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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我想姐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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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黎躺床上背对门口一声不吭。“恭总……”焦小穗弱弱唤了声惊得她猛然转身,伤口牵扯“啊”了一声。没想到他这个时间回来。
恭祝瞟银利峰一眼。银利峰刚想站起被他手势按下示意继续收拾不要说话。随后走到床边,拉了椅子沉沉坐下。双手杵着膝盖,无可奈何对金黎:“刚做完手术能不能乖一点?”
“哥,我不舒服嘛!”金黎委屈。
“哪不舒服,帮你喊大夫……”说着他伸手摁床头上方的紧急呼叫铃。
“哎,不要,现在感觉好些了。”
恭祝没接她的话,侧头对站在床边的焦小穗说:“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恭总,我还是留下来吧,医生说今晚需要陪床,你们男的不方便。”
“没事,我想办法。”
焦小穗见状不便强留,客气嘱咐了几句便离开,路过银利峰冲他笑了笑。
这时候,银利峰也收拾差不多了。直起身囧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默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说:“恭总,要不今晚我留这吧。”
“你一个男的不方便。”金黎翻身不利索,依旧背对着他,因而这句话听上去,拒绝意味更浓。
“那行,我们都走!”恭祝顺她意思严肃表了态。
“哥,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金黎嗔怪欲言又止,想说小时候生病,你又没少照顾我,现在干嘛这样……
潜台词,他懂。
恭祝和金曼谈恋爱那会儿,金黎刚小学六年级。每次感冒发烧,赶上金曼在外地演出,妈妈身体自顾不暇,只能给“准姐夫”打电话。
晚上难受得紧尤其害怕孤独,一个电话掷出嫩声嫩气:“姐夫,能过来陪我吗?”恭祝便二话不说跑去陪她,直到金曼从外地回来。
生病时感情也是脆弱的。吃了药,恭祝从房间退出去,反身替她关门,只听金黎哑嗓说:“姐夫,可不可以开着门?我不想一个人……”想让他留在屋里,不知道怎么表达。最后留了一道门缝,恭祝就在客厅看电视,音量不大断断续续,这样她能观察他是不是还在。
金黎5岁时父亲去世,比姐姐少享受了几年父爱。金黎眼睛里的姐夫,更像是心目中的父辈兄长。她羡慕姐姐被命运眷顾,却不像姐姐那样对抗命运,担心在心爱的人面前示弱。为了某种强烈的托付,她是可以拼尽全力的人。
有几次生病,都是她偷偷用冷水洗头,生把自己作贱感冒了,鼓着浓重鼻音央求恭祝陪她。屡试不爽于是专挑金曼不在家的时候生病。
这份隐秘的情感,当初死活不敢让姐姐知道,金曼走后变成了死活不敢向恭祝坦白。他们之间男女禁忌原不明显,安全距离始终掌握的蛮好,金曼走后无形的沟壑反而慢慢筑成……
恭祝半天不作声。金黎肩膀抖动默默抽泣,无声的眼泪顺着眼角,淌入漆白的枕巾浸湿了大半边。
恭祝慌了手脚:“唉,你别哭啊……这样行不行,我和利峰都不走,今晚一起留下来陪你……”
金黎不回答,蹭着枕巾擦泪费力摇头。然后脑袋埋进被子里,重重阻隔传出哭腔:“我想姐姐了!”
这一句,死死拿住了恭祝。
他痛楚地别过脸去,狠狠咬紧了下嘴唇,唇色由红变白转成紫,像是要滴出千年的淤血。
恭祝走去银利峰身边,扳着他肩头拉到门外,顺手将病房门带严。刚想说话还是不放心,继续向走廊深处多行几步。站定后尽力平静问他:“刚才怎么回事?金黎为什么摔东西?”
“哦,恭总,这事可能怪我。本来想哄小黎高兴的,带了只包过来,就这个……”说着他将包装盒打开,亮红色蛇皮纹整个摊在面前,“限量款,我妈弄的。她说自己年纪不适合,让我送女朋友。我,我也没有女朋友啊……我看我们学校那些女生,外面找有钱的男朋友,都背这种包回来炫耀,想着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包的,就带到医院来了……”
他越说气息越弱,顺着思路又把错漏复盘了一遍。不用旁人指点迷津,自己已经知道问题在哪了。
“哎,你呀……”恭祝深吸一口气把“不自信”三个字硬吞了回去。
将功补过银利峰贡献了个主意:“恭总要不这样吧,这间病房不是套间嘛,今晚您住外间,我呢就在走廊候着,有什么事您喊我……”
恭祝同意了。
银利峰看得出来,这位酷酷的“姐夫”真心为他着想,兴高采烈跑去值班医生室询问陪床注意事项。回来如实转述:“明早尝试自主排尿,夜间不喊疼也不发烧,应该就没大事。”
“恭总您放心睡觉吧,医生护士有什么吩咐,我在走廊第一个知道。”银利峰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这一夜是安稳的。金黎知道她的恭祝哥哥守在外间。麻药过后的刀口疼也让她产生类似爱情的痛觉。
外间的恭祝,一夜无眠。
碍于金曼的情份,他对金黎不可能倏然撒手不管,必须把她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里才敢全身而退。可是,银利峰是那个正确选项吗?
早上六点,恭祝去住院部公共卫生间洗脸。整夜无眠,精神欠佳,今天说好去舅舅公司见一个人。
这个人跟舅舅约了好久。
有一次,秘书进办公室传达求见,当场被舅舅一口回绝,恭祝都觉着挺纳闷的,商场混迹多年他从不得罪人,对于这个人怎会如此反感?
“认识他不是两三天了,芝麻绿豆大协会小会长,去年忽然提拔上来搞不清楚什么路数。”
“欧阳俊,不要老眼光看人,兴许人家现在格局不一样了呢?“恭祝了解他一向喜欢实干派,虽然嘴上这样讲,其实心里相信舅舅的判断。
舅舅比他大五岁今年35了,老妈最小的弟弟,从小玩到大处得兄弟一般,人前喊舅舅背后直呼其名。
三年前,舅妈生小表弟大出血死了,孩子也没保住,这几年舅舅带着闺女一直单身,外人看来不可思议。他和恭祝对脾气最重要“同病相怜”。
“唉,换汤不换药。原来搞销售没跟我卖成东西,现在觉得自己一把手了好像我该高看他一眼,天天约着要见面。是什么货色就什么品相,屁股坐哪都一个脑袋。”舅舅颇有成见。
后来也是巧了。
上周,这人不知从哪打听到,欧阳总的姐姐是《城市周刊》社长,投其所好又委托秘书发来邀约,说有一宗广告合作恳请欧阳总引荐一下。
给老姐报社送钱不好拒绝,舅舅只得妥协答应见一面。秘书汇报照样不背人,恭祝在场细节听得真切,联想王紫重操旧业直觉是个难得的机会。
昨晚从她小复式逃出来,恭祝比任何时候都笃定当年的遗憾不可以再发生了。他临时争得舅舅的同意,打算今天亲自作陪与此人会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