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大柚小西

6、李小妹变成李颜

　　天阶夜色凉如水，庭院安静得有些过了。沿着楼廊走到尽头，进入到第一个房间，那个门口站立着两个丫鬟。见到含元进来，并不意外，弯腰行礼。
　　“你们下去吧！”含元挥了挥手，让她们先退下。
　　推开房门，房间的景象让含元略显吃惊。所有房间的家具都被一清而空，房间一片空旷，只留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个女子，微闭着眼睛，苍白的面庞没有一丝血色。
　　听到开门声，李小妹睁开双眼，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虚弱的身躯因久而未食没有力气，眼神望来，全是绝望。那一段难以忘记的经历，使她丧失了往日的活力。
　　“你是谁？”明媚动人的姑娘从门外走进来，随着阳光闪耀在她身上，一举一动，好象带着光一样，李小妹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上的神仙。
　　“我姓颜。”含元看着李颜这苍白的脸色，心里难免心疼。
　　她真不知道，在她们相遇之前，李颜经历了这些。如若知道，她肯定会提前制止。可惜没有如果，她还是来晚了一些。
　　“颜姑娘，我们认识吗？”李小妹难得想开口说话。被救出以后，她用过无数方法自杀，都被救了下来。最后她只能选择最愚蠢的方法，绝食。
　　“现在不认识，以后我们会认识。”含元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李颜，何府里，她没有太多认识的人，何府上下对她是恭敬、害怕、揣测、复杂的情感，唯独她坐在何府的亭子里，似笑非笑地，朝她挥手打招呼。
　　听出含元话里的亲近之意，李小妹更加好奇了。为何这颜姑娘对她有这么浓烈的善意？
　　“不想活了？”含元直接了当地问。
　　“是！”李小妹肯定地点头，联想到那些不好的画面，又流水了伤心的泪水。
　　“他怎么欺负你了？”含元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地帮她拭掉眼泪。有时候，说出来，才能把内心的伤口挖出，再来放药治愈。
　　“呜呜~~”李小妹大哭起来。“那该死的刘云开，杀我阿父阿母，把我抢走，我一开始不从，他便叫下人用鞭子抽打我。后来，他亲自动手，把我衣裳撕碎，强占了我。我真的不想活了！”这么多天，她的委屈终于吐出来了，她想起父母死时的情景，便心如刀割。
　　“想不想报仇？”含元定睛看着她，眼神认真坚毅。“自己亲手报仇。”
　　“亲手报仇？”李小妹露出怀疑的眼神，随后马上闪现坚定。“要，我要亲手报仇。”手虽然无力，却还是紧紧地握紧拳头。
　　“好，跟着我，我带你亲自报仇。”含元也握住她的拳头，给予她回应。
　　“嗯，颜姑娘，我要报仇。”边说，肚子咕咕叫起来，李小妹神情尴尬，苍白的脸色都看出脸红了。
　　“我叫丫鬟给你拿好吃的，吃完我们便走。”含元扬声招呼离在门口不远的下人，不一会儿，便端上了一碗瘦肉粥，青菜。
　　“刚绝食不久，先不要吃太油腻的，清淡点比较好。”瞧着李颜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含元不禁失笑出场。“慢慢来，瞧你这样子，还有没有淑女样了？”
　　“我本来就不是淑女，我哥常说我是猴子转世。”李小妹边吃边回答。
　　“我出去和他们说一下。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不会再自杀了吧？”含元站起身，觑了一眼李颜，怀疑地问。
　　“不会不会，我李小妹说到做到，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大。”李小妹拍了拍胸口。
　　“那你以后叫李颜吧，李小妹也太难听了！”含元还是习惯叫李小妹为上辈子的名字。
　　“李颜？好，换个名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李颜很快接受了这个新名字。“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李颜了。”
　　含元在两位男子期待的眼神中走出房间门口，在庭院外面的两人脚步急促地走来。
　　“她已经吃饭了。”含元自信地说道。
　　“太好了！”胡力激动地跳起来。
　　“但她以后是我的人了，跟着我走。”含元话一落，胡力跳着的身子差点定在半空中。
　　何晨枫也是纳闷不已。“颜姑娘，这是什么情况。”
　　“就我话里的意思呀，她以后跟着我混。”含元笑意写在她的脸上，溢着愉悦之情。
　　“这~~~有些不妥吧，她还有个哥哥。”胡力一脸为难。李六那小子，怕是会气炸。
　　“胡哥哥，我会写信给我哥，让他同意的。”李颜在丫鬟的扶持下，从房间走了出来。虽然还是很虚弱，但她的脸好象展开的白兰花，满面春风，哭肿的眼珠像熟透的桃子。
　　“何将军，请你成全我。”李颜对何将军，侧身行了行礼。
　　“李姑娘，不必行礼。”何晨枫摆了摆手。“如果李六同意，我们自然愿意。”瞧着李六的妹妹恢复了生气，何晨枫心也定了。
　　“我哥会同意的。他最疼我了。”李颜说起自己的亲哥哥，眼泪又是一滴滴地往下流。
　　“别哭了，小妹。”胡力和李小妹见面的次数比较多，也比较熟悉。
　　“胡哥哥，以后请叫我李颜。我换名字了。”李颜纠正胡力的称呼。
　　胡力顿时愣在原地。“李颜？颜姑娘的颜字吗？”这，怎么感觉颜姑娘是来收手下的吗？连名字都给取了。虽说比李小妹好听，但也太奇怪了吧？
　　“呵呵~”何晨枫瞧着含元那得意的模样，对比胡力那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一向冷酷的他都轻笑出声。
　　经过商量，李颜还是住在这里，等李六同意了，便让她跟着颜姑娘走。
　　马车走在乡间，慢悠悠的，何将军亲自赶着马车，护送颜姑娘回去。
　　跟在后面的胡力最后直接不走了。“太慢了，等下马都要被人走路赶上了。我们先在这里等等吧。”
　　“颜姑娘，是回颜府吧？”何晨枫优哉游哉地驾着马车。
　　“何将军不用客气，派人送我回去就可以了。”含元有些阴阳怪气地回道。
　　“呃~~~”何晨枫突然想到上次派人护送她回去的场景，不知颜姑娘怎么生气的。当时他有要事在身，而且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不方便亲自送她。
　　何晨枫怎么不想想，这次也只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含元坐在平稳的马车里，心情还是愉快的。这次不仅提前找到了得心应手的李颜，何晨枫也好象对她有了好感，竟然亲自要求护送她回去。这何晨枫表现得文质彬彬，其实内心可黑了，还以为她不知道。
　　“虽说有些冒昧，不知颜姑娘芳名？”何晨枫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可以，他希望颜姑娘更多。
　　“知道是冒昧，那还问。”含元在马车里，不客气地说。说个假名告诉他，她却内心有些拥堵。真名却不能告诉他，以他的聪明，很快就能猜到小皇子在她身边。他现在估计也猜出她是颜家人。颜府是她放在小镇上掩人耳目的，其实有些人一猜便能猜出来，只是半明半暗的颜家人，不是谁都能惹得起。
　　“颜姑娘对在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何晨枫总感觉颜姑娘对他敌意不浅，话语话外都在针对他，看他的眼神也是有些~~哀怨。
　　“没有误解，你就是讨人厌。”含元打开帘子，人也坐了出来。
　　何晨枫内心受到打击。他倒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颜姑娘。
　　“颜姑娘，我过几天就回京城了。”何晨枫看着旁边那娇俏的容颜，失神地道。
　　含元沉默不语。上辈子，她祝愿他早日找到良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只是那良人，不是她呀。她身上有颜家的负担，有小望在身后，到头来，何必让他孤身一人。
　　“那祝何将军一路顺风。”含元说得潇洒。愿你从今以后有良人相伴，愿你和她携手共肩，走向余生最美好的岁月。
　　看着洒脱的颜姑娘，何晨枫算是明白了。颜姑娘对他无意。
　　过去都是女子对他穷追不舍，好不容易心动一次，结果姑娘对他没有心思。罢了，心若动了，平静下来，就好。
　　“谢谢颜姑娘。何某也祝颜姑娘心想事成。天气凉，颜姑娘还是坐进马车里吧。”何晨枫说罢，便驾起马车，加快了速度。
　　“你~~”含元退回马车里，心里因他的话，一时竟复杂不已。
　　马车很快到了颜府门口，管家和下人听到声音，已经出来迎接。
　　“到了。颜姑娘下车吧。”何晨枫站在马车上，手伸了出来。
　　含元把手搭在他手上，微凉的手指覆在了他有力手掌上，两人心绪都微微动了，却都默默无语。
　　何晨枫把颜姑娘送回了颜府，看着她进了府里，才驾着马车离开。
　　过了几天，何晨枫已把所有的事情搞定，他也必须离开了。
　　李颜已被颜西荣接走，颜姑娘并未现身。何晨枫知道是颜姑娘不想见他面了，心里叹了口气，但繁忙的公事让他此刻也无心儿女之情了。此刻，他必须先赶往京城。
　　返程的路上，何晨枫和胡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先行出行，后面的部队紧跟在后。
　　在经过辛苦紧张的车程后，终于在某一天天黑之前赶到了京城。
　　偌大的京城，街头繁华，车水马龙，人群拥挤，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吆喝着。
　　胡力已经兴奋地想着今天晚上约谁吃吃喝喝。“将军，今天晚上你来耀仙楼吃饭吗？”
　　“我就不去了，我先回何府一趟，明天估计要上早朝。义王爷要举行摄政王大典。”可笑之极，不敢登基为皇，做个摄政王还要举行大典，简直荒唐。
　　何晨枫的部队不能进城，都在城外驻扎着。他一路风尘仆仆，回到了何府。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字“战无不胜”。这正是先帝赐的牌匾，也是何家的荣耀。
　　“何将军回来了！”大门口的下人看清楚来人以后，兴奋地大喊大叫，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
　　何晨枫走进何府，大厅内装饰清新秀丽，换了家具的何府焕然一新，气势不凡。
　　何老太太原本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和身边人唠叨着何晨枫，就听到何晨枫回来的消息，灵活地从凳子上起身，身边的嬷嬷赶紧搀扶着她去了大厅。
　　大厅里此时已经坐满了人。何府还未分家，何晨枫是长子长孙，父亲何家源是朝中早年名将，现已在家养老休养，母亲卢如心是前宰相之女。两人过去也是金童玉女，门当户对。
　　卢如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泪水，多日未见儿子，她顿时忍不住落泪。她膝下就一儿一女。儿子常年在外，没有娶妻。女儿何晨欢较小点，今年十五岁，正在相看着优秀的公子哥。
　　“母亲，你不要哭了。”何晨欢拿着柔软的手帕给母亲，看到大哥回来，她也是很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骄傲和自豪。最优秀的大哥回来了。
　　“晨枫，你也应该有三年未回来了吧？”何家源的弟弟何家中拍了拍侄子，心情也是很激动。这是何家的荣耀呀。
　　“二叔，是有三年了。”何晨枫见到多年未见的家人也是心情愉悦，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
　　何老太太来到大厅以后，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脸上喜悦，眼里闪着泪花，抱紧了这长孙。“盼阿盼，我终于盼到我的乖孙了。”
　　“祖母。”何晨枫轻拍着老太太的后背，让她平和下来。
　　“二哥，大哥真的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何家中的女儿指着人群中的焦点，和身边沉默不语的二哥说道。
　　“是呀。”何林文看着那众人的目光，语气复杂地点点头。
　　只要有何晨枫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指向他，凝聚着强烈的激情，眼里都闪耀出欢乐的火花。
　　当天晚上，何家厨房忙得热火朝天，所有人都高兴坏了。
　　在与家人举杯同饮，吃了晚饭以后，何晨枫可算是休息在自己宁静的屋里。
　　“将军，这是你的衣物。”不知道何时，房间多了个貌美的丫鬟，手里拿着何晨枫的衣物，脸红红地，站在一边。“将军，让奴婢春晓伺候你沐浴吧。”
　　何晨枫只是轻轻看了她一眼，把衣服接了过来，但冷淡地让她下去。“下去吧，我不用你。”
　　“将军~~~”被拒绝的春晓眼里顿时起了伤心之情。她是何老太太府里长大的丫鬟，自小仰慕将军的风姿，自从被何老太太点为将军房中的大丫鬟，其实就是通房，她心里一直期待着将军的归来。三年时间，她的容貌已经越来越美，肌肤也在她的细心呵护下，越来越美。却没想到，何将军连看都不怎么看她。
　　“将军，奴婢爱慕将军许久，请将军收了奴婢吧！”春晓把身上的衣物褪去，露出红色的肚兜，沉甸甸的玉兔跳了出来，雪白雪白的。
　　何晨枫眼神变得沉郁，喝醉酒后的他也不是无动于衷，酒意的麻痹，让他一时麻木，不能动弹，春晓已褪去一半的衣服，整个人贴在他的脚上。脑海里认现颜姑娘的样子，何晨枫立刻清醒过来，一脚把春晓踢开，大步地走出房间。
　　走廊上的凉风吹醒了他，他平复了下心情，叫下人备上马车，去了耀仙楼。
　　听到消息的何老太太，叹了口气。“我这孙儿，人家都是红颜遍地，就他，哎~~~”春晓也是受了她的意才敢上前献身，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耀仙楼果然是京城达官贵人最爱来的奢华之地，整个楼层流光溢彩，极尽繁华尊贵，来这里的人都是京城的达官贵人。
　　何晨枫在下人的指引下，进了一个厢房。厢房里是朱红的雕花木窗，香炉升起阵阵袅袅的香气，卷裹着纱帘，弥漫着整个房间。
　　胡力和其他人都已坐在房间里，桌子上全是剩下的食物，酒杯东倒西歪地躺在桌子上。看来都喝的差不多了。
　　“这帮小子，又喝得不省人事了。”何晨枫摇摇头，也不理他们，自顾自地在旁边榻子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休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