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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追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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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妍景!你是笨蛋吗!你说你有什么用?!笨手笨脚,连个东西都拿不稳!现在好了,阮立辰走了!还采访个屁!”大学生活动中心的礼堂已经空无一人,郭素清叉腰站在礼堂门口指着苏妍景破口大骂。
苏妍景自知理亏,又知道郭素清出了名的架子大脾气臭,自己一个小小的菜鸟记者若跟她顶嘴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只微垂着头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就没事了?!你知道这次的机会多难得吗?!见阮立辰那样的人物你以为还有多少机会!”郭素清想到刚刚自己离阮立辰只有一步之遥,若不是回头叫她,早冲上去了,现在想想都觉得火大,后悔不该带这只菜鸟来的。
跟着一起来的另一个记者忙上前说:“素清,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况且今天阮立辰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别的记者只怕也没捞到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郭素清的心里才平坦了点,但脸上还有些怒意,瞪了苏妍景几眼,她整了整衣服,扬了扬脸说:“回去吧。”
三个人步行来到停车场,车子是郭素清的,她打开车门,却转身直直地对苏妍景说:“我不想看见你,你自己坐公车回去。”
苏妍景本就怕她在车上又聒噪地骂个不停,正寻思着怎么找个搭公车的理由,她这一说,正合她意,忙微笑着说:“好的,好的,您慢走。”
郭素清原想看她尴尬出糗,岂料她竟然对着自己微笑,而且那笑容看上去没有一丝勉强和虚假。一时间只觉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巴掌,悻悻地上车,扬长而去。
看着车子绝尘而去的背影,苏妍景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是过去了,这记者还真是不好当啊。
离婚后,她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工资虽不是很高,日子倒也过得还行,这一干就干了三年半,如果因为经济危机,苏妍景想她会在那一直干下去。
因为受经济危机的影响,公司效益不好,大裁员。她还记得那天主管拿着两个月的工资来到她面前,带着一脸歉意说:“小苏啊,其实你人挺好的,可是你也知道,公司的情况。”
苏妍景倒觉得他不必那样过意不去,她这个人一向性子很淡,在哪都能随遇而安,用阮立辰以前的一句话就是,你这人啊,给你个龟壳你都能在里面缩一辈子。所以她很爽快地拿了钱收拾东西说:“我明白的。”
主管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走了。
为了生计,苏妍景不得不四处找工作。当时她在人才市场看到现在所在的这家F&B杂志社正在招记者,她学的虽然是广告专业,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了份简历。其实她心里并没抱多大的希望,谁知,三天后,杂志社竟打电话要她去面试,面试后她竟然通过了。
人生真的是很奇妙,如果她不去应聘这份工作,说不定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在现实生活中见到阮立辰了,毕竟他站在高高的云端,而她只是万丈红尘中微小的一个,他们的世界想差太遥远。不过,以后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吧,连郭素清都不够格,何况是她。
想到这里,她不由轻叹了口气,转念一想,见不到就见不到呗,干嘛唉声叹气,这些年没有他不是也过来了吗?这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了,生活还是要继续。她对自己微微一笑,轻快地朝公车站走去。
因为是下午,公车站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学生,或许是还未经历世事,一个个都扬着朝气蓬勃的脸,有说有笑,似乎都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公车站的前面是一个网球场,高大的铁网圈着一块块红红绿绿的场地,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极是好看。太阳有点晒,却已经有体院的学生在那练习打网球了,一个个挥汗如雨,在场上灵活地跃动,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
看着看着,苏妍景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出很远,仿佛回到了那年少轻狂的岁月。
学校为了提高学生的综合素质,给在校的研究生开了羽毛球、篮球、健美操和网球的特别训练课,阮立辰当时是金融学院的研究生,便选了网球课。苏妍景没打过网球,屁颠屁颠地跑去蹭课,结果一次老师点名的时候,发现多了一个人,左点右点还是多一个,便纳闷:“怎么多了一个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确定自己不是多余的那个。不久,一个小小的女声在人群中响起:“那个•••老师,有人带了家属。”
当时人群爆出一阵剧烈的哄笑,连一向严肃的网球老师也弯着嘴笑起来。阮立辰窘得满脸通红,低下头横着眼睛瞪她。
那时候她是想找个地洞钻的,可是看到阮立辰一个大男生居然羞红了脸,只觉特别的稀奇,哈呀哈的,就跟着笑得前仰后翻。
此后,每逢网球课球场上便经常听到这样的声音。
“喂,阮立辰的家属,帮我捡一下球。”
“阮立辰的家属,手抬高一点!”
“阮立辰的家属••••••”
网球课上了两个多月,那时候太阳很大,狠毒,烈烈地烧在人身上,大家怨声载道。苏妍景却觉得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灿烂的阳光,因为,每次打完球,阮立辰都会说:“苏妍景,我买冰水给你喝。”
公交车站牌那里有一丝嘈杂,有人在叫:“快,快,车来了。”
苏妍景回过神来,只见一辆淡绿色的公交车轰轰响地停在站牌下,那些站着的学生都争先恐后地跑到了车门边,虽然人不是很多,大家往上挤的那股劲头却丝毫不减。
苏妍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太阳还没有下山,隔着窗玻璃照进来,金黄色的,有些热,有些闪眼睛。她穿着高跟鞋奔波了一天,脚酸的很,身上也有种快散架的感觉。所以屁股一沾了凳子,就软软地靠在车身上,额头抵着窗玻璃。
公交车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一天,车身滚烫滚烫的,只觉一股热气往身上窜。不一会儿,苏妍景就烘出一身的汗,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往下流,像是泪,溅在车底,很快就没了影。苏妍景懒懒地不愿动,便任它肆意的流。
司机还在等远处奔跑而来的学生,车身被发动机震得一顿一顿。苏妍景闭目养神,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还叫了好几遍,那样气急败坏的声音可不就是••••••
“郭素清!”苏妍景惊叫一声坐直了,只见郭素清隔着一条马路站在车边急得大喊大叫。
她忙打开车玻璃,此时司机已经发动了公交车,正朝校外驶去。苏妍景看郭素清一脸急切,估计有什么急事,便伸出头,叫:“出什么事了?”
公交车慢慢开上了校外的马路,苏妍景远远看见郭素清的嘴一张一张地,却听不真切,看那表情,估计又是在骂她。隐约间,好像听到她竭斯底里地说了句“阮立辰••••••”什么的,可隔得太远,声音淹没在车的轰鸣声中。
公交车越开越远,拐了个弯郭素清就没了影,苏妍景不知道她什么急事,但肯定跟阮立辰有关。
阮立辰。
苏妍景轻叹一口气,如果不想坏事的话,她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坐回位子,她定定地看着窗外。
有热风从旁边的窗口灌了进来,吹在身上却感觉有一丝凉意。
公交车继续向前行驶,车门开了又关,乘客下了又上,谁知道下一站会有怎样的人上来呢?或许阮立辰真的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如烟花般,留下刻骨的回忆,然后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