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棵许愿树》葱头

38、第 38 章

　　不知道是不是结局已定，许愿树最近都很安静，辛家一家都没有受到什么干扰。也或许是辛家这最大的心愿就是小女儿回家，在这个心愿的衬托下，其他什么样的愿望都没有这个惊喜来的让人愉悦，所以许愿树也根本找不到发挥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安宁在家度过了愉快的一天，她强撑着精神，和家人一起吃饭赏花，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就像是从未分开过一样。

　　等她撑不住睡下了，辛母握着她的手，爱怜地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头，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的十九娘呀。”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天就这么飞快地过完了。

　　十九娘要走了，她不想要在父母面前受伤。

　　“什么时候回来？”辛母忍者泪，“到时候娘亲给你准备好吃的，你的新房间也要好好拾掇拾掇。”她抱着安宁，手里的东西悄悄地塞到了安宁的袖子里。

　　安宁想要把东西拿出来，辛母握住她的手：“这是母亲的心意，我的乖女儿一定要平安回家。”

　　辛父等不及了，也在一旁插进来说：“哎呀，哎呀，老婆子，不要太伤心，十九娘肯定能平平安安回家，乖女儿，想做什么只管做，爹和娘都还能活，再等你几年也无妨。”

　　说完，一颗圆溜溜的珠子也滚进了安宁的袖子。

　　“爹。”安宁想要拿出来，也被辛父握住了手。

　　“乖女儿，父母的心愿就是自己的儿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去吧，爹和娘在这里等你回来。”

　　十四娘拿出一根草递给安宁：“这是水莽草。我云游的时候碰上它正要害人，被我收服了，你随身带着它，关键时候能替你一命。”

　　“多谢十四姐。”

　　“不用谢我，你安全回来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十五娘和十八娘也各有礼物相赠，暂停修行下山的十六娘和十七娘也准备了很多礼物，安宁一一谢过各位姐姐，最后又抱了抱辛十四娘，将袖子里辛父辛母塞进来的东西递给了辛十四娘。

　　“等我走了再还给爹娘吧。”她轻轻说完，挥挥手和大家告别：“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长青带着安宁来到了昆仑，昆仑山狂风呼啸，布满积雪，和安宁心中的神山完全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我离开太久了。”

　　失去了山神的山就失去了它的生机。

　　长青牵着安宁的手，一步一步踏进昆仑，每走一步，积雪消融，化成潺潺小溪流，浇灌出一片一片茵茵草地。

　　溪流流过树木，树木像是听到了呼唤，枯枝抽出了新芽。

　　整座山一下子活了过来。

　　昆仑山顶，依旧是寒风呼啸，满目冰霜，而在这山顶，有一座小房子。

　　“之前我就是把许愿树困在了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恰巧被你撞了进去。”

　　“不对呀，我进去的地方并不是这里啊。”安宁记得当初她和长青一起被困住的地方，明明四季如春，桃花盛开，没有半点冰霜的色彩。

　　“是啊。”长青也没有搞明白许愿树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带着整个阵法移动的，他当初也是被吓到了的，一睁眼，明明是在昆仑山顶的一人一树瞬间到了一个郁郁葱葱的山谷中，吓得他第一时间检查阵法，确保许愿树跑不出去才安心。

　　也是在检查阵法的时候发现里面还躺了只受伤的小狐狸。

　　想到当初一人一狐相处的情形，长青笑着说：“现在只能委屈安宁姑娘跟我一起住在这环境严苛的山顶了。”

　　安宁也笑了，她抱了抱身旁的山神：“谢谢你，长青，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轻轻一抱就退到了几步之外。

　　“安宁。”

　　安宁拿出了许愿树，她摘下最后一片叶子，说道：“把我的自由还给我。”

　　最后一片叶子消失了，一道光将安宁笼罩成一团，光团紧紧裹住安宁，让长青根本就伸不进手。

　　叶子消失的瞬间，昆仑山顶的阵法亮起，将树和两人牢牢地困在了山顶，许愿树落在地上，在长青没有顾上的时候快速生根扎进了昆仑山顶的石头缝里。

　　“安宁。”

　　长青拿着手里的木剑，在昆仑山的山神的实力不是之前可以任何时候的长青可以比拟的，山神的剑在这昆仑山上就是主宰，可是再怎么锋利的剑都无法划破困住安宁的光团。

　　光团里，安宁正在睡觉，她好久都没有觉得这么温暖过了。

　　什么是自由？安宁说不上来。

　　那就是这会儿，她真真实实感觉到自己自由了，她整个人漂浮在空中，感觉到心里空出的地方被一片一片填满，只是，自由是这么累的事情吗？她感觉自己好累，累到根本不想动弹。

　　“安宁，安宁……”

　　咦，是谁在叫我的名字？安宁被温暖熏得昏昏沉沉的大脑终于开始慢吞吞转动起来，哦，是长青。

　　长青是谁？我又是谁？……啊，我想起来了。

　　安宁怀里的水莽草迅速枯萎，变成了一颗枯草，很快就碎成了一摊碎屑。光团慢慢消失，长青冲上去，接住从空中掉落的安宁。

　　“安宁，安宁。”

　　天地间，只剩下呼呼的山风和漫山的大雪。

　　在被大雪覆盖的地方，一棵没有叶子的树正努力吸收着营养，奋力向上生长，这个流程对它来说已经是很熟练的过程了。

　　对于一棵树来说，它的寿命很长很长，它有着足够的耐心等着下一次的机会，更何况，现在对它来说并不是绝境，它还有保底呢。

　　昆仑山顶的环境恶劣，对于树来说还算可以忍受，对于长青来说，那更是家常便饭了。

　　这里是他诞生的地方。

　　每座山的山神诞生的方式都不一样，就像是阿榕，她先是妖，在百姓的期待下成为了山神，一旦百姓不再供奉她，她就会重新成为树妖。

　　而长青不一样，他受日月感召而生，他一出生就是在昆仑山顶，昆仑山的风磨练他的体魄，昆仑山的雪锻炼他的坚韧，他为了昆仑山而生，所见所闻都离不开昆仑山。

　　在之前，他很少离开昆仑山顶，他在山顶过了一日又一日，太阳东升西落，日子一天天就过去了，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的地盘上长出了一棵树。

　　这对他的生活来说是很神奇的，在这荒芜的山顶，竟然长出了一棵树。他每日悉心照料，小树慢慢长大，抽出枝丫，长出一片又一片的叶子。

　　小树的叶子在狂风中招展，对他发出愉快的邀请：“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的吗？”

　　山神摇摇头，他没有什么愿望，昆仑山的一切按照世间的规矩生长消亡，顺应自然的规律散发着勃勃生机。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哦。”

　　山神依旧摇头，他连愿望都没有，就更不需要别人帮他实现了，而且，就算是有，他想，他自己也是可以实现的。

　　就这样，小树每天都会问山神：“你有什么愿望吗？”山神都只是笑笑，拒绝小树的提议，直到有一天，小树问：“山神你不会感到寂寞吗？每天都是一个人，该多寂寞啊。”

　　山神笑着回答：“不会啊，整个昆仑山都陪着我呢。”他每天都要巡视昆仑山，忙得根本没有时间感觉到寂寞。

　　“那你不会希望有人陪着你吗？”

　　陪？山神不知道陪是什么，他看了看旁边的树，在这荒芜的山顶，雪白的地面上就有着这么一抹绿，他每天都会看看它，给它浇水施肥，为它遮风挡雨，这算是陪伴吗？

　　“你不是陪着我吗？”山神依旧只是笑笑，拒绝了小树的提议。

　　是从那个时候起吧，山神好像对于孤独这个事情有了理解，他开始观察山上的一草一木，观察山上所有的生物，观察误入昆仑的人类。

　　大树和大树依靠在一起，花朵和花朵并排盛放，动物们组成了自己的新家，一起繁育后代。上山砍柴的人带着自己家人给自己准备的干粮，一边吃一边想着自己家里的妻儿……

　　他们都有人陪伴。

　　山神想，其实我并不孤独，我还有这棵树呢。

　　但是孤独那是一种只要滋生就会不断蔓延的东西，山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孤独。

　　原来我是这么孤单。

　　山神看着旁边的小树，这棵小树只会说着愿望愿望，但那已经是他这漫长的时光中难得的交流了。如果有和他一样的人能出现，日子会不一样吗？

　　“那你想要有人陪着你吗？”许愿树出现的总是这么恰到好处。

　　山神头一次没有拒绝，但是他也没有同意。他对这棵树起了戒心，如果没有这棵树，他依旧能保持原先的样子，日出日落，平静地陪着昆仑山。

　　“其实，你只要许下一个愿望就好啦。”许愿树的叶子依旧在空中挥舞，它的叶子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手，将山神的心思死死攥在手心里。

　　山神犹豫了，他想，试试又何妨？这岁月漫长又孤独，就试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