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不是诗

1、第 1 章

　　洛城，景室山。

　　“嗡嗡嗡！”
　　一辆黑色摩托如同黑龙般咆哮着冲了过来，在路上留下一道残影。
　　滚滚热浪与扬起的灰尘挡不住道路两旁人们的热情和欢呼。

　　“加油！”
　　“冲冲冲！！”
　　“路野加油！！！”
　　随后，五辆颜色各异的摩托冲了过来，奋力追逐着前车。
　　“超了这么多，这把赢定了，跑完一起去撸串。”
　　“平时他们不是挺嚣张？路野一来怎么都萎了！”

　　黑色摩托疾驶在最前方，一骑绝尘。
　　戴着头盔的车手目光如炬，全神贯注着挑战着自己的极限。

　　路过坡道时，一辆破旧摩托从半山腰上飞了下来，黑摩托车手一惊，一个猛转弯紧急避险。
　　“哐当！”
　　破旧摩托稳稳落地，后座上还绑着一个“XX外卖”的保温箱，裸露在外的鸡零狗碎零件仿佛随时要散架。

　　“想死？”
　　头盔下的车手眼神冷冽地盯着前车。
　　这要是出事故了，不死也够呛。
　　然而，破旧摩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朝着前方疾驶。
　　黑摩托车手冷哼一声，开始加速。
　　发动机嗡嗡作响，双喷排出一股股热浪。

　　从半山腰上跳下来的破旧摩托上坐着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
　　他看了眼后视镜，手上的油门开始持续上升。
　　一新一旧，两辆摩托在封闭的道路上相互追逐。

　　然而，破旧摩托的配置比起专业摩托差得远。
　　一个鸡零狗碎的老旧摩托，一个全副武装的专业摩托，从价格到性能，都是天壤之别。
　　黑摩托很快超过了从半山腰跳出来的野摩托。
　　车手回头，头盔下的眼神带着一丝傲慢。

　　骑着破旧摩托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把手，油门指针开始朝着最高跳动。
　　黑色摩托车手通过后视镜发现，那辆野摩托竟然还在加速。

　　“有趣。”
　　连专业的摩托车手都跑不过自己，这一送外卖的也敢不自量力，他闪了一下后面的送外卖摩托，朝着道路前方冲去。

　　看着逐渐远去的黑色摩托，骑着破摩托的青年仍面无表情，手上的加速动作未减分毫。
　　摩托车有差距，直线断然跑不过。
　　但这条蜿蜒崎岖的环山公路，他跑了很多遍。
　　前面的多弯路阶段，就是他的主场。
　　对付这种跑山的傻逼，超越是最打脸的方式。

　　弯道是这条公路最迷人的地方，深得广大摩托爱好者的喜爱。
　　正因如此，广大摩托爱好者才冒着被抓的风险聚集于此。
　　骑着黑摩托的车手第一次来这，还是被朋友拉过来撑场子的。
　　只是没想到…… 那些将朋友摁在地上摩擦的摩托车手，都是些臭鱼烂虾。
　　只要过了前面的弯道区，第一，他拿定了。

　　“嗡……”
　　左转弯的道路，车手向右推把。
　　摩托的平衡被打破，车身开始倾斜，整个重心向左偏移。
　　黑摩托车手侧挪臀部，将身体挂在摩托左侧。
　　轻点油门，轮胎紧紧抓地。
　　伴随着轮胎摩擦水泥的声音，漂移过弯行云流水。
　　他热爱摩托，很享受骑行的过程，也很喜欢在赛道驰骋的感觉。
　　只可惜，后面那群所谓的摩托车手都是些臭鱼烂虾，没一个能打的。

　　弯道后方。
　　骑着破摩托的瘦削青年一个重前刹，后轮负荷大幅减少，降档补油门，后轮胎瞬间失去了抓地力量。
　　瘦削青年向左压摩托，向右推把。
　　一阵急促的摩擦声响彻山路，看起来快要散了架的摩托十分帅气的漂移过弯，紧紧跟在了黑摩托后方。

　　“嗯？”
　　黑摩托车手发现了后面紧跟而来的野摩托，感到有些诧异。
　　他根本没想过，这辆从山上蹿下来的看起来快要散了架的外卖摩托能追上来。
　　但前方接连的弯道，让他走不得神。
　　不比专业赛道，这种山路充满了危险性，一个不注意，就可能出事。
　　多了一个竞争对手，黑摩托车手全神贯注起来。

　　弯道前，再次漂移！
　　破摩托也跟着漂移。
　　两辆摩托一前一后，追得非常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后视镜中紧跟的破摩托车，他紧张的同时还带着一丝兴奋。
　　该不会……
　　被送外卖的超了吧？

　　不容多想，第三个弯道来了。
　　两车几乎同时漂移！
　　然而，破摩托紧紧贴着路边围栏，一个潇洒的漂移直接超越了黑摩托。
　　围栏之外，是万丈深渊。
　　“疯了吧！”
　　黑摩托车手看了眼围栏，不由得感到一丝紧张。
　　“嘟嘟！”
　　破摩托摁了两声喇叭，闪了一下灯，而后消失在前面的崎岖弯道。
　　……
　　终点。
　　在一片欢声中，黑色摩托停了下来。
　　车手摘下头盔，随手挂在车上，一双笔直的长腿撑着摩托。
　　被压扁的长发迎风浮动，露出了刘海下充满野性的眸子。

　　“牛逼啊路野，直接碾压！”
　　“太爽了，看他们还嚣不嚣张，下山了去撸串庆祝庆祝。”
　　身形壮硕的青年满脸激动，给路野递了瓶能量饮料。
　　接连输了几场，今天终于把面子找回来了！

　　路野随手接过饮料，回眸看向后方。
　　一辆看起来要散了架的破旧摩托缓缓驶了过来，上面坐着个瘦削青年。
　　擦肩之际，瘦削青年侧头看了眼路野。
　　两人对视片刻。
　　“嗡！！”
　　破旧摩托闪了一下灯光扬长而去。

　　“这是哪个？”
　　“这么破的摩托也能骑？我爸九十年代买的摩托都比这个新吧！”
　　身形壮硕的青年看着鸡零狗碎的破烂摩托感到十分诧异。
　　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富贵世界，既不知道这样破旧的东西为什么还能骑，也不清楚有很多人为了温饱都耗尽了力气。
　　他只知道，先前骑摩托跑山输了，折了面子。
　　今天喊好兄弟路野过来，赢了一场漂亮的比赛，很开心。

　　但路野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场跑山，他输了。
　　弯道区域，他被那位从山上跳下来的外卖青年始终压着，怎么都追不上去。
　　如果不是因为摩托的配置高，在直路区域完全领先。
　　先到达终点的，恐怕就不是他了。
　　他所有的傲慢、不屑，在这一刻都受到了冲击。

　　某餐馆。
　　骑着破摩托的瘦削青年刚到店里，手机就弹出一连串的接单消息。
　　“北洛，你可算来了！”餐馆老板看着外卖架上打包好的饭菜火急火燎，“高峰期人手紧，已经有好几单顾客给差评了。”
　　“我来吧！”
　　将饭菜装进保温箱，北洛打开拨号界面，一边骑摩托一遍打电话。
　　“喂，110吗？”
　　“还未开放的103省道，有一群人在骑摩托飙车，麻烦去把他们抓起来。”

　　103省道。
　　由于省道还未开放，道路宽敞，没有车辆来往。
　　洛城的一些摩托爱好者警察偷偷在这条路上跑山、比赛。
　　久而久之，这条路的名声在摩托圈就响起来了。

　　路野是被输了很多场的朋友喊来撑场子的。
　　只是没想到那些所谓的“摩托车手”，都是些臭鱼烂虾，不堪一击。
　　反倒是从半山腰上冲下来的野摩托，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那人看起来应该不是玩摩托的，更像是偶然间路过的群众。
　　就在路野靠着摩托发呆的时候，警笛声在老远处传来。

　　“我艹，警察来了，快跑！”
　　“警察，是警察，跑啊！”
　　聚集在省道终点的一群人火速逃离103省道。
　　有些正飙车的人被抓了个正着。
　　有些人索性连摩托都不要了，窜进山林中躲藏。

　　路野和程弋没有跑。
　　飙车都是抓现行，路野和程弋都跑完了，警察来的时候正在终点路边看其他人跑。
　　被带回局子口头教训一番，就给放了。

　　某高档小区。
　　停好了摩托，路野和程弋上了楼。
　　程弋一路都在骂骂咧咧：“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报的警，让我知道是谁！非给他一个教训。”
　　路野脑中出现了那辆骑着破摩托车，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瘦削身影。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

　　“都说多少次了，这种跑山本来就不行，真想玩，还是得正规赛道。”
　　程弋从冰箱拿出两罐快乐水，递给路野说：“我也不想喊你来，可那群家伙一直挑衅。”
　　“是你面子重要，还是安全重要？”路野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接过快乐水大口喝了起来。
　　“不去了不去了，”程弋摆了摆手，突然想起了什么，“今天省道怎么来了个送外卖的？那条路还没开啊！”

　　路野闻言，想起了在弯道区被超越的一幕。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一个半山腰冲出来随时要散架的破摩托车给超了。
　　在设备有差距的情况下还能被超越，说明对方对道路的熟悉程度以及摩托技术都很高。

　　“路野？”
　　“嗯？”
　　“我说今天跟在你后面那小子是哪个？”
　　“不认识。”
　　“那没事了。”

　　程弋一口气喝了大半罐快乐水，打了个响嗝说：“你这都大学了，驾驶也考了，伯父伯母还是
　　不让你玩摩托？”
　　“不让，”路野无奈地摇头，“要不然我也不会整天把摩托放你家。”
　　“其他车可以随便买随便开，摩托想都不要想。”
　　“那些车有什么可开的？无非就是充面子，代步开什么车不都一样。”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程弋想到自己那辆有些年头的老款奔驰，愤慨地说：“随便买还不爽？我想换车我妈还不让呢！”
　　“有什么可换的，你上个学还要开什么好车？”
　　“唉，你才大一你不懂！现在的人都太现实了，那学校门口每晚都停着好车，天天有学生夜不归宿……”
　　不等程弋说完，路野皱起了眉：“差不多得了，懒得听你那些破事儿。”

　　“外卖怎么还没到？你地址没填错吧。”
　　“不会啊，地址默认的我家啊！”
　　程弋刚拿起手机，电话就来了。

　　“喂，外卖到了。”
　　一辆破摩托停在了小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