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朋友 ...
-
送完最后一位客人沈自星直接就坐上了回家的车。坐在车上，打开手机就忍不住点开了和罗霖的聊天框，看了半天罗霖之前和自己的聊天记录，总是白色的消息有好多条而夹在中间绿色的消息才有一两条，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思来想去，沈自星还是给罗霖发了一条短信诚恳地道歉并且解释自己只是关心她情急之下说错了话。
但是一直到她回到家洗漱完上了床，罗霖还是没有回复她。
带着乱糟糟的心情，沈自星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睡着了。她睡得很不踏实，凌晨两点多又醒了没再睡着，昏昏沉沉中想起了很多前世的事。
当她还是沈自心的时候，她曾经也是有“朋友”的，韩彦青表面上从来“不干涉”她的交友自由。她的身边经常有一些性格温柔和善、气质高雅大方的名媛贵妇们，陪她喝茶聊天逛街购物看画展。她们学识渊博、善解人意，她们都对沈自心很好，可是有一天沈自心却对她们大发脾气。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沈自心和一众名媛们相约去参观浙美艺术馆。下午两点多钟，几人相继来到沈自心的别墅里集合，准备和她一起乘车赶往艺术馆。其他几个人都穿着单品价值至少上万的名牌服装、背着几十万的限量版名包，更不用说那些昂贵的手表、饰品。而有一名年龄偏小的姑娘尽管穿的上衣是prada的新品黑色皮衣、背的也是爱马仕的经典款驼色康康包，而脖子、手腕上却空空如何，下半身更是不知道为什么搭了一条及其平价的浅蓝色水洗牛仔裤，一眼看去就和身旁的名媛们不是一个风格。
一个穿着及其精致华丽的女人对旁边的另一个女人小声嘀咕了几句，看起来对这个小姑娘有点不满。然而沈自心却有点羡慕地看了那个小姑娘一眼，这个女孩应该家世不错，完全有条件穿更昂贵的衣服，但是在这样一个名媛们争相攀比的场合她却可以穿这样一身，可见性格有点桀骜，而且不怕家中长辈的管束……几个女人把沈自心的表情看在眼里，马上互相对了个眼神，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尽管这些女人什么都没说，沈自心却很清楚她们在想什么。自己身上穿的、用的每一样东西，都是韩彦青精心为自己挑选的，它们的价值昂贵自不用说，有些东西更是有钱也买不来的。然而自己却并不喜欢这样，如果让她选，她更希望可以换上一些简单平常的衣物，吃一些简单平常的食物，做一些简单平常的事，只要那些东西是她自己选择的。
眼前这些女人们穿的随随便便一件衣服、一件饰品都是对普通人来说非常奢侈的东西，然而越是这样，她们越是想要追求更好、更昂贵、更稀有的东西。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们所羡慕的，而自己却不喜欢这些东西，在她们看来，就是矫情。
矫情呵，或许自己就是吧。沈自心意兴阑珊地坐上车，简洁地说：“走吧。”
沈自心的别墅位置很好，工作日的下午即使是靠近浙美艺术馆的路上车也不多，她们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艺术馆。
来到艺术馆的大门口，看到几个学生正在和门卫理论，问门卫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去。沈自心心下了然，尽管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来参观艺术馆的人也不会很多，知道她行程的韩彦青还是会安排人和艺术馆沟通好当天下午只开放给她和她的朋友。
“让他们进去吧，多几个人不碍事的。”沈自心对出来迎接的艺术馆馆长说。
于是几个学生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吵了半天都没都没起作用忽然又莫名其妙地被放了进去。
“自心真的是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没有。”一个声音说道。沈自心礼貌地笑了笑，并不关心说这话的人是谁。
参观的过程中，艺术馆的馆长一直陪伴在侧，周到却不过分热情地为沈自心和她同行的人介绍艺术馆里的各种藏品。这位馆长不仅是浙美艺术馆的馆长，同时也是华国艺术家协会的理事、浙省美术家协会的副主席，在艺术界颇有一定地位。他对馆内藏品的介绍引经据典却又深入浅出，让参观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最重要的是，这样高规格的接待多少满足了这些名媛贵妇们的虚荣心。
走到一间展厅中央、一副挂在单独一面墙上画着唐代仕女的古画面前时，馆长说：“这幅唐代著名画家张萱的名作《捣练图》是我们艺术馆最有价值的展品之一。但是我想韩夫人应该不需要我多做介绍了，这是前年韩先生斥巨资从苏富比的拍卖会上拍下之后无偿捐赠给我们艺术馆的，实在要感谢韩先生为艺术作出的贡献。”
又是一轮对韩彦青高风亮节、慷慨大方的夸赞声充斥在沈自心的耳边，她微微点了点头：“艺术品有价，艺术无价。能把它买下来挂在贵馆让热爱艺术的人都来参观，也算是韩先生为热爱艺术的人所尽的一点绵薄之力。”
参观终于结束了之后，众人又跟随沈自心回到她的别墅里，照例在沈自心的小花厅坐下喝一会儿茶。女人们照例聊了会儿服装、美食、奢侈品以及刚刚参观时看到的艺术品，中间又时不时夹杂着对沈自心不着痕迹的阿谀奉承，沈自心听得心中一阵不耐，偏偏习惯性地装得脸色如常。
“这位梁馆长平时可是很难得见一次的，今天都是沾了自心的光才能得到他的亲自接待！”一个女人说道。
另一位接着附和：“是呀！这幅《捣练图》就算是在苏富比拍卖行成交的拍品中也绝对可以算是稀世珍品了，韩先生却就这么无偿捐给了浙美艺术馆，难怪梁馆长这么给自心面子，花一下午的时间亲自接待！”
沈自心听到这话，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有点难看了，偏偏对方丝毫没有察觉还在继续说：“真的好羡慕自心，韩先生不管多忙从来都没有忘了照顾她，就算是她平常喝的每一口水都要亲自安排、事无巨细地亲自过问，生怕她受了一点委屈！”
听到这话，旁边几个熟悉沈自心脾气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有人伸手拉了拉那人的胳膊，却听到那人又说道：“自心真的命好呀——就像童话里那个‘豌豆公主’一样！”
“羡慕？”向来涵养很好的沈自心突然冷笑了一下，说出了和她身份非常不相符的话，“羡慕就让你自己老公去照顾你呀，跑我这找对比给自己不痛快干嘛？”
沈自心这话说出来，花厅里突然一片沉默，几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都这么安静干什么？有什么就直接说呀！连句真话都不敢说，你们不累吗？”沈自心突然把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摔提高了音量，“不就是觉得我脑子有病吗，有这么有钱还对自己好的老公还不高兴！我就是不高兴怎么了？这么看不惯我以后不要到我这里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听着生气！”
“……”一阵沉默过后，几人纷纷借口家中有事从沈自心的别墅里离开了。
沈自心把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当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姑娘还站在她面前没有离去，正是那个穿着和别人有些不一样被她用羡慕的眼神看过的女孩子。沈自心搓了搓自己的脸又看向女孩。只见女孩眨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眼睛里有不解，有关切，还有一丝丝的……同情。
女孩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没有说话，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表情。
“谢谢你。”沈自心说。
直到女孩离开，沈自心也没有再说些别的什么话，因为她知道，女孩不过是她生命中一个短暂的过客。
那天晚上韩彦青回到家的时候对沈自心好一番嘘寒问暖，说自己没想到自己对她的关心会给她那么大的压力，他甚至在第二天还推掉了自己所有的工作，亲自陪沈自心到欧洲旅游了半个月。从那以后，那些女人再没有在沈自心面前出现过。包括那个让沈自心觉得有点特别的女孩子。
后来有一次沈自心仿佛不经意地向韩彦青问起那个女孩的时候，韩彦青告诉她那个女孩出国留学了。果然啊，就像韩彦青后来再也没有对她要求过要吃哪些东西不吃哪些东西，穿哪件衣服不穿哪件衣服……只不过韩彦青不喜欢的任何东西根本没有机会出现在她眼前而已。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呢？
……
躺在床上的沈自星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多。又犹豫了半分钟，沈自星给林甜发了一条信息，让她帮自己订当天的机票去罗霖所在的拉市。其实罗霖的性格真的不像是她会喜欢做朋友的类型，但是她知道，如果就这样失去这个朋友，她会很遗憾、很后悔。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