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男友》晚夏有日

2、第 2 章

　　车上，
　　李明柯开车，玉林和我坐在后座，
　　看他俩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就先开口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玉林回道：
　　“没有人见过他，摄像头也没拍到他。”
　　“摄像头？”
　　“嗯，但摄像头其实也不能说明什么，良栖村只有村口的一个摄像头能用。”
　　“我看镇上的路上有摄像头，还有其他村的呢？”
　　玉林摇摇头，说道：
　　“良栖村就这么一台车，还是公用的，它没动，那证明陆珩就只能步行。钟山镇一共七个村子，良栖村最远也最高，到镇上的山路就这么一条，车还不好开，最快也得五十分钟，走路最快也得八九个小时，还是夜里。所以，村口的摄像头没有他，基本就能确定他往其他方向去了。”
　　“那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哪里都没有他的行迹吗？”
　　这条山路羊肠九曲，我开始觉得太阳穴有些涨，连带着整个脑袋都一抽一抽地疼。
　　“很遗憾，没有。”
　　玉林的语气中却没有多少遗憾，明明长了一张娃娃脸，但他整个人散发出的却是冷漠的气质，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言语，
　　这种氛围，让我莫名地感到违和感，我心中不由地升起一丝怒火，
　　“玉警官，已经快二十个小时没有人见过陆珩了！”
　　我看到玉林张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李明柯出声了：
　　“苏瑜，大家都说钟山这一块山势不算险峻，但实际上不算险峻的也就是钟山镇那一片而已，这样的地方想找个人，太难了，即使是有经验丰富的护林人帮忙，也很难。”
　　“护林人？”被转移了话题，我也意识到刚刚的行为有些鲁莽，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嗯，这么大一座山，肯定是需要护林人的。”
　　“良栖村有多少护林人？”
　　“良栖村偏远，护林任务重，全村一家出一个壮年，一共24个。”
　　“他们都是自愿留在这里做护林人的吗？”
　　李明柯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笑道：
　　“良栖村偏远且护林任务重，再加上良栖村的村民都不愿意搬家，让他们每一家都出一个护林人，不仅能护林还能补贴他们家用，双方互赢。”
　　“一个都不愿意搬家？看来良栖村是个好地方。”
　　李明柯又在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
　　“这个村子比较特殊。良栖村村口有个碑，碑文落款的时间是近代，但上面的碑文说这碑实际上立于雍朝，只是碑文磨损，会由良栖村的村民及时修缮，那碑文还说钟山自古就有龙脉，良栖村就是为了守护龙脉而建的。”
　　“龙脉？”我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不存在龙脉这个说法吧，他们不搬？”
　　“当然不搬！”许久没有说话的玉林突然出声， “这里是我们的根，我们的祖先亲人都在这里！”
　　我一时语塞，
　　李明柯解围道： “苏瑜从小在城里长大，她绝对不是不尊重你们的想法，她只是思考方式与你们不同，不懂而已，了解了之后她一定是能理解的。”
　　我赶紧回道： “当然，我很抱歉。”
　　玉林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微微颔首。
　　我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深了，他们说让我来是要了解情况，但实际上，这个村警却只字未提，
　　还有李明柯，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就有些怀疑他，
　　因为我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李明柯自己说的，而且，听他的意思，到目前为止，他都是最后一个见到陆珩的人，
　　但他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动机呢？
　　我本能觉得不对劲，情不自禁地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来，但陆珩……
　　我的心一颤，嘴唇开始颤抖，于是我看向窗外，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却看到眼前一排排规律的微小的光线，
　　我眯了眯眼睛，才发现是一盏盏小灯，小灯照亮的，是一排排的墓碑，
　　我全身都僵住了，是一大片凹下去的坟地。
　　“害怕吗？”
　　我一个激灵，竟一时分不清是李明柯问的还是玉林问的，
　　我强迫自己笑了笑， “一开始没看清是什么，看清楚了还真是有些被吓到了。”
　　“正常，我和陆珩昨天晚上路过这里的时候，也被吓到了。”
　　“昨天晚上？”
　　“嗯，你还记得两个月前我和陆珩过来是为了一块石碑吧。”
　　“记得。”
　　“那块石碑，就是在这片坟地那边森林里的一处山坡上被发现的。”
　　我心中一紧，尽量表现地不经意地问道：
　　“还得感谢师兄，如果不是你发现的这个史料，陆珩的研究项目估计一时半会儿都很难推进。”
　　我没有等来李明柯的回答，我看向后视镜，他的目光也直直地看向我，我掐住自己的手，对着他笑了笑，他随即也笑了，
　　“陆珩说是我发现的？”
　　“哦，倒也没有，他只说是很感激师兄，我就自己理解为是你带了他一把，啊，是我理解错了吗？那石碑是他发现的？”
　　“唔，我确实跟他说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多想，但李明柯刚刚说的话，让我不由地觉得，他有言外之意，
　　难道说不管李明柯有没有同他说，陆珩原本也知道有石碑这件事？
　　“那这次你们时隔两个多月才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李明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苏瑜，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当然！”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因为恐惧而颤抖，而是因为激动。
　　我继续质问道： “我查不到一点钟山发现石碑的新闻，也没有文物行政部门之类相关部门的介入，你和陆珩，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车里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就不怕吗？你一个人在车上。”
　　“你们会对我做什么吗？”
　　“本来是想做什么的，但现在不需要了，你只要乖乖的，我们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只需要把你的手机给玉林就可以了。”
　　李明柯的声音依然平稳，我却意外地安心了。
　　我将手机递给玉林，说道： “李明柯，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真希望你的父亲能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坟地过去，就能看到前方亮着灯的良栖村，安安静静地坐落在黑暗中。
　　这样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找人，
　　要么，陆珩没有失踪，要么……
　　我的眼眶微微发热，有些后悔了。
　　两个多月前，我因为他不听劝阻执意要去钟山，气得好几天没联系他，也没关注，
　　正巧七月中旬那段时间我忙着社会调研，等到我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系的时候，他回来了，
　　那天，他一身狼狈地出现在我面前，衣服因为淋过雨又硬又皱又脏，头发都已经打卷了，即使是这样，他看到我的第一眼，
　　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流浪了好久好久之后，又被主人领回家的神情，
　　送他回来的是他们研究所的一个小老师，我才知道原来他在山里的时候又遇到暴雨天气了。
　　也正是因为抱歉，让我将他的改变合理化了，即使我实际上很抗拒，
　　他会很莫名奇妙地抱住我，与我十指相交，
　　他也会一反常态很仔细地问我的去向……
　　我想，他应该是被困之后失去了安全感，
　　可我能说服自己的想法，但说服不了自己的本能反应，
　　我开始怀疑，我真的爱他吗？
　　所以他说要给我一个惊喜的时候，我想的是给他一个机会，
　　他一整天没有联系我，我甚至是欣慰和开心的，
　　但如果，他真的遇到危险了，我该怎么办呢？
　　车门被打开，一张纸递到了我的眼前，
　　“擦擦眼泪吧，我们到了。”李明柯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迟疑， “别怕，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需要你配合做个人质。”
　　“那陆珩呢？”我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只要他也配合，就一切照旧。”
　　我下车，才发现我们的车停在了村子和坟地之间，李明柯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解，解释道：
　　“我们要去的地方到这儿车就开不进去了，喏，这儿有面包和牛奶，吃点吧。”
　　面包和牛奶都是密封的，应该没事，
　　我没有拒绝，边吃边跟着他们向森林走去。
　　一开始的路要穿过一排墓碑，
　　我借着墓碑上的灯光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了什么，
　　墓碑上的名字不仅有姓玉的，还有其他姓氏，
　　不应该啊，钟山这里的本姓是玉，如果说现在有可能有其他姓氏的人嫁娶进来，但坟地里供奉的祖先也应该多姓玉啊。
　　“玉警官，你们这儿供奉的，不只有你们自己的先人吗？”
　　“嗯。”
　　他不再言语，我无声地叹了口气，
　　行吧。
　　快要走到森林了，我无意一瞥，竟然在最近的墓碑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震惊地停下了脚步，
　　李明柯走到我身边，沉声道： “你没有看错。”
　　我猛地看向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父亲的坟怎么会在这里。”
　　李明柯目不斜视，面不改色，连声音都没有一丝起伏，但我却听地全身发冷，
　　他说，
　　“因为在这里，他就能永生。”
　　我不怕他是为了得到某样东西，而做出害人的勾当，因为至少我还能和他沟通想办法，
　　但如果，他疯了呢？
　　“那，那和陆珩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自从他来过钟山之后，我的父亲，就不见了。”
　　“两个月前那次？”
　　“是的。”
　　有风吹过，让我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你们怎么那么肯定就是他，还有，你们为什么，要等到两个月之后的现在，才对陆珩出手呢？”
　　李明柯终于看向了我，笑道： “你总是会知道的，先走吧，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