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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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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办公室的老师坐在一起把该说的说完了，最后合计了一下，把几个聚众赌博的学生交给了行政处的谢主任处理。
“元辰家长，趁着学生被带走了，我也想和您谈谈。”
中年男人弯了弯腰，“宋老师，您说。”
“您也别拘谨，来，坐下吧，这本来也是家长会上要说的内容，您没来，这下正好补上。”
宋怀川替元辰父亲搬了根凳子，双手随意的交叠在腿间，一副谈心的平和姿态。
“学生高二了，马上面临高三，学习进度有多紧张我们老师心里都知道。”
“但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家长越不能乱了阵脚，我记得元辰中考考了七百多才进的我们一班，这成绩就是在一中也是比较优秀的了，如果按最初那个势头发展下去，考个好大学不是问题。”
“可是您看他高一一年的成绩，从班级前十下滑到了中上游的位置。”
“刚刚听您说，他平时在家里除了练字就是看书做作业，不知道您在外面给他报了几个补习班？”
宋怀川语气柔和，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元辰家长很快放松了坐姿，报出了一个让罗竭听了两眼一黑的补习课程。
他听到宋怀川好像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给元辰父亲讲了几个好学生成绩一落千丈的例子。
这几个例子的学生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家长逼得太紧，最后厌学情绪严重，到了最后怎么补救都补救不回来。
“学校现在安排的课程和考试都是循序渐进着来的，一点一点施压才不会让学生到了高三情绪崩溃，如果像你们这样，现在就给他这么大的压力，到时候到了高三，家校双重压力下，孩子哪里找得到机会喘口气？您自己想想，我们做大人的，上班的时候压力大点，回家后至少还能松口气是不是？”
“那孩子呢？对于他们而言，繁重冗杂的学校生活之外，周末假期就是他们松口气的时候，如果在家里还像在学校一样拼命学习，不仅影响学习效果，对孩子心理状态也会造成负面影响。”
元辰父亲点了点头，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抹了把脸对着宋怀川道：“宋老师，实不相瞒，我就是个做销售的，一年跑断腿了挣点房贷钱，您也知道，现在京海物价什么都高，我们做家长的压力大，就想让孩子考个好大学以后轻松点。”
“我们给元辰报的都是好班，全是精英老师在带，这孩子从小就乖，后来慢慢的不爱和我们说话了，我和他妈也没放心上，以为孩子是年龄大了，不爱和大人说话了。”
“我也是实在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说实话，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生气啊，随后又觉得有点心寒。”
“但是听了您说的话，确实，我给元辰花大价钱报了不少补习班，结果他成绩还越来越差了，这个是我们做家长的不对......我回去好好和他妈商量一下，给他减减负。”
两个人坐在位置上聊了快一个小时，学生处理结果下来了，念在都是初犯，平时表现也不错，全部通报批评一次，周一大会时挨个在全校同学面前做个检讨就是。
元辰抿着下唇进门时怯怯的看了眼他爸，“爸，宋老师......”
“元辰他家长，您先出去等几分钟吧，我单独给这孩子说几句话。”
等到家长走了，宋怀川才对着元辰开口，“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拿假电话骗我的时候你可是面不改色的。”
学生低着头没说话，十几岁的男生也没倔，他也知道自己错了，这时候什么都没反驳。
宋怀川说了他几句，最后还是心软了，“我和你爸聊了聊，他答应我回去给你少报几个补习班，就当给你减减负了。”
“真的？！”
元辰猛地抬了头，半大的孩子红着一张脸满脸惊喜。
宋怀川点了点头，“嗯，回去给你爸好好道个歉，有什么话不要憋着，好好沟通，沟通不了就给我说，老师帮你沟通。”
“这次事情过了就把心收回来，好好学习，别再给我考成上学期那模样了。”
突然被人温柔对待的男生嗫嚅了声音，也不过多诉说自己多委屈，只是嗯嗯点了点头，然后对宋怀川鞠了个躬，“谢谢您！宋老师！”
宋怀川点了点他头顶，“好了，回去吧，明天记得把你三千字的检讨交上来。”
“好！”
元辰身影远去了，宋怀川肩膀顿时垮下来，靠在椅子上抱着杯子愣愣喝了几口水，他嗓子干得厉害。
罗竭在旁边看着他，“宋老师还是太温柔了。”
“是吗？我以为你会说我凶呢。”宋怀川压低了嗓音，伸手按了按额角。
罗竭摇了摇头，“开始确实有点凶，把人家家长唬的都站我后边来了。”
“但是后来，你看，把人学生都感动得快哭了。”
宋怀川对上他的视线，“孩子本性不坏，你也听见他父亲说的话了，真要我说，要是我当初读书是这么个阵仗，我早和家里闹的翻天覆地了。”
罗竭趴在桌子上嗯了一声，感慨道：“现在的学生压力真是太大了。”
他的声音隔着口罩传过来，宋怀川才意识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口罩戴上了，许是怕被人认出来。
“闷不闷？”
“嗯？”
“我说你戴了这么久口罩闷不闷？”
罗竭刚想摇头，宋怀川已经坐直了身子，“走吧，一起去吃顿饭。”
“啊，现在吗？”
宋怀川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他看着罗竭打趣道：“你不饿？”
“饿！”
“那走吧。”
宋怀川和办公室剩下的同事打了个招呼，罗竭注意到宋怀川和那位青年教师打招呼时，那位青年教师的眼神明显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
不过罗竭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细节了，这可是他第一次单独和宋怀川一起吃饭，心里有点激动。
“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接收到宋怀川的视线，罗竭第一反应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着装哪里有问题。
只见宋怀川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感慨，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俩能坐在这种小店里吃饭。”
“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不？”
“记得。”
罗竭下意识舔了舔嘴皮，他心里一惊，宋怀川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难道他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注意自己的？
可宋怀川随之而来的下一句话让罗竭清醒了过来，只听见宋怀川说道：“你竟然记得，我想起那天早上在玉山的剧组看见你，穿个褪色的白背心，当时我就在想，这位工作人员穿成这样不冷吗？”
“所以后来我给你端了杯热可可，说实话，看清你长相的那一刻我自己都被吓到了，我没想到平时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大明星会端端正正坐在我面前，接过我的饮料还对我说了句谢谢。”
他说这话时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容，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罗竭也跟着他笑了一声，他没接话。
因为他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是在玉山脚下那场大雪里。
他也清晰记得，那次他和宋怀川擦肩而过，在某个瞬间曾经对上视线。
可惜当时的宋怀川没记住，或许是因为那时的宋怀川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叫越云的人。
罗竭低头苦笑，然后很快收拾起脸上的表情，“其实那杯热可可我本来不打算接的，可能是那天早上实在太冷了，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手就捧上去了。”
“这样，那还是得谢谢那天的气温，不然我可能会有点尴尬。”
“是啊。”
两人视线对上，相视一笑。
热腾腾的面条被端上来那一刻，冷清的小店安静无声，罗竭看着宋怀川细嚼慢咽的样子，选择了不去提起越云这个名字。
罗竭自私的想，就让他短暂的和宋怀川独处一下，一下就好。
因为他知道，走出这个面馆，宋怀川又是别人的宋怀川了。
结账的时候宋怀川抢先一步，罗竭想说他来给，宋怀川却指了指他手机说道：“其实是我占了便宜，十几块钱的面抵掉你一千块钱的转账。”
他看见了罗竭在吃完饭后给林天骄转账的页面，真要说来，这点支出也是为了帮他的忙。
罗竭见他把话说的这样明白也不再勉强，不过还是解释道：“哥哥给弟弟转点零花钱都是应该的，转过去转过来不还是自家人的钱。”
他这话让宋怀川想起了自己的兄长，那个会在自己离开时偷偷在自己包里藏卡的人。
“说得对，转过去转过来都是自家的。”
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肩膀只差了一个拳头的距离，罗竭看了看宋怀川小声说话的样子，知道他们之间好像靠得更近了一些。
他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步伐和宋怀川的对上，两人踏着相同频率的步子，罗竭在某一刻感觉他们心跳的频率也是相同的。
他低头微笑，笑自己幼稚的行为，笑自己年过而立还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宋老师，上次不是说请我和陈规吃饭吗？”
“没忘呢，我这不是想着你俩一定很忙，等着你联系我呢。”
“那我要是一直没联系呢？宋老师可不就赖掉这顿饭了。”
校门口到了，宋怀川停下步子，两个人相同的步伐频率被按下暂停键，罗竭有些意犹未尽的跟着站在原地。
宋怀川没回答罗竭这个问题，“我随时都可以，罗老师什么时候有空直接联系我就行。”
罗竭也没扭捏，直接说了声好，简单利落的应下了。
宋怀川和他道了别，在罗竭转身前叫住他，“罗竭，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忙，下次见面就别叫宋老师了，叫我怀川就好。”
他说下次见面，他说让自己叫他怀川就好。
多么隐秘又亲近的一步，罗竭知道，如果宋怀川是一座春色满园的花园，那么他终于获得了以游人身份参观这片花园的资格。
罗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对宋怀川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转头前留下一句，“下次见。”
终有一天，他会在这座花园里找到最漂亮的那朵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