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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罗竭不由自主张大嘴巴,一盆灌着厚冰的开水浇在他头顶,砸得他眼冒金星,浑身发寒的同时又热得汗毛直立。

      这消息太突然了,他难得失了风度,“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好久了,去年他还在夜城探班的时候两个人就分了。”

      罗竭沉默了,他脑袋里掀起一阵惊骇的波涛,游船的那天晚上宋怀川为什么没有解释这一切?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误会了的。

      他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的喜欢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已全然暴露,宋怀川不介意用越云做一个挡箭牌,将他这一株烂桃花拒之门外。

      是什么时候呢,是在机场分别的清晨,还是他在金顶寺庙的塔顶诉说爱与灵魂的那一刻?

      罗竭想,随便什么时候吧,这现实真是太残酷了,他唯以为他与宋怀川之间越云是一个先机者,却从未料到就算没了越云,宋怀川也不会喜欢自己。

      他告别齐寰宇出了门,顾不得注意他探究的目光,走在医院走廊上时一脸阴翳。

      他想自己是被捧了太久的一朵云,高高的上了天,业内导演夸他,许多演员羡慕他的天分,观众喜爱他的演技。

      可褪去演员这层过于繁华的外壳,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所以宋怀川不喜欢他实在再正常不过,可怜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一切。

      齐寰宇看着被敲开的门,他本以为是哪位患者上了门,却猝不及防对上了罗竭的脸,那张脸上有抱歉之意,“齐医生,我现在有空,要不我顺路过去帮宋老师把东西搬了吧。”

      齐医生嘴角挂着笑,将圆珠笔收进上衣口袋里,“好啊。”

      把车停在学校门口给宋怀川打电话时,罗竭心想,这世界上有太多普通的人,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无法获得真挚的爱情。

      他想没有人是一上来就要互相喜欢的,如果宋怀川不喜欢他,那他就努努力追求他,对他好。

      就算最后结果并非他所期待的那样,可总比惘然错过更好,他喜欢宋怀川,希望宋怀川的目光是为他而停留,他希望自己能与他再亲近一些。

      手机铃声响起时宋怀川正在批改作业,为了避免错过齐寰宇的电话,他特意将手机的静音关了。

      只不过来电是串归属地为京海的陌生号码,宋怀川愣了愣,他以为是哪位学生家长,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你好,我是宋怀川。”

      “宋老师。”

      轻轻的三个字,犹如万斤铁锤砸在他心上。

      宋怀川下意识握紧了手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就算是隔着电流与不知几许的距离,他仍然一下就认出了电话那头的人。

      他嗓子一紧,“罗竭?”

      .....

      “小心一点,这个好像有水。”

      这话说晚了,罗竭抬过那盒箱子,手指上已经留下明显的水迹,他接过宋怀川慌忙递过来的纸巾,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他有些尴尬的样子。

      接到电话匆忙下楼的宋老师一副上了贼船想跳又不能跳的模样,只能很是迷茫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罗竭只说他去看病时碰巧遇到了齐医生,走的时候正好听见他的电话就过来帮忙了。

      宋怀川哦了一声,他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给罗竭带了路,和他一起去门卫室搬堆积的快递。

      “这里面好像有冰袋,我今早拿到的时候没注意把盒子给拆了,放了这么一会儿有点水漏出来也正常。”

      “嗯,没事,还有什么需要搬的吗?”

      罗竭看着后备箱满满当当的几个大箱子,回头问道。

      宋怀川摇摇头,“没了,就这些。”

      一中早就取消晚自习了,宋怀川本来也没课,留在学校就是为了等齐寰宇过来,结果齐寰宇没等到,来了个罗竭,他无法,只能半推半就的上了罗竭的车。

      系安全带的时候他看了看罗竭的脸色,心中满是疑惑,不明白游船那晚怒气冲冲离开的人怎么又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怎么?好久没看见我了,认不出来了?”

      罗竭一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姿态慵懒,说这话时轻飘飘看了宋怀川两眼。

      宋怀川和他视线对上,明明应该有点尴尬的,但他却在瞬间放松了下来,他移开目光,“你都知道啦?”

      “嗯?你指哪样。”

      他把车内音乐的声音调低了一些,舒缓的钢琴声缓缓流淌,平和了两人之间略微有些奇怪的氛围。

      宋怀川觉得罗竭在装傻,可他一时之间又拿不出证据,“当然是指能让你突然回头来找我的理由。”

      “你也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点忙不对吗?”

      罗竭有心要把这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藏着掩着,宋怀川也跟着松了口气,他一开始就是担心这人知道他单身的事后莽撞表明心迹。

      可他又怕自己说出拒绝的话后让两人的关系会陷入僵局。

      “没有不对。”

      他放松精神拨弄安全带的时候没有瞥见罗竭的肩膀也在三言两语间松弛了下来,宋怀川怕这段关系会陷入僵局,他又何尝不怕,他怕宋怀川连个追求的机会都不愿意给自己。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地下室,罗竭默默将这弯弯绕绕的路线记在脑子里,宋怀川拍了拍他小臂,“出来帮忙搬东西。”

      罗竭想要将两个人的关系扳回原来的位置,这也是宋怀川一开始所期盼的,这次是罗竭先做了决定,他也不再扭捏,想着照以前的姿态与他相处就好。

      却没想到在他手掌拍上的一瞬间,那人倏的缩回了放在中间的手,这让宋怀川也愣了一下,他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我.....”

      “没没没!”罗竭慌忙得跟要蹦起来一样,他急急忙忙的摆手想要解释,嘴里的话组织了大半天也绕不出来。

      宋怀川却以为他仍有芥蒂,眼神一暗,指了指后备箱道:“我自己一个人应该也可以拿上去。”

      罗竭急得舌头都打转了,在看见宋怀川收回笑容的一瞬间伸出被他拍了一下的手臂道:我.....我就是有点紧张。”

      “你拍我这么一下,我就觉得跟心上被烫了一下似的。”

      说完这话他满脸臊红的下了车,顾不上车内一脸懵逼的宋怀川,急急忙忙开了车门闷声道:“我先把这几样大的搬到电梯口去。”

      “砰”的一声,是副驾驶车门被关上的声音,两人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匆忙对望,又默契的分开。

      门被打开,罗竭跟在宋怀川后面换了鞋子,客厅面积不大,入口处即是饭厅,旁边靠墙的位置摆了个一人高的小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放着许多书,外沿有几个小摆件,模型飞机之类的。

      将东西放在餐桌旁,宋怀川拉开一道杏色窗帘,他才发现窗帘后面是一处更广阔的空间,宋怀川将客厅一分为二,靠近落地窗的一侧做了一片占地面积极大的榻榻米。

      榻榻米左边有一扇小窗,窗边放着好几盆绿叶,挨着窗的地方放了个原木色的小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台电脑。

      罗竭走近了才发现,在榻榻米右边的位置,宋怀川做了一面极高的柜墙,中间方方正正摆着一个很大的水缸,里面有不少小鱼正在游来游去。

      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宋怀川似乎是注意到罗竭的视线,“我在网上买了二十几条鱼,现在就剩七八条了。”

      说着他脱下鞋站上了只有几厘米高的榻榻米,罗竭看见他在鱼缸旁边摸了摸,应该是按下了什么开关,因为在那一瞬间鱼缸突然亮了,明亮的灯光将里面的鱼儿与人造景衬托得更加清晰漂亮。

      宋怀川特意拉上了正前方落地窗两侧的帘子,房间里只有客厅那一圈的壁灯微弱的亮着,宋怀川靠近冒着蓝色幽光的鱼缸指着左下角的的沙砾对罗竭说道:“你看,那里还有一条尸体。”

      “我还买了两个贝壳,可惜已经死掉了。”

      他膝盖微屈,缸里蓝色的光线折射在他眼前,那双澄澈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盯着缸里的小鱼。

      罗竭不动声色的靠近宋怀川,站在他身侧,微微弯下身,看着他的手指在小鱼白骨与塞满泥沙的贝壳上移动,在这暗下来的室内,宋怀川在认认真真观察鱼缸内摆动身子的小鱼,而罗竭却留出许多视线,专注看着身边的人。

      蓝色灯光打在他们脸上,宋怀川白皙标志的线条被勾勒的那样明显。

      “宋老师,我突然想起一首诗。”

      “什么?”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姐姐。”

      罗竭的声音喑哑又低沉,他没说出接下来的半句,像是在等宋怀川自己感悟。

      宋怀川似乎愣了一下,他食指指尖还停留在玻璃前,此时,一只扁平的白色小鱼小嘴轻张着游到了他指尖前面,隔着一扇窗的距离,像是吻上了他的指尖。

      罗竭念出这句诗的时候刻意没去看宋怀川,他盯着那只像在亲吻宋怀川手指的鱼,它身体扁平,呈现出近乎透明的白色,体内的器官清晰可见,他看着那条鱼跳动的心脏,竟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在如此剧烈的跳动。

      砰砰砰的,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是吗?我有空去查查那首诗出自什么哪里。”

      他装作自己不懂这首诗,可罗竭看见他睫毛颤抖,这位极富浪漫情怀的语文老师明明是懂了的。

      但是没有人戳破下半句诗句,就像宋怀川明明懂罗竭所有未尽之语,却仍旧选择装傻一样。

      最后宋怀川没有留人吃晚餐,罗竭也没有强留。

      关上门的一瞬间,宋怀川背过身靠着门板,目光直视前方白墙上的极简挂钟,他闭上双目,在浩浩黑暗中吟诵出下半句诗行。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也是罗竭真正想说的后半句话。

      ......

      是夜,宋怀川觉得心慌,在梦到玉山的片刻,在梦到夜城的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刚分手那时候,落魄与无尽空虚时刻追随着他。

      就像一曲协奏曲到了高潮,高傲的琴键被人猛得敲击,从万丈高山猛的落到平地之上,他想起了玉山清晨的片刻相逢,瓢泼大雨里亮着的路灯,那个在机场落寞离开的背影回了头,宋怀川猝然惊醒过来。

      那道身影没有回头,可他清楚知道那是罗竭。

      他在一帘黑夜里冷汗涔涔,抓住心里的躁意翻身下床,书房的灯被主人全部打开,敞亮的环境没有驱散宋怀川内心的彷徨。

      宋怀川越过一众摆放好的毛笔,拿起一只银色钢笔,在墨珠凝练之前,在白色纸张上落下一朵又一朵的墨花儿。

      “昨夜,美酒入喉,我心欢畅。”

      “今朝,酒冷香落,徒留荒凉。”

      这两句诗用秀气的小楷描出,规规整整,像是具有某种魔力,宋怀川迟迟未下最后一笔。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换成狂乱急切的草书,刚劲有力的笔尖随主人手臂不断挥动。

      最后一个字终了,在黑夜里有轻微的哗啦声响起,宋怀川落笔时太用力,轻薄的纸被锋利指尖划破。

      再看过去,在那两行工整的小楷之下,一行略微潦草的诗歪歪斜斜的倾诉着主人的心境。

      “怪哉,仅一夜之隔,我心竟判若两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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