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住我家吧》林又文

5、原来你是这样的老板

　　「你在发什么呆？不是要打扫吗？」正在看电视的老板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此时的他带上了一副银色细边无框眼镜，颇有一副学术精英的味道。
　　「快点扫一扫，等会去附近的超市买菜。」

　　「老板，你在看什么啊。是股票吗？你是股票经理人吗？」屏幕上数字跳上跳下，我完全看不懂那些花花绿绿的线条是什么。我不喜欢股票，甚至是讨厌，爸爸以前就是沉迷股票，才把家里搞成这样。

　　「我是一名证券经纪人。」韩先生工作的时候正常多了，他拿起一旁水杯，喝了一口。眼镜面倒映出红绿色线条。

　　「证券经纪人?老板，你喜欢这个工作吗？」
　　「喜欢？你喜欢你的工作吗？」回头问道，不等我回答便笑笑地低头，

　　「每个人都不喜欢工作，哪怕是多么有兴趣，变成工作就死了。对了，你到底叫什么？我记得你姓陈，上次医生只跟我说你是陈小姐。」

　　「我叫乔乔，陈乔乔。」眼睛笑得老弯，我继续低头整理，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沙发旁的家用固定电话，
　　「老板，我能直接打电话五金行吗？这样来得也比较快。」

　　「不行，五金行才不接电话，每次听到是我家就把电话挂了。」
　　「为啥？老板你人品太差了？」上门的生意不做，还挂电话。一定是你脾气太臭，人家不想做你生意。

　　「……可能他们懒了吧。」黑了一半脸，韩先生踢了茶几一脚。不，老板，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原因！
　　「好吧，既然老板你讨人厌了，那我也不强求。这就去五金行叫人来修，客厅都整理得差不多，顺道还能去超市买牛排。」无奈地耸肩，我将清洁用品放回原处，老板见我要出门，按下遥控器，将电视关上。

　　「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去看看水龙头跟门把。」他并肩地走到我身边，似乎是想起什么，
　　「每个月的买菜钱跟工资都会直接转到你的银行卡里，家里缺什么东西，你直接买就行，如果不够了再来跟我说。」

　　「老板我知道了。不过你真的要去五金行吗？」我小心地问道，担心人家一看到他就关门了。毕竟修了一家的水龙头三十多次还没好，我都怕水电工师傅不想看到他了。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去那里跟他们谈人生！」

　　「……我倒觉得老板，你去精神科看大脑，比较有效果。」
　　「老板什么鬼？叫我老爷！」他突然间对老板这个词有意见。果然一到五金行，那师傅像是见鬼一样地火速拉下卷帘门。我不禁好奇以前老板，不，老爷都做了什么让师傅这样。

　　拉你妹！韩老爷的脸变成了包公一样的黑青色，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我。
　　「你说，他们是不是不敢见我。」沉默许久，他转头问道。
　　我眨眨眼，表示不解。

　　「呵呵，因为我长得太帅了！」自我感觉良好的老爷心满意足地朝超市走去，没见过这么自恋的男主。人要活得这么自恋也是一种艺术，而水龙头之死的真相则永远不见天日。

　　我跟在韩老爷的后面，突然觉得他一个人，有些孤单，而夕阳的余光照出我们的倒影，阳光照的我眯起眼睛，一时间，我有些朦胧。
　　这个城市无时无刻喧嚣着孤独，然而我们却在孤独中寻找更多孤独的同类，相互取暖，仿佛这样就不在孤独。

　　「老爷，你之前陪人买过菜吗？」我跑到他旁边，笑着问。
　　「老爷我，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吗？」高冷的脸又更冷峻了些。

　　「那老爷你要是无聊了，就陪我买菜吧。」
　　「为何？你孤单寂寞，需要人陪？」表情微微松动，不过又马上恢复成高冷傲娇。
　　「是，是的，我孤单寂寞，需要你陪。」我眼睛笑得弯弯如月，抬头望着他淡淡地回答。

　　韩老爷被奉承得心满意足，含着笑意瞄了我一眼，
　　「既然你这么孤单寂寞，那我以后就勉强陪你买菜吧。」

　　我感受到他的小兴奋，也不点破。我谢谢老爷您的体谅。
　　两人颠屁颠屁地走着去超市，超市也不远，就隔两条马路。

　　进入超市后，双手不沾阳春水的老爷自然是不会真的去买菜，顶多就是用眼神示意，让小的我去拿。

　　「你拿旺仔□□糖做什么？」他满脸嫌弃的看我非常自然地将一包糖果放进推车。
　　「老板，我是看你刚刚一直看着它，以为你想要吃呢。」俺无辜地眨着眼睛，觉得挺委屈。明明就是他用那炙热的眼神死盯着，几乎都快烧出一个洞。

　　「谁看它了！我是看旁边的东西！」老爷红起了双颊，傲娇地反驳。我缓缓地将视线转移到□□糖旁边写着“特价”的海绵宝宝……。
　　我宁愿老板喜欢吃零食啊！泥马！

　　「老板，我们赶紧去买菜吧。」让一个高冷傲娇的金融精英变成这样，是我的罪过。
　　我揺揺头，也不把□□糖给放回去，拉着老板的手就走。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扭扭捏捏地跟老板说道：
　　「那个……比起海绵宝宝，我更喜欢派大星。」

　　「买你的菜！」老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韩老爷的脚步又加快了些，我忍不住想勾起的嘴角，窃笑一会又追了上去。

　　「老板，你家的水龙头不是都坏了吗？那不会漏水吗？」奇怪，我怎么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严肃的问题。
　　「这样你家会被淹了吗？」

　　「傻瓜，我不会把它给封起来吗？」充满经验地看了我一眼，我觉得特好笑，想起家里满地的水龙头，就算一开始会惊慌，经历多了得心应手了。

　　「那老板，你怎么没想过买那种感应式的水龙头，这样你就不用触碰到它们了，该不会连你手的温度也有毒吧？」
　　说完，韩老爷明显露出惊奇的模样，大概是采纳了我的建议，隔天我去上班的时候，闪闪发光的感应式水龙头闪瞎了我的眼。

　　韩先生很高兴地给我加薪了，算是解救他家一直没水龙头的困境，连那关闭的五金行都打来向我道谢。

　　为此我感到沾沾自喜，直到我发现一个更严肃的问题——老板的手，充满了一种搞坏家电的能力，除了家电，他还老爱把食物搞得乱七八糟。于是我只能无时无刻地待在他家，防止各种灾难的发生，偶尔空闲下来，会接到弟弟打来的电话。

　　我不敢说他姐姐我在给人做打扫卫生的工作，怕他在学校里受人排挤，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很注重面子，家里穷是交不到好朋友的。想了想，我隐瞒了下来。

　　韩老爷的工作繁重，但是多半都在家里，通过电脑与外界联系，除了重大会议会出席。其他时间他就是一个妥妥的宅男。

　　「陈乔乔，你在家吗？」这日，老爷终于去开会了，却突然打电话给我。
　　「老板，我在家呢，找我什么事吗？」
　　「你去我的书房里，桌上有放着一只录音笔。今天我带的坏了，你送来我的公司，急用。」清冷的声音依旧好听，但还是止不住疑惑。

　　「老板，好好的东西怎么又坏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他又残害了一个电子生命吗？让他不要买一堆的高科技产品，反正都要坏的，多浪费钱啊！

　　然而电话那头的老爷似乎是不好意思了，沉默了一会才冷冷的回：「被我掰断了行吗！」

　　「老板，我现在帮你挂号，明天你去骨科看看吧，别再残害“生命”啦！」也不知道是用坏了多少东西，实在是让人受不了，果然当初老板娘说的假性暴力是有根据的。

　　这人平时做事轻轻柔柔，也不见什么大力，不过手腕的力气很强，瞬发力更绝，随便捏人必能留下一道瘀青。我都对此无言以对，想让他改掉这个毛病。

　　「没事看什么骨科，你快点送录音笔来，要开会了。记得打车啊，否则你坐公交车过来都要下班了。」韩老爷依旧是爱面子嘴硬，叮咛了几句，也就挂上电话。

　　我无奈地穿梭在空旷的公寓，走入平时不常走动的书房。这地方我只来过一次，老板不喜欢让我进来，我也不会触犯他的秘密。

　　书房里意外地干净，桌面上没什么东西，就摆着一台电脑，以及几张白纸。我找到了备用录音笔，眼角却无意地看到桌面上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全家福，老板看来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他们靠在一起，露出和谐的笑容。
　　是我从未见过的那种，很灿烂，一点都不傲娇。然而另外一张则是老板跟一男一女合照，女的跟他靠得很近，大概是情侣吧……

　　嗯，是夫人？韩老爷的伴侣，不就是韩夫人吗？天啊，长得还真漂亮……

　　可是为什么没有看见她？是出了什么原因吗？类似像言情小说那种，因为种种误会，导致两人分离多年，最终狗血地再次相遇，不过却无法化解纠葛，女主黯然神伤地想再度离去，男主突然醒悟，知道就算有天大的阴谋或背叛，也无法让他放弃那个女人！

　　于是男主疯了一样的追去机场，两人错过错过再错过，眼睛明明好好的，人就在隔壁，就是“眼瞎”看不到。

　　最后几经波折终于和好，结果是Happy ending!

　　呃……所以韩老爷是为了疗伤才回来台湾吗?那他跟大嫂的情爱纠葛是怎么一回事？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老爷现在大嫂这里受了伤，于是逃到了国外认识这女人，可惜天不从人愿，幸福总是破灭，老爷又伤痕累累地回到台湾，导致变成现在这个“高富帅的邋遢宅男”。

　　那老爷到底要选择大嫂还是她呢？应该是后者吧，毕竟大嫂人已经被他大哥给捆绑了，怎么可以做那么大逆不道之事呢？

　　「老板，我之前都错怪你了……原来你性格这么扭曲、诡异、傲娇都是有原因的，你是一个又爱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孩子啊！」我满脸泪花，觉得老爷太可怜了，拿起录音笔就出了门。陈乔乔你一定要坚强，老板虽然很精神分裂，但他还是很需要你的！

　　我自我安慰了一番，前面的出租车司机都以为我在抽风，见我终于回神跟他讲老板的公司地址，他迅速地把我载到目的地，一路上不停地打量我。

　　「小姑娘啊，人生还很长，失恋不要想不开知道吗？」突然在我下车后，司机面色担忧地朝我说道，我一脸茫然，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你都不知道，刚刚你上车，我都觉得你哭得好像窦娥！」

　　「......」师傅你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