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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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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好多血……
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季禾的眼前鲜血弥漫,血肉横飞。肢体断裂的触感、眼前因撞击四散的玻璃、被割裂成碎肉的司机……随着一声炸响,一切都消散殆尽、不见踪影。季禾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双眼时,他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这里是哪里?季禾迷茫地睁开双眼,入目是灰白的天花板。他眨了眨眼,好像有根睫毛掉进了眼里,弄得他很不舒服。
这里很逼仄,和他以前住的地方大相径庭,狭窄到一眼就能看遍,整个屋子里只有一面镜子、一扇又窄又高的窗户、还有一个老破小的卫生间,以及季禾躺着的这张铁架床。床比一般的单人床还小,只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平躺,季禾骨架小,床上还勉强有些空隙。铁架床上铺着弹簧床垫似乎也很老旧了,掩在上面的泡沫因老化而破碎掉,里面的铁丝直直地扎了出来,正戳着季禾的腰。
他难受地挪了挪身体,将自己的腰远离那根支出来的弹簧,伸出手摸了摸被硌红的背。
头好痛……季禾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扶着床架坐起身。身上没有想象之中的钝痛,他低头看了看,四肢健全,只是身上有些睡久了的酸软,还有些被褥压出的红痕。
这屋子虽然破,床单被套却是干净的,透出一点太阳晒过的芬芳。
“咳咳……”季禾深吸一口气,腐朽的味道混着空气进入他的鼻腔,引得他娇嫩敏感的鼻子有些泛红。他揉了揉鼻尖,扶着床垫站了起来,有些踉跄地走到镜子面前。
那镜子十分单薄,看起来也很有年份了,雾蒙蒙的,上面遍布了脏污,季禾从屋子里寻了一块破布,对着镜子使劲擦了擦,这才看清楚自己的脸。
他的衣服不知道被谁给换掉了,早上出门时还穿着的卫衣和短裤,现在却变成了一套白色的睡衣,是麻制的,长袖长裤十分宽松。衣服有点大,季禾一抬手袖子就滑到了肘部,露出一截纤细莹白的手腕。不知被什么东西磨到了,那截手腕上多了一道细长的红痕,叫他嫩白的皮肤一衬,更明显了几分。
他从小皮肉就嫩,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平时好吃好穿的,还跟着季妈妈每天吃些燕窝之类的美容补品,养出了一身娇滴滴的皮肉,一抓一个印,指甲碰一下都能起一道痕,于是他也没太在意,只顾着将脸凑到镜子前,伸出手去拨弄眼睑上沾的睫毛。
他一动,镜中的影子也随他动,低垂着头拨弄着眼睫。镜中的少年大约一米七左右,柔软的黑发贴在头上,正眯着一只眼,随着他眨眼的动作,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着。那睫毛磨的他眼睛都生出几滴泪来,眼前模模糊糊的,过一会儿才抬起头,露出眼下的一颗小小泪痣。他长得十分矜贵,像个小王子,脸蛋上带着点婴儿肥,又白皙,更显出几分幼态。
这幅长相总让人误以为他是个未成年。
季禾打量了一番镜中的自己,他身体完好,身上除了有些睡觉时不小心碰出的红痕,丁点皮外伤都没有。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近那个老破小的卫生间。
卫生间门口有一盏已经泛黄的开关,随着季禾按下的动作,里头挂着的吊灯扇闪了三四下,才亮起昏黄的光。这里十分逼仄,和外面的房间一样,也是小的不行,大约只能容一个人在里面走动。这屋子应该是很久没被人打扫过了,灰尘四溢,破损的瓷砖砸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也无人去管。拉开门就是洗手池,洗手池上挂着一块已经破碎的方镜,裂痕从中央扩散开,一道接一道的,估计已经照不出人的样子。洗手池旁边摆着脏污的马桶,马桶对面的墙上则挂着一个塑料的花洒,花洒的阀门看起来也不太好用,正“啪嗒”地滴着黄水,应当是许久未用,水管里也生了铜锈。
季禾皱了皱眉,望向无从下脚的地面,嫌这里有些脏,就没有进去,关了灯又回到了床上。
这小屋子里也就这么个地方能坐下,他窝在床脚,避开了那根硌人的弹簧,抱着膝盖,无助地盯着那扇狭小的窗。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陌生感和恐惧包裹着季禾的身心。他只记得早上司机送他去学校时出了车祸,一辆载着燃油的大货车狠狠撞向了他所乘坐的那辆轿车。司机来不及躲避,随着猛烈的撞击,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那辆车爆炸了,碎玻璃将司机生生割裂成了几块,随着车厢的晃动甩到了季禾的身旁。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只小腿被玻璃切掉,腿上光秃秃的,只留下了一个平滑的切面。看着那截被切断的小腿,季禾还呆滞着,耳边就响起了又一阵爆炸声……他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就到了这里。
季禾摸了摸自己的腿,眼圈有些红,他来到这里后身上没有伤,此时那截失去的小腿还好好的长在他的身上。
他死了吗?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还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如果是梦,他还会醒吗?如果醒不来,父母找到他时,他的身体会不会……随着二次爆炸,和司机一样,变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眼前的一切都透露着未知,这不是他所处的世界。如果他还在现实世界,怎么会四肢健全地坐在这?更何况……更何况这屋子里连门都没有,他要怎么进到这个屋子里来?
季禾上下打量着那扇窗户,那窗又高又窄,嵌在墙上,与其说是扇窗户,不如说是个用来排风的洞,就算把他从那个洞硬塞进来,这个高度他也得摔残废了。
我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是哪里啊……爸爸妈妈……
季禾颓废地低下头,眼泪顺着膝盖滴落在床单上,洇出一团深深的水渍。他从小娇生惯养,很少离开家去别的地方,一切有爸爸妈妈做主,再不济还有管家伯伯出谋划策,上次这么无助,还是那个人离开的时候。
季禾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可怜巴巴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吸了吸鼻子。
现在虽然只有他自己在,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他想。
季禾回忆起之前和朋友们一起玩过的密室逃脱,鼓起勇气,刚想再去那个阴暗破旧的卫生间看一看,房间里就传来了一道机械的电子音。
“经系统检测,玩家季禾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死亡,强制性开启游戏。如果玩家成功通关,将获得奖励,回归现实世界,得以重生。若玩家通关失败,则会被传送回死亡现场,迎来真正的长眠。”
那机械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感,在空荡的屋子内返出回音。
“现在请玩家季禾抽取您的专属身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