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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壹生 ...


  •   米白色的沙发,干净明亮的茶几。阳光歪头从大大的落地窗里透进来和阳台上的茉莉花嬉笑。

      一座温馨明亮的二居室里,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再次确认房间没什么遗漏之后。一只纤长美丽的手提上行李箱。锁上行李箱之后,门外早已有个妙人在等待了。

      “你可算收拾完了,快快快,要赶不上飞机了。”年轻活力的少女也是一副出远门的模样,催促着房间的主人。

      “哎嘿嘿,我知道乖乖最好了,久等了。”随即从递出早就准备好的糖安抚少女。

      两人走下楼梯,踏上地铁,坐上飞机。

      一路向东。

      莫然,今年24岁。这是一场和闺蜜何雪期待已久的海边旅行。她们从大学开始就嚷嚷着要去海边,这次终于存够了钱,放下了手里的事情。

      长达六个小时的路程,终于来到了海边的酒店。正值下午,还很劳累的精神直接被海风催散。

      拥抱着海风的何雪感叹到:“太棒了,太棒了!我们早就该来看看海了。”

      只有莫然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海,她想起了曾经的她在社交圈里各种留言:“明年跟我一起去看海吧。”

      当时的她想看的不是海,是想踏入海的怀抱里。

      那个夏天差点成为她的生死线。

      “漂亮吧?你都目不转睛了?果然是内陆的娃儿没见过大海。”何雪调笑到。

      “可不嘛,好不容易看到,当然要好好看到了。”事实上这是莫然第二次来海边。

      两人在沙滩边缘走了一会,没下水,准备先去吃饭,这次假期很长,准备好好耍好几天。

      吃完晚饭之后,舟车劳顿的何雪在被窝里和旁边的莫然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回头看了看小睡美人,浅浅笑着。挑着很漂亮的仙女裙洗漱,然后出了房间。

      她想这个时候去海边散散心。

      款步走在湿润的沙砾上,大风迎面,,感觉整个人都要升天了一样。这个时候海边的人没有很多了,更多的是一些小情侣。

      渐渐的更晚了,海边只有零星几个人了。

      莫然走累了,在更高一点的沙滩边上站着。海水慢慢涨起来,还有一个明亮的月亮挂在天上。

      看着海水越来越高。“要是它能淹过我头顶就好了。:”被自己恐怖的想法吓了一跳。莫然垂下睫毛,颇有些落寞的味道了。

      就算结痂了,也会有痕迹的,摆脱不掉。

      能站起来就是新的日子了。这人世间,哪来的完美呢。

      淡淡的看着海水没过脚尖,月光明亮,眼睛开始出现重影。

      破旧黑陈的砖房里。

      “使把劲,快出来了,看见头了,使劲,别放弃。”

      产妇在这里躺了三天两夜了,01年的乡下还沿袭接生婆接生,不过这家状态不太好。

      因为头胎的莫家有些难产,不懂医术的接生婆只能寄托产妇使劲努力。

      中午在洁白的月光里,孩子出生了。

      “嘿,先开花后结婚,是个女娃儿。恭喜恭喜。”

      虽然是个女娃儿,但是这是莫家唯一的宝贝儿子的第一个孩子。跟着莫姓的种啊。

      还是接下来了。而产妇的旁边透明状态的莫然看着已经昏睡的她,手抬起又放下。

      “妈妈……”莫然轻声叫出来。

      她好像回到了二十四年之前,她刚出生的时候。不过她现在的状态更像一种投影,摸不着只能看。

      “妈妈……”再次唤着。

      但是产妇已经睡下了,她头胎,又是难产,生了三天两夜,好不容易生下来,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清醒过来的莫然看着眼前的海,哪里还有土砖土瓦。

      “是梦吗?”海水已经快没过膝盖,莫然转身回酒店。

      而那个产房里,产妇颇有感一样手指颤了颤。

      回到酒店房间的莫然再次冲洗之后安心躺下,同行的雪已经熟睡了,困意来袭。

      女孩出生在一个很偏远的村庄,家里祖辈都是农民,曾祖父有三个孩子,到了祖父这儿,又是各种生育规则。生了三个女儿才出了一个儿子。

      可劲宠着,让他跟着读书,他没多少天赋,也定不下来,14就离家去嫁了人的姐姐家附近讨生活。

      再大一点遇上了喜欢的女孩,结了婚。她是小夫妻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孩,但是也算爱情的结晶。

      年轻人的心比二月的天气还变得快,曾经因为相爱在一起,又因为爱上了别人而分开。

      “刺啦——”隔壁的病人家属没端稳水碗,碎了一地。声音不小,但是没惊动预产期快到的这边。

      “只要你这胎是个男孩,我肯定在外面断干净不乱来,专心守着你。”年轻的男子脸上满是不耐烦。

      “真的吗?”满是疲惫的产妇满是希翼。多可笑啊,当初自由恋爱的两个人如今却用另一个生命做赌注,赌要不要在一起。

      莫然看着这个不太真切的梦,她知道她是谁,这里的场景她也在熟悉不过。

      做为她们的第一孩子,她再清楚不过结局是什么了。

      她冷冷的看着这一对情侣。

      妹妹出生了,这次只有女方的一个姊妹在照顾,男人不顾淅淅沥沥的雨声,连夜去了远方。

      看着未满月就断奶的妹妹,在看着祖父祖母接手这两个孩子,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喂着米汤糊糊。

      为人父母不需要考试真的太可怕了。

      “然然,起床啦!”激动的何雪晃醒了睡梦中的莫然。

      “嗯~好的。”半梦半醒的回复着。

      等到两姐妹洗漱完,开开心心涂好防嗮冲进大海里。

      十四五岁的海是春暖花开,二十一岁的海却是心上的落雪了。如今的她二十四岁了,曾经落泪的一切,都随风。

      无人记得,也从不留念。

      做为莫然,她这一生由父母创造的羁绊数都数不清,但是她自己,却又干干净净。像是从未来过。

      海水仿佛漫过鼻口,身边传来呼声。慌乱的人群,重重叠叠的人群。模糊的眼睛渐渐清晰,重合的人影也从陌生变成熟悉。

      沉重的呼吸声,紧骤的心跳声在耳边,是他人也是自己。

      随着视线聚焦光明,周围的一切清晰了起来。

      “然然醒了,这是几?”粗粝的手在面前晃着。木木的盯着眼前。

      经过诊所大夫的叮嘱,已经包扎好了的莫然被背着随大人回家。费力的抬头看着满天烈阳。

      这是她的五岁,这一年就像她第一个劫难一样,相爱的大人分开,心存死志的母亲,跟着祖父祖母的不小心被摩托车撞的她,两岁的妹妹,在外有了新欢的父亲,这就是她年少的家。

      她这半生经历了无数劫难,好坏参半的命里,竟是些渣滓,嚼碎了都难以下咽。

      这是重来么?曾经从小说里期待过无数次的。可是,她这半生的苦难,一半来自家一半来自自己。心从来没向阳过,即是重来,她又改变的了什么。

      太可笑了。

      若是改变,她早就有也早就错过无数次机会,她早就不在期待什么,甚至也心存死志。却可笑有一个重来的机会。

      这个机会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比给她有用。她无任何后悔的事,或者说,她在她活着的时候就后悔无数次她的出生。

      要是她没出生就好了。这世上的路,太难走也太难过了。

      但是总有人走的。哪怕你心半分都不想挪。

      她见过太多苦,不论自己还是他人。心动悲痛,述诸于口,伤不痊愈,口不能言。

      背着她步行八里路回家的是她的爷爷。

      爷爷……

      眼泪无声,他只在她出生里活了十四年。

      莫三家出了大事咯,他们家那个大丫头上街的功夫,就被摩托撞了,这一幢人就撞哑巴了。开不了口,整日阴阴沉沉。

      领村的太公说是撞丢了魂,需要她家里人从撞的地方一路吹锣打鼓一路喊这这丫头的名字,把魂叫回来,就没事了。但是啊,这医治废了功夫,估计哪丫头怕是迷路了,找回来难哦。

      真是造孽哦,好好的人,就这样被撞哑了。

      呆了好几天,到点醒来在床上坐着,直愣愣的看着门口,整个孩子确实像丢了魂。莫三公家也是半叹气半找亲朋能人,想着把这丫头魂给招回来。

      许是一两个月没什么变化。也没其他法子,只是叹可惜。多好的孩子,说不出话来。倒是也能吃,不像傻了。

      今年还有好多事呢,听闻自家孩子哑了,关系早已破碎的母亲前来探望,一是为探望,二嘛想带着曾经爱情的结晶再去看一看那个男人。

      发生这么大的事,那个男人不可能不知晓。只是沉溺于温柔乡里,起不来也不想起来罢了。

      垂下睫毛,木木的跟着生母。母亲泪目,一半是为孩子,一半是叹自己命苦。带着小孩上了包车。

      一千六百公里,内陆到沿海,三天两夜,颇有不顺,辗转难眠,但她还是去了。抱着微弱的希望。

      夜间十一点,来到已经打听到的门前。争吵,谩骂,气极了的母亲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两个男女的家。

      带着孩子无处可去,流落在公园。夜里寒风凛冽,又是重来的历史。不出意外女子马上要依着天冷的由头让孩子去到那个家里。

      当初天真的孩子过去借不到衣服,逃离了两双大手,回到母亲的身边。母亲定定的看着前面江河,心存了死志。

      “幺儿哦,妈妈有点冷,你去找爸爸借件夹袄。”女人温柔的给莫然说着。

      莫然抬眸看着她,回忆和现在重合。她却没再像上次一样走开,只是往前,半抱半椅的靠近母亲。

      “妈妈,不冷。”唇齿开合,却没有一点声音。

      许是母子情分,她能明白自家孩子不想离开和担心。原本平静的面具被打碎,抱紧孩子,泪再次落了下来,低低呜咽变成了哭泣。

      夜深,困倦上身。醒来已在返乡途中。重新回到祖父祖母身边,也听得另一个消息。决心离开的母亲,在小小的乡镇里开庭。

      一切落地。

      本就多年不见的父亲看女子搬回嫁妆开始争吵。吵声过大,手里拿过磨盘的砖就要上来,被周围人止住。

      女人更是冷了心,叫来亲友搬离,头也不回。

      看着历史重演,不知道有什么好回来的。失去对莫然而言,已经是注定。正是因为不可更改,而且心中无上进心,所以悲剧是必然。

      作为一个小哑巴,而且疑似不太聪明的孩子,许多事落不到她头上,加上有心不出彩,周围人大多把她当成隐形。

      大多时候还是在发呆。她不知道回来有什么意义,她这样的普通不求上进,环境的阴影也早就和解。顺应宿命,什么事在她这里都留不下名字和波澜。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十里八村只有一所小小学。学校只有两个老师,整个学生不到五十人,一个老师便教的一个年纪,重来学习,莫然只是混着日子。勉强写到及格,便不在动笔。

      班上同学打闹,她也不恼。在这小天地里,当个隐形人。二年级读了一半,发生了大地震,乡小摇晃成了危房,便合并到大一点的乡小。

      教学的老师姓黄,所有课程都是他教,是热爱乡村教育的老师。孩子懂得,很爱亲近他,课间是用大铃铛定上课。

      校外就是一天大马路,连着小镇。所以两三天就能看到来往的人,热闹的很。

      些许担忧哑孩的莫家祖母,经常路过来看她。村上其他家的孩子,也经常吆喝着她一起玩。

      都是同姓,连着辈分。

      同龄加上没懂事,算不得难过,反而颇为有趣。

      要数这一生,年纪越小越开心点,忧愁不到她身上,只顾疯玩。

      今生哑了,落上来的灰更少了。每到周末,对家的大儿总是带着一起上山。沿河逆流,顺着一路往上,山上多少果物,总有收获。

      一起玩的关系总是好的。

      她是地地道道的村娃,世界在她脚下,哪里都可以去看看。家里不见人,回来时总要数落一番,却也不制止。

      大家都是这么长大的。

      她也不想当个方仲永一样的人物。虽然前世有些聪慧,但也仅此而已。算不上天才。今生有了阅历,却也不想表现。成绩每每合格,便不再动笔。

      每天不是跟着小孩,就是跟着大人出门。农家有农家的活干,没事就自己玩。

      她不介意,只是跟着。就这样的粘人,遇见熟人喊一喊,却也也称得上孝顺孩子了。

      四年级来到小学,离家八里路。从她有意识开始便是住宿,四年级十岁。这么算来,在家住的日子为实不多。

      却腻了,住宿又是一片天,听得拉帮结派的小孩的话,不想经历,也不像早晚读。表示不想住宿。

      每天踏着云雾出门,接着繁星归来。如此走走停停,又是三年。

      小学毕业,写字给爷爷看劝他去做体检,他不去。乡里人,痛起来才去开药已是常态。谁家矫情的无病去看,主要也是没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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