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男友》晚夏有日

4、第 4 章

　　我是谁，
　　对了，我是玉国公主，玉瑶。
　　国君的每个孩子出生时，都会有专门的人去玉湖里捞玉，
　　而我出生时，
　　捞出的是一个完美的球形翡翠玉，就好像一颗眼球，也正是那天，天降甘霖，出现了双道彩虹，
　　国君大喜，给那块石头赐名翡翠玉龙珠，而我，则被封为玉国的神女，受万民尊崇，
　　但是，我不开心，因为我被困在了玉湖之下，戴着那个翡翠玉龙珠，守着一个富丽堂皇的牢笼，永世不见天日。
　　我真是不太喜欢这个石头，但我只有他了，他会同我说话，逗我开心，
　　最重要的是，他会给我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的幻境，
　　在这些幻境里，我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沉浸在其中，也就不会不开心了。
　　所以我一次次地提出要求，翡翠玉就一遍遍地满足我，
　　我说，
　　[我只听过你的声音，却没有看过你，你能不能出来，陪我一起玩呀。]
　　他说，
　　[当然可以，只要是你的要求。]
　　他长得真好看，我夸他，他就笑，说我见过的人太少了，好看的人还有好多，他不算什么。
　　但我就是觉得他长得最好看，令人亲近地好看，
　　[石头，我是不是见过你啊。]
　　他却突然消失了，
　　我不开心了好久，
　　但当他又出现的时候，我还是原谅他了，
　　他说，
　　[苏瑜，快醒来！]
　　他在说什么啊，我不能理解。
　　苏瑜，苏瑜是谁？
　　[苏瑜！]
　　啊，是陆珩！
　　我醒了，记忆回笼，眼前的景象就如同李明柯说的一样，长方形的空地中央有一个台子，台子上有一块球形翡翠玉，
　　和我在幻境里戴的石头一模一样，
　　台子下站着陆珩，他的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脸上痛苦的扭曲着，全身都被汗浸透了，
　　“陆珩……”
　　我的心像被拧紧了一般痛，
　　陆珩听到我的声音，艰难地向我看来，他还在对我笑，
　　“苏瑜，对不起，对不起……”
　　恍然，他又变了一副模样，狞笑道：
　　[是的，你就该对不起，你答应我的，是你亲口答应我的，我等了整整五千多年啊！结果，你竟然抢走了瑶儿!]
　　陆珩又痛苦地弯下了腰，再抬头时，他一只眼猩红一只眼灰白，祈求一般地看向我，
　　[瑶儿，你别怕我，我是你的石头啊，你在幻境里也看到了吧，是我啊……]
　　泪水从他猩红的眼睛里落下，
　　[最开始就是我们俩啊，是我们啊。]
　　“我……”我一时语塞，脑中的思绪纷乱地快让我爆炸了一般，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感觉，我就好像是在看别人的记忆一样，你……”
　　他听到这，绝望的一瞥让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转眼间，我知道，陆珩回来了，
　　“苏瑜，我发誓，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我知道了，石头，对，我知道你在，我真的很抱歉，但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谁能告诉我？”我轻声质问道。
　　陆珩似乎身体舒服了一些，他微微喘着气，说道：
　　“我来说吧，从头开始。我从小就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我知道我在一个叫玉国的地方，在那里，我抠下了自己的一只眼睛，我一直觉得，是因为我自卑自己瞎了的这只眼睛才做这个梦，但直到我长大，我偶然翻书居然翻到了玉国，冥冥之中，我就觉得我该把玉国当作我的研究课题。
　　两个多月前，我又做梦了，李明柯应该告诉你了，我当时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内心还是觉得做梦什么的，有些离谱，但没想到，是真的。我碰了翡翠玉，然后他就占据了我的身体，而我，则被压制在了深处。”
　　难怪他好像变了，然而我竟然将他变了的原因合理化了，
　　[你当然不会太过怀疑，]石头突然出现，[因为，我本来就是陆珩的一部分。]
　　说完，他讽刺地冷笑了一声。
　　[要不然，我怎么有能力给他造梦呢？]
　　“那我们呢？”李明柯突然出声道。
　　[哦，你们啊，呵，你们还是要感谢陆珩的本体的。五千年前，是有修仙一说的，陆珩的家族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他们家独子，被委以厚望，结果就在他将要成功飞升时，他却贪恋起了人间，升了心魔，哦，也就是我，于是呢，他就剜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将我封印在其中扔到了人间，让我遇到了玉瑶。]
　　他看向我，但此时的他仿佛已经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了，
　　“然后呢？”
　　[不用一脸愧疚的看着我，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人！]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玉国逃不过灭国的结局，但他们不会怪自己，而是会怪玉瑶这个所谓的神女，他们逃到这里，像一个个老鼠一样，自己无能，却要让玉瑶承受痛苦，玉瑶死了，我怎么能放过他们，我没有别的本事，只会制造幻境，那我就让这些人在幻境中一遍遍地去死！结果，神仙大人，可不就找不过来了吗，呵呵。]
　　[他怕自己心魔的事情败露，但他自己又杀不死自己的心魔，所以他只能以雍朝国师的身份将我封印，他安慰我说，让我用幻境给人以希望，尊崇我的人多了，他就有办法让我进入轮回，与玉瑶团聚。我信了，我竟然信了……]
　　我看着眼前呜咽地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心中满是复杂， “能请你，让陆珩出来说话吗？”
　　他没有看我，但我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是陆珩，
　　“我想听你说，他说的都是真的吗？还是说，你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什么？”
　　陆珩埋着头，沉默了良久，
　　我的泪水瞬间就落了下来，
　　“陆珩！”一旁的李明柯咬着牙低吼， “敢作敢当，现在这样算什么？”
　　陆珩狠狠地摸了把脸，抬头对我笑：
　　“是，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也都想起来了，我去封印他的时候，我触碰到了属于你们的记忆和情感，苏瑜，我好嫉妒啊，我原以为，剜去一只眼睛就够了，但我发现，只要我活着，我的心魔就还是会有。
　　如今大家都不怎么信神了，我们的力量也逐渐消弱，我将我最后的神力，换我一世轮回，遇到你，但又怕翡翠玉的存在，因为有一部分人尊崇他，他的力量早就在我之上，于是我抹去一切记忆，想要清清白白，不受干扰地和你在一起。”
　　安静了，一切都安静了。
　　我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恍然间，我突然想到什么，笑了，
　　“原来，那片坟地在五千年前，是片湖啊。”
　　[苏瑜，把那块翡翠玉砸了吧，我认主，只有我的主人，才有资格决定我的生死。]
　　“可我，不是玉瑶。”
　　[我知道，你不是她，但你是她的转世，你就有资格，苏瑜，让我和她团聚去吧。]
　　“不行！”
　　李明柯和玉林突然出声，向我扑了过来，陆珩瞬间将我护在了怀里，
　　说话的却是翡翠玉，
　　[就算她不砸了我，我也没有能力为你们制造幻境了，我骗你们把苏瑜找来，说是能恢复能力，但实际上，我只是想把苏瑜困在我的幻境中，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到以前，是我天真自私了。而且，我也耗尽了我所有的力量了，呵，五千多年，就换来了短短一个小时。其实，你们也应该知道了，逝者已逝，都是幻觉而已。]
　　玉林还想冲上前，却被李明柯拦住，
　　李明柯看向我，眸色沉沉地对我点了点头，
　　我走上前，拿起黯淡的翡翠玉，陆珩跟了过来，碰了碰翡翠玉，那玉中有细线流动，一点点蔓延直到透亮，
　　我看着翡翠玉，仿佛从中看到了五千年前，一人一石笑着游弋于幻境中的情景，
　　我似乎来到了另一个空间，看到了站在眼前的他，与陆珩长的一模一样，但又不太一样，
　　我问，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他笑，
　　“对陆珩，没有。对你，那就，莫要纠结前尘往事，向前看吧。”
　　我流着泪，不知怎么的，又从第三视角俯视着我们俩，不对，是他们俩，
　　玉瑶说，
　　[石头，我等你。]
　　石头瞬间哭出了声，将玉瑶抱紧了怀里，
　　[我来了。]
　　玉碎。

　　【尾声】
　　生活回到了日常，
　　据李明柯说，那些给了钱将自己亲人爱人埋在良栖村的人，都选择了不计较，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
　　但他也保证，坟地下发生的事，只有我、他、玉林和陆珩四个人知道，绝对不会外传。
　　我笑，其实就算说出去，应该也不会有人信。
　　但石头和玉瑶公主的故事，还是随着玉碎一起去了吧。
　　李明柯说， “那你和陆珩……”
　　我抿抿嘴， “和平分手了。”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和我挥手说了再见。
　　对了，陆珩那只瞎了的眼睛恢复光明了，医生都说这是医学奇迹，
　　听说，最近一个医学女博士总追着他说要做研究。
　　我想，石头他们，应该是原谅他了吧。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