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马甲进行东躲西藏》渊执墨锋

5、美人画（其一）

　　“讲故事？呵呵……”
　　娇俏的声音缓缓从新生的人形处传来，漂亮到极致的人形破囊体而出，而似乎是缺少了什么，它未能完全从囊体内脱离出来。
　　“是啊，我一向是个爱听故事的人哦。”
　　付檩煞有其事地双臂环胸点头，
　　“当然，故事让人满意的话。”
　　“区区人类小鬼……”
　　“美人画”之所以叫做“美人画”，不仅仅是因为它融合了千百美人，而是以这些美人的特点为基础，展现给看到它的人潜意识中最喜欢的模样，因此才称作“美人画。”
　　然而，在付檩眼中的“美人画”，却是一半枯骨一半常人，半边枯骨勉强能看出是一个男性的骨骼，而半边常人则与那边昏迷之人有几分相似。
　　“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倒是更不像人了。”
　　付檩多看了几眼，轻笑出声，随意摊开左侧手臂，头向右歪。只听到什么破空而过的声音，付檩的脸侧便被划出一道血痕。
　　“小鬼，不会说话就把嘴巴缝了吧。”
　　“美人画”阴测测地开口，而缓缓放下的手证明着刚才的攻击是它的手笔。
　　“啊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完全不行呢。”
　　付檩笑着向前走了两步，由于骨刺封锁的狭小空间让付檩只是这两步便走到了边缘。
　　“你干什么！”
　　“美人画”看着付檩面带让它感觉不妙的笑脸，反射性地抬手再度控制新的骨刺破地而出。
　　“诶不要着急啊，我可是侦探，在谜底揭晓之前，都是侦探时间。”
　　骨刺破出的时间大约只是眨眼的时间，而自称侦探的少年却是风轻云淡地点了点虚空，在这片暗色、黑气无所不在的空间中，少年虚点的位置以其点触的位置为中心，呈现向四周播散开的涟漪。
　　涟漪波澜三瞬，便见即将触碰少年身躯的刹那硬生生停顿了下来。
　　“好了，现在是推理时间，无关的事情就停下。”
　　【S级技能：言灵，已成功发动，作用目标：身周范围10米内的一切存在。】
　　“小鬼，你是神志不清了吗？”
　　“美人画”自然不可能听付檩的指示，然而却在想要继续动手的一瞬睁大了双眼。
　　它发现自己无法使用任何力量。就算想要动动手也无法成功。
　　“推理时间，专心点。”
　　付檩毫不在意，食指抵着嘴压低声线，隐含着特殊波动的声音自空气传播，入耳后就算是“美人画”，也没有可能抵御。
　　“那么，我们先来说第一个结论吧。”
　　付檩笑着抬起了左手，指节一寸寸地抚摸上自己左面的骨刺。
　　这根骨刺相当洁白，表面也是极为光滑，没有任何的缺损。但这根骨刺很像人类的小腿胫骨，修长径直，似乎更有可能是女性的胫骨。
　　“这是一根男性的胫骨。而且，是一个久病在床的男性。”
　　付檩贴着骨刺细细看了看，淡淡地说出了口。
　　“虽然你把他掩饰得很好，但可惜，这不是骨头该展现的状态：枯败、腐烂、空洞干蛀，为什么要掩饰？而且将他掩饰得如此丑陋。”
　　“你说什么！”
　　“美人画”再一次被戳到痛点，身体在禁锢中不断挣扎，怨气、黑气交相纠缠，不断交织，就像是朝一个固定容器不断注入水，以此来挣脱来自外界的束缚。
　　“久病在床的貌美男人，但却成功成长至成年，不是身世尊贵便是极具地位权势，家境穷困多会因各种理由最后无法成年，他确实顺利成年；但这胫骨却与女性胫骨相近粗细，说明虽被精养却并非竭尽全力。”
　　“呵呵，毫无根据的推论，无妄猜想。”
　　不知道被说中了什么，“美人画”冷声回嗤，却是下意识视线瞟过了整个空间唯一一处与外界并无二致的病床。
　　“嗯，的确毫无根据。”
　　付檩也赞同的点点头，
　　“不过你却给了我确认的答案。”
　　“因为我洞穿了一个鬼魂的头部你便已经暴怒得几乎无法自控，随后又在对我施下的幻境中用以虚影替换原本应该是画中的两位美人鬼，将本就脆弱的幻境变得更加脆弱，就是为了避免再有美人鬼会被打散。”
　　“不论是出于避免实力降低，还是出于避免美人鬼的消散，其本质都是出于一种所谓的‘保护’的目的。”
　　“妄想，妄想，其意便只是对于某一已发生的事实的否认与另一种结局的期望，既然你已经到了蜕变期，那就说明让你变强的妄想已然自成体系，有具体的规则。”
　　“而这项规则，成了制约你的枷锁。”
　　付檩一面说着，一面走到另一侧的骨刺旁，还没来得及触碰，便停下了动作，只是站在原地遥遥看着那处断损的地方。
　　“这是一位女性的肋骨。”
　　眼前是一条被利器切断后，由什么器具粉碎过的肋骨。成为了“美人画”的一部分后，她被“美人画”一一归置原位，每个碎块重新拼接在正确的位置，而那些稀碎到不知掉落在何处的部分，便只得空出，以黑气缭绕，显得整根肋骨自行散发着黑气。
　　“看来，我们的妄想者，真是相当的博爱啊……”
　　说到这里，付檩展颜笑了出来，声音却格外的冰冷。
　　“逝去将近十年的女性，也是妄想对象呢。”
　　“呵，只要是漂亮之物，总会有人喜欢到入魔。”
　　以蓄力尝试挣脱禁锢的“美人画”发现这样也无法突破，也缓下了力气不再强行解除束缚，阴森沙哑的声音从它的口中发出。而一半枯骨一半常人的形态，搭着恶意发散的腥味，无不让人的五感难以忍受，心生恐惧。
　　“嗯，这才对嘛，这样好看多了。”
　　付檩笑了笑，在“美人画”不可思议的声音中，从骨刺围牢中毫无阻碍地走出。
　　“咦？为什么这么惊讶？”
　　付檩不解地侧头看了它一眼，旁若无人地走到病床旁，坐在床头附近，单翘右腿压在左腿上，右手抵着下颚笑着开口。
　　“嗯，来讲讲故事吧，毕竟对于侦探来说，真相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
　　十三年前
　　诗城C城区
　　满是青春气味的高中校园正在上着课，学生一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着老师传授知识。
　　在老师背过去书写时，坐在靠近教室后门的三个女生相视一笑，神神秘秘地朝着对方扔去了一个纸条，交换自己的意见。
　　转瞬便是下课时间，坐在前门附近的一位长发女生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打算离开教室。
　　“嘿，宣意，要回家了？”
　　那课上交头接耳的女生之一拦下了正要离开长发女生。
　　女生的长发很黑，是那种自然黑，双瞳也是相当的深邃，一双猫眼带着点点天生的水色，浅色的双唇亦是丰润，但偏偏少女自身却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将那水润与青涩压制得如一滩静水。
　　“嗯，家里有点事，哥哥需要我回去帮忙。”
　　宣意点点头，注意到是谁叫住了自己，那些冷淡也被带起的笑容掩下，多了几分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感。
　　“诶！太可惜了……我们还想约你一起出去玩一下的。”
　　叫住宣意的女生也有不俗的外貌，除却未有成长的青涩稚嫩，还有那些带着天然开朗阳光的气质。听到宣意的拒绝，女生睁大了双眼满是失望地看着女生。
　　“噗没关系，下次我请你们好了。”
　　宣意似乎被眼前女生逗笑了，手虚握成拳靠在下颚附近笑出声，一开始就有意无意注意着邀约女生，宣意在她失望地给其他同伙打手势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她。
　　“好了好了，你说想约我出去玩，是想到哪里玩？齐梓。”
　　宣意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是去东侧那边新建的游乐园哦！听白涼说，那家游乐园好像很好玩！”
　　似乎提到了什么向往的地方，齐梓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双眼冒光地盯着宣意看。看着宣意就算是这样也没有打算同意一起去，齐梓干脆双手拉上宣意的手，左右摇晃着撒起娇来。
　　“去嘛去嘛！我们明天正好是周末，一起去吧~”
　　宣意没有用力，任由齐梓拉着自己晃来晃去，直到过去两三分钟还没有停下，宣意这才苦恼地打住齐梓的动作，连忙打断。
　　“行行行，我考虑一下，至少等我回去跟我哥商量商量。”
　　“噢耶！你哥肯定会答应的！”
　　齐梓瞬间放开了拉着宣意动手，一个熊扑抱了上去，趁着机会满脸笑容地朝后面的同伙们比了一个搞定的姿势。
　　同伙们收到了信号，对视点点头，给齐梓回了相同的手势表示自己收到了。
　　“好那就不耽误你了！记得回去好好和你哥商量一下。”
　　说完，也不等宣意反应过来，就像身后有什么追一样一溜烟跑掉了。
　　宣意也无意阻止，失笑看着跑走的背影，随后这才转身继续收拾课本，面上也恢复了一脸冷淡的模样。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在她耳侧的长发下，银白的无线耳机正泛着蓝光。
　　“和‘小女友’说完了？”
　　耳机里隐隐传出冷淡的声音。
　　“不是‘小女友’，你也听见了，明天要去游乐园，我要做什么。”
　　宣意弯下身，伸手拿起了椅子背后的背包，跨步走出教室。
　　“没什么，不会耽误你的约会。”
　　说完耳机的就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宣意随意将耳朵上的东西摘下放进书包中，自然走下了教学楼三楼，站在门口等待教务主任的检查。
　　这个检查是临时的，因为近期有一个无差别袭击人的情况发生，不少来自普通家庭的家长会选择让自己的孩子带上一些用来自卫的东西，但学校这个地方本身是不允许携带管制刀具的，所以便设置了临时检查，收缴私带的违禁物品。而在进入时如果也发现了危险器具，则会收缴，在放学时还给学生，当然口头教育是不会落下的。
　　宣意没有携带什么自卫的东西，很快就通过了检查，在通过时，教务主任还不忘提醒宣意来返时要注意安全，最好带上一瓶防狼喷雾一类的自卫道具。
　　又或者正好时运不济，当宣意走在平常回家的路上时，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人跟着她，或者说从她出校门时，就已经在跟着她了。
　　宣意不动声色地转了步向，从朝着家的路转道向小区附近的超市。临近傍晚的放学时间，有不少社畜已经下班了，来来往往地出入着超市、菜市场以及小卖铺，这些地方人相当多，同样的也更容易隐藏踪迹。
　　就像其他人，进入超市查看着各种商品，挑选新上架的蔬菜，走过特价活动区，从零食架上选择敢兴趣的种类……不过是几次眨眼，冷冷清清的少女便已然没入了人海不见踪迹。
　　带着帽子跟踪的男人有些匆忙地向四处张望，然而一个接一个的商品架、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格外喜欢八卦的邻家老人的视线，让他不得不压低帽子离开。
　　而就与他一个调味料架之隔的少女则是背对着他，在他离去一瞬侧头看向了那边，冷漠向与他相反方向离去。
　　“嗯，他已经离开了。对了，那个家伙身上没有无线电信号，你回来时注意一下。”
　　少女耳上的蓝牙再次闪了闪，传出冷淡的声音。
　　“嗯，知道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