“我不信你!”
“嘶……”
既然打不过的话,那只能……
“听过二郎神吗?他是我哥!”
打斗突然中止,两秒之后更凌冽的剑意劈来。
“你敢冒充三圣母?”
苍月开始头疼了,“我是他认的,认的!拜把子的那种!”
“跟他杨戬拜把子的人,定不是什么好人。”
剑再来。
这妖修不好对付,苍月一边接剑一边想着如何处理他。
“这世间凡事生灵都有所庇护,你如此这般,就不怕你所庇护之人伤心吗!”
递到苍月耳边的剑停了,重台整个人顿住了。
猜……猜对了?
“我是天上的月老,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我尽量帮,您先……先放下剑。”苍月伸出手,轻轻地将耳边的剑刨到一旁。
重台将剑放了下来,侧身而立目视前方,对面是小河流水,亭台楼阁,他盯着面前的流水。
“罢了。”
他的剑的剑锋落在地上,划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又过了一会,他重复的说了一句:“罢了。”
“姑娘,我本欲试你,并不想杀你。不知你愿不愿意替仙人所弃者求一条生路?”
苍月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人不过是看她是个仙,想要她去上界替天界所弃者开辟一道生路。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月老,啥用处没有。
“我问你,如果你登仙只差一步,付出什么代价也是甘愿吗?”
重台仍目视着前方。在他前方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却没有映在他的眼中,他眼里似乎起了一层雾,让人看不透。
“自然。”
“若是天道叫你杀妻证道呢?”
苍月惊呆了,杀……杀妻?
“说是杀妻,其实杀的是心。百余年前从天界下来一位星君,这位星君跟我说我是要上界去做战神的,要我成仙。”
重台的语气突的沉重了起来,“我说我还有妻子要照顾,我的妻子是个凡人,如果上界能答应我让我的妻子随我一同上天,我可以答应做天界的战神。这位星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在我飞升的那一夜,留在我妻子上的那缕灵丝瞬间爆发了,我在飞升途中看到我的妻子安静地倒在美人榻上,手中还捏着一封信。我感到奇怪,去探她的呼吸。
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重台用力弹开飞升过程中四周的神压,从飞升途中折返回来,踉跄地走到他的妻子的身边将她抱起来放在榻上。他将信封拆开——
重台,跟你在一起之时我便知我与你长久不得,你是神也好是妖也罢,我这一生只想与你在一起。今日天上的仙君来找我,与我说我便是你成仙路上的唯一阻碍。仙君说命格上写你要杀妻证道,才得大道,否则会反噬成妖魔。今夜该是你成就大道的日子,我与仙君既定你不会下手来杀我,所以我与他决定帮你。你不杀我,我便自杀。仙君与我说了,我死之后便能升入上界成仙,你不必担心我。
重台,我在上界等你。
故事讲到这里,重台停住了,他侧过身来看着苍月的眼睛,“这个故事的结局如果是在这里结束那该是多好,我也能满怀欣喜地去见她了。”
苍月从他的眼神中扑捉到一许落寞,他又突然笑了起来,“你们上界,我也是去过的,我去了之后发现,那里没有我的妻子,只有一个曾下凡助我渡劫的司命。”
“她对我说,我在凡尘与你的夫妻情谊不过是逢场作戏。上界需要一个战神,需要你,所以我来助你度过此劫。”这个女子的容貌明明与凡尘中他的妻子一模一样,但为什么感觉差这么多呢。
司命眼神淡漠,一点情谊也没有,她说:“恨我吗?你若是恨我就忘了我罢,断情成仙吧。”
重台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引来周围人奇怪的眼神。
“你们上界,要人成仙,居然用的是这种法子?连杀妻证道都是一场把戏,杀的不是我妻,杀的是我心!需要我,便用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意践踏我的真心。用完了还要踩上一脚,说我们是仙人,需要那真心干什么!”
那我成仙做甚!
苍月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思来想后,只能把手在重台的剑柄上拍了拍,“其实吧……像司命这种生来就是上仙的仙子,他们无情根,很难深情的。而且司命是那种很有职业操守的仙子……。”
苍月话锋一转:“我这不是要替他们开脱的意思。”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重台摆了摆手,继续说:“我成了仙,却生了心魔,我提着剑杀回了凡间。我宁愿恨着,也不会忘记这天道带给我的这份情!”
“我明白了,你虽已是仙身,但天界并不知他们并未帮你瞒过天道。你有劫未过,情根未斩,修为无法突破,你如今只能是个仙人。”
半仙半人。
“姑娘看起来跟天上那些神仙不太一样。”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哎呀,我是月老嘛,月老就是天生热心肠,跟那些没心没肝的当然不一样。”
重台看她的眼神有点疑惑,盯着那张粉红的小脸看了半晌,没说什么。
宁安城中,一处酒楼的露台上,两个人从午时交谈到傍晚,此刻天边的夕阳已经杀入云层,透的天边一层光亮,一座座楼宇堆叠起来,夕阳下的盛景,很难让没见过的人不动心。
“重台兄,杀上天去这事儿我有俩哥都干过,熟门熟路了属于是,可得带上我!”苍月高高举起酒杯举向重台。
重台也端起面前的杯盏,摇手与她的杯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这小丫头,年龄不大,心眼不小啊。怎么对杀上天去这种事情这么感兴趣。”
苍月摆摆手,“你是不知道,我在天界那个三哥,江湖人称天庭反骨仔,谁打天庭他都要去帮帮场子。我跟他混的多了,我自然也成了半个反骨。”
苍月喝下酒,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晃动着手中的杯盏继续说:“我在天上上了这么多年的班,无聊死了,那里的人只知道上班上班上班,简直像个机器。一些闲的发慌的老神仙偶尔会举办些茶话会和棋局什么的。就连这些也不是为了增加感情,他们就是闲得无聊打发打发时间。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了个能说上话的仙子,才没过几百年就因为思凡被抓了。”
“这神仙啊,有什么好当的。”
“是啊!这神仙有什么好当的,不过如果有姑娘你跟我在一起,当一对神仙眷侣我是极其乐意的。”一个声音从苍月的侧后方传出来。
说话的男子一身华贵衣衫,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把折扇放在手心把玩。
这凡间的人都喜欢不请自来么?
男子伸手向后挥了挥,两个男人搬来一个椅子,男子顺着椅子直接坐了下来。
“姑娘好面生啊,如此美貌若是城中小姐我必定是记得的,想来姑娘并不是宁安城的人吧。”
“你们这宁安城外人还来不得?”苍月打量了他一眼,又给自己到了一盏酒。
“在我们宁安城,不管你是是人仙妖魔,都可以在宁安城里自由生活。这宁安城中的女子,有妖貌似天仙,有魔头出水芙蓉,也有城里的姑娘闭月羞花。姑娘这等美貌的,我倒是从未见过。”
苍月不接茬,随意端起酒杯朝他敬了一下,“那我祝你也修成这副美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