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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钓五条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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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阴冷的雨丝绕开裂开的车厢缝隙，轻轻点在额头，散开，化进额头细小的绒毛里。
几点不偏不倚地落在绽开皮的伤口里，泛开涩涩的疼。
“噫…呜呜…噫…呜呜…”
哑了的哭声在静悄悄的夜里有些可怖。
宋知星咳了几声，动了动手，还有知觉，却被自己压着无法移动，眼皮不知被什么糊住了，试着往外睁了睁。
“嗯！”
肩上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像是要狠狠撕下一块肉来，火辣辣的痛意一瞬间袭上心头，揪得心脏狠狠一颤，脚趾猛地蜷紧，头下意识向前一勾，又是清脆响亮的一声“咚”。
宋知星被顶上的人摞着扭曲重叠的铁皮车厢压在底下，动弹不得。额头的肿包又大了点。
“啊！”背后的女人尖叫声简直要贯穿他的耳膜。
滴滴答答的落在他脸上的雨珠似乎更多了。
“007，骨灰盒不用定了。”001冷静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诈尸。
宋知星感觉到后面的人松了口，又听着脑子里的声音问，“宝贝儿，你还好吗？”
“对不起……小朋友……对不起。”
“哗……”地一阵洪流落进他脖子里。
“不过您能醒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絮絮叨叨的女声话里夹杂着欣喜，像是难得早起的的笨鸟碰巧撞到早起的虫豸，意料之外却是欣喜若狂。
“不要睡……不要睡……”
“活着，大概。”耳朵里的嗡鸣声让宋知星有些难以判断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宝贝儿，请汇报你的受伤情况。”001在话筒的另一头放了个小礼炮，欢快的小喇叭的声音呕哑嘲哳难为听。
宋知星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吐出一口气，“猜测左小腿和右胸第五第七有骨折情况，左臂右臂都有轻微痛感。”
另一边吵吵嚷嚷的动静让怀疑001现在还没有找到他是不是因为戒律之塔没什么意愿委派人来营救自己的失足员工的宋知星安心了不少。
宋知星抿了抿唇，尝试着把自己的腿往回收了大概一公分。
“嘶——”背后的女人忽然抽了一声低低的气，封进了死死咬紧的牙里。
宋知星的动作停了，“001，我觉得自救对于我来说可能有些困难，我想知道戒律之塔什么时候能够派出人员来营救他们出差第一天的员工。”
“因为这次塌方不属于原本的循环部分，它没有到达格瑞达，所以现在判断你的具体位置有些困难。”001用了一种极其官方的口吻道。
“那需要快一点了我觉得，我还挺想活过实习期继续为戒律之塔发光发热的。”宋知星忽得叹了气。
可惜尽管他一直在睡觉，但是他的身体细胞还在一刻不停地努力工作，胃也在不断地蠕动消化他吃下去的红豆面包和巧克力，加重的饥饿感觉在啃噬他的胃。明明手脚都冷得不行，左季肋下却烫得像火山岩浆滚动。
“要在整条路线上排查出你的确切位置需要一些时间，当然，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来解救每一位珍贵的监察官。”
脑袋无力地贴在冰凉的车厢铁皮上，丝丝缕缕的寒意自雨里侵入，从身体表面传入身体内部。铁制物品或者说所有固体传导声波的效果都很好，好得有些过分了，清晰的雨声似乎越来越大，他现在有点无聊了。
毕竟没什么能做的，嗯，山体滑坡这种天灾会不会加剧呢？
骑上骏马的思路四脚打架完跑回了正轨。
“之前系统频道里的是你没杀干净的病毒么？”宋知星饶有兴趣地提起了害他被压在火车下的罪魁祸首，“他挺可爱的，哪天介绍我们再见见。”
“……”
001好半晌才继续回答，“你现在受困虽然是我的失职，但很遗憾，我驳回你的请求。”
“那总该有一些补偿吧。”宋知星尝试通过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方式来转移注意力和始终在折磨自己的痛觉神经反射，“或者是一些惩罚？”
“你的每日总结我看到了，至于惩罚——这不是你的职务么？”001懂了宋知星的意思，乖巧地说出了宋知星想听到的话。
宋知星欣慰地笑了，“地点：帕拉达斯格瑞德哈隆山，嗯，现在几点，”
“3月25日凌晨1点48分。”
“嗯，3月25日凌晨1点48分，监察官56821对系统001的做出判决，惩罚系统001一周不能喝冰可乐，只能喝茶。”
“反对1票，同意6票。”机械音过后，系统001咬牙切齿地通过了判决。
“真乖。”宋知星勉强把脑袋稍微侧了一点，对脑袋上的大包减少一些压力，“哦，差点忘了跟你汇报了。你负责的可爱员工把定位手机藏在了夏成渊的背包里。”
“……”001似乎是更沉默了一会儿，“干得很好，下次不许再干了，派发的手机不要随意离身。12825刚刚汇报怀疑你的遗体被山洪卷走了，因为你的手机定位还在一直移动。”
“007，从追踪那八个偷渡客的队伍中分出五人从这里开始地毯式搜索。”001点了个位置。
宋知星半眯起眼睛，困意越来越重了，看来还是要启用plan B啊。
小心翼翼地继续把压得冰凉的右手往外推出一些，凝滞的鲜血渴望得到一些流通，一点点，获取到了一点点鲜活的气息。
“啊——”短促尖细的一声又被锁进了唇齿间，像是愧疚的失误。
卡拉卡拉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夜里的胆小老鼠偷偷摸摸啃噬木屑的窃窃私语。
一些液体又滑进了脖颈与头发的交汇处，热热的，冷冷的，冷热交织，像是交缠的蛇，黏腻又恶心，浑浑噩噩的精神黏乎得更加混乱了。
达拉达拉，一颗石子蹦落，正中宋知星的后脑勺。
“嗯—”一句发疼的闷哼。
宋知星小声开口，“姐姐。”
“我在……咳咳咳……”背后的女人把宋知星抱紧了点。
宋知星开始虚弱地小声咳嗽。
“姐姐，我的头好疼。”
“手也痛，脚也好痛……”
“不痛……”
“可姐姐，我真的好困啊……我好想睡觉……”
“不要睡……不要睡。”从背后的女人嘴里满出来浇在宋知星脖子上的液体越来越多，“不要睡……”
“姐姐，我不想死，妈妈说，睡着了就不醒不了了，可我真的好痛，是不是睡着了就不会痛了……”宋知星压低声音制造出低哑的哭腔，“我好痛啊……”
“小朋友，咳咳咳……”破碎的气音憋轻了声音。
“咔嚓！”
关节扭动，折断的声音在他头顶正上方响起。
“轰——”连片而起的声音。
后背、肩胛、手肘、膝盖所有桎梏的地方都缓缓解了禁，被挤压的胸腔又能开始扩张，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似乎那么陌生又熟悉。
“不痛……”咬牙而出的字眼力顶千钧。
“不……痛……”
“不！”
“痛！！！！！”
“啪——”单膝跪地，往前撑的一条腿绷紧。脚的周围一圈的凹陷痕迹越陷越深，越来越大。
“爬！”残破的喉咙吼出一句。
宋知星浑身一震，三步并做两步，落花流水似的同手同脚往外逃命般的爬。
“咔嚓！”又是利落地一声。
宋知星没回头，继续一往直前地爬，直至爬出了三十几米。
绵绵的雨连成线，如最金贵的丝滑绸缎披到脸上，脸上的淤血渐渐剥落，宋知星狠狠地搓了一把，脸上的血痂三三两两地掉了个干净，恍然见虚虚的光明。
又狠狠吸了几口空气。
深山，远雨，连雾。
连片而起的火车怪异地突起一点，一个血人单膝跪地，弯曲的脊背死死撑起一个可容一人爬出的三角。
堪堪挂住脖子的脑袋歪向一边，扛着火车的肩胛汩汩地往外冒着血，两手向上托起，挺直的脊梁被压弯成90度。
往外不停呕着血的嘴张了张，动人的双眸视线远落，似乎遥遥地飘到了这边。
迷人的笑颜渐渐拉大，拉到耳边，恍然间是，百花烂漫。
张大的嘴吼出了最后一声残破的——
“不——要——睡！”
“砰！”
沉重的火车终于是磨灭了这最后一点不愿屈服的火。
激起一阵泥水。
半天高的泥水搀着血红色溅在了层层叠叠的树间。
归于沉寂。
忽得，整列火车都变得虚虚实实起来。
一瞬间，一切碎成了数亿碎片，炸成了火花。
雨水吞没了心跳声、喘息声。
干干净净的，一点血都没有，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宋知星站起来，啪得摔回了原位，四脚朝天地仰面躺着，怦怦直跳的心脏烫得像滚油。
哈了口雾气，得意地勾了勾嘴角，“不愧是我啊。”
“这就是你带上她的原因？”
“嗯？遇到问题就找乘务员姐姐嘛。”
宋知星坐起来，眼神瞄到不远处的木棍，趴在地上用手指勾过来，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雨水沉默了很久。
“陪我聊天。”宋知星强撑着眼皮，整张皮也像是遇水化了，直直地往下落。
“没空，我忙着收拾家当跑路。”
宋知星全身晃了晃，丢了拐杖，一头栽进草丛里，晕了过去。
001在另一头晃了晃翘着的脚尖，从面前高高地叠起半米高的文件里抽出一份档案，揭开第一张，往后翻了翻。
手上的笔在指尖绕了一圈，又点在括号里，干脆利落地打了个圈。
“情感测试——”
“——待定。”
轻轻的口哨声淹没在笔尖擦过纸张的砂砾声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