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冕

2、第二章

　　“嗨……老婆。”
　　话音落下，空气中那股子窒息氛围瞬间停滞了一瞬。

　　蝶灿：“你叫我老婆？”

　　孟瓷眠眼神游离：“……嗯。”

　　“呵。”
　　蝶灿轻笑，刀锋在手中卷了一个剑花，随即带血刀尖轻挑起孟瓷眠的下巴。

　　“孟瓷眠，你在说什么呢？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暧昧女音缠绵极了，像是撒娇的猫，更像能让人窒息的蛇。
　　一股子阴寒气，冷的孟瓷眠整个人胆战心惊。

　　孟瓷眠欲哭无泪：“…… 我知道。”

　　“那你叫我老婆？”蝶灿又问了一次。

　　美人像是在逼问。
　　但更像是在确认。

　　蝶灿在孟瓷眠眼前晃了晃她那柄刀，“你的遗言是……老婆？”

　　那刀是真亮，在灯光底下反光不说。
　　带血的刀尖还溅孟瓷眠一脸，又凉又腥。

　　孟瓷眠：……
　　绷…… 真绷不住了！

　　“噗呜不是…… ”
　　孟瓷眠真绷不住了，她心口疼。
　　女人腰板一下子软倒，近乎半瘫依靠在门口前，眼泪也泄洪似的哗哗淌下。

　　“不！！！”
　　“是呜呜呜呜我不想死！！ ”
　　原本还死鸭子嘴硬，忍着让自己看起来成熟冷静，现下孟瓷眠直接哭成了泪人。

　　“我还好年轻呜呜……不应该呜呜…… ”

　　“呜呜呜我命不该绝这儿啊呜呜呜……”

　　孟瓷眠她感觉自己好蠢。
　　给蝶灿开点什么条件不好。
　　偏偏讲了一句最没用的！

　　孟瓷眠心中绝望浓重，以至于她没有发现，刚刚在她喊了那声“老婆”时候，”蝶灿瞳孔微不可查地颤了下。

　　孩子她不知道。
　　孩子被吓着了。

　　嗷嗷哭。
　　都哭成傻逼了。

　　长得蛮清冷漂亮一姑娘，哭的鼻子和眼角通红，哭到犯恶心咳嗽，狼狈的毫无美感可言，没有任何技巧，只有一片贪生怕死出来的真情实感。

　　孟瓷眠泪眼婆娑，打着哭嗝，哽咽：“我不想死。”
　　——我还有还多钱都没有花，好多福没有享。

　　这下轮到蝶灿麻爪了。
　　讲道理，在五年前孟瓷眠和她在游戏里谈恋爱的时候，她就是一贯清冷自持的。
　　两人一起下副本时候，也是孟瓷眠挡在她面前，被boss打死后她也是云淡风轻的复活，还会安慰她让她别害怕。

　　所以所以……
　　蝶灿想过很多次孟瓷眠在临死时候亦是宁死不屈，或是气愤骂她的场景。
　　唯独，唯独没想过孟瓷眠会这么能哭！

　　宰猪都要挑个一鼓作气先给猪敲死的氛围呢。
　　眼下蝶灿不仅下不去手，还得哄着这负心人不哭。

　　她哄人哄的笨拙，“孟瓷眠你……你别哭啊。”

　　银发美人苦恼着娇颜，“你这么哭，我怎么杀你。”

　　孟瓷眠：“……”

　　这不哄还好，一哄，孟瓷眠看了蝶灿一眼，心口真疼啊，哭更大声了。

　　谁懂啊。
　　原本游戏里乖乖巧巧的纸片人老婆成精了不说。
　　还拿刀要宰了她！

　　蝶灿哄的更手忙脚乱。

　　好一阵兵荒马乱，终于在蝶灿怒气一句“再哭我现在立刻宰了你！”中嘎然而止。

　　“……哦。”
　　孟瓷眠打了最后一个哭嗝，撇了撇头，肿着个桃子眼，拿卫生纸给自己擦干净。

　　“不哭就不哭呗。”
　　——不用死就行。

　　她眨着泪眼，吐了一口浊气。
　　哭完一顿，心情压力都少了好多。

　　旁边的蝶灿太阳穴跳动，秾艳眉眼中闪过丝不明情绪。
　　她是不是…… 太给这负心女脸了？

　　“那你现在说说吧。”蝶灿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绕上来。

　　冰凉刀锋也再次贴上，让孟瓷眠来了一种“戏又开始了”的荒谬习惯感。

　　“为什么叫……老婆？嗯？”
　　刀尖逼得更紧，紧紧贴合白皙皮肉，只需要稍稍滑动，就能结束这条生命。
　　可这次，持刀者那一瞬眼眸流转而过脆弱。

　　一鼓作气之后。
　　是再而衰三而竭。

　　而这次。
　　孟瓷眠也终于注意到了。
　　注意到蝶灿在喊“老婆”时候，眼底的动容。

　　一个可能从她脑海里快速划过，令她不由睁大了眼眸。
　　同时，一个试探的想法涌然而出。
　　这些想法，转瞬而已。

　　“……没为什么。”孟瓷眠硬着头皮迎合，“我叫你老婆，想叫就叫了。”
　　甚至又轻轻叫了一声，“老婆，嗨老婆。”

　　“嗨，老婆？”蝶灿不可置信，红唇却忍不住勾勒上扬，“孟瓷眠你还真敢叫啊。”

　　“为什么不敢？”
　　孟瓷眠心跳剧烈，纯黑的清冷眉眼中此时盛满了蝶灿。

　　试试？
　　但可能试试就逝世！

　　可不试试。
　　她今天必定逝世！

　　只要试试，就有一线生机。

　　孟瓷眠心中下了决定，然后，在蝶灿的注视下，清冷女人缓慢的侧了侧头。
　　她将自己柔软的脸颊，贴近了沾血刀锋。

　　“老婆，你别生气了。”孟瓷眠眼眸水润柔软，看起来像只认错的小狗。

　　“我错了。”

　　蝶灿这刀真是一把好刀。
　　轻轻一挨上就是道血痕流下。

　　蝶灿看到血痕手抖了下，将刀扔出了手，掉到了孟瓷眠手边。

　　蝶灿顾不得这些，一边擦拭着血一边惊叫，“孟瓷眠你干什么？！”

　　孟瓷眠这人颜控还自恋，蝶灿在没出全息游戏世界之前，想过很多种和孟瓷眠一起死的方式，唯独没想过让她毁容死。
　　蝶灿慌了神。

　　孟瓷眠，验证正确。

　　她没忍住，“噗。”

　　昏黄灯光之下，清冷女人黑发垂着，笑的竟然有些恶劣，她白皙脸颊上的血痕刺目异常，血流淌而下，顺着喉咙一直往下，洇红了西装里的白衫。

　　“孟瓷眠你疯了？”蝶灿问，并不算温柔的抹去孟瓷眠脸上的血迹。

　　可越想抹去，血就越渗出来，到最后抹的孟瓷眠半张脸都血糊糊的。

　　爱欲其生，爱欲其死。
　　孟瓷眠忽然好像知道蝶灿想要的是什么了。

　　“没疯啊。”
　　“我只是在想……”黑发女人看上去脆弱的像某种瓷器，带着一股恍然感，“蝶灿，我们真的没的可谈了么。”

　　蝶灿动作一顿，面无表情说，“没有。”

　　孟瓷眠定定看着她，肯定道，“我们有。”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孟瓷眠握着蝶灿冰凉的手，轻轻摩挲着，讲话声音很淡，却很有信念感。
　　“再过一段时间，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会进一步往上走。”
　　“到时候我可以为你打造有一具合法的身体，让你出现在现实里。”
　　“你所在的游戏我会想办法让它重新开服，你想回去可以，出来也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为什么不能再试试呢？”
　　她问着，手却摸上了旁边带血的刀，攥紧。
　　孟瓷眠她现在很冷静，冷静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不要那么急好不好，我们一起慢慢来。”她抬眸，清冷眼眸凝视着蝶灿，“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只要不是我的命。

　　蝶灿恍惚。
　　孟瓷眠盛满一个人的时候，样子看上去真的很深情，蝶灿不止一次想过可不可以让孟瓷眠将眼睛挖出来送给她。
　　那双眼眸太漂亮，潭水似的，有种魔力在。

　　就如现在，看着孟瓷眠的眼，听她讲这些话，蝶灿还是会愣神。
　　还是会放任自己，让眼泪流下。

　　靡艳美人眼含盈盈，她深深凝望着孟瓷眠，笑的却讽刺。
　　“孟瓷眠，你这话，早在很久之前就说过。”
　　“现在又在骗我。”

　　“但你还是会信。”
　　孟瓷眠笑说，手中刀终于捅下，没进血肉。

　　蝶灿神情没有惊诧，平静的眼神令孟瓷眠心慌。
　　“骗子。”
　　“你在杀人。”

　　！

　　孟瓷眠回过神来，看着手上，衣服上的血，眼眸一片惊慌。
　　这些血有蝶灿的，也有她的，融在一起，也分不清那块是谁的。

　　面对重大打击时候，逃亡是本能。
　　孟瓷眠推开蝶灿，连滚带爬爬起来，近乎落荒而逃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