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业》悄悄敲峭

20、情热大陆

　　告白被拒反而恼羞成怒要和人家老死不相往来。
　　周游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挺过分的。
　　本来嘛，就是他自作多情。
　　嘴上说着好听，喜欢来喜欢去的，可他为叶菓做过什么呢？无非是捆绑营业，期间没人拦着不让他交男朋友女朋友，也没人蓄意做他事业路上的绊脚石。
　　是他自己，想不开豁不出去，最后还要倒打一耙。
　　这样自我暗示了好半天，周游只能没话找话显得自己没有那么狼狈：“那就等电影拍完以后呗。那个……你最近是不是活儿特多啊？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这么多事还整天乱跑，别太拼了，再瘦下去就脱相了。”
　　他从前可不说这种场面话，都是直接拉着叶菓吃好喝好然后好好睡觉。
　　叶菓一累就容易掉秤，瘦的特别明显，整个人也会变得十分憔悴，多了几分颓唐美，但凭空老了好几岁。
　　“嗯。”叶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进组以后也不要太拼。王芬芳不会无缘无故批那么多假，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周游点头道：“对，和品牌协商了一下，正好在这边拍个广告。下周回去就得驻扎在莱宁了。”
　　“这样好。”叶菓点头，又朝周游伸出手：“手机拿来，给你上个应用锁，这几天就不要刷微博了。”
　　周游是个急性子，每次发动态都会病态地关注自己的互动与数据。可凡是急于求成的人，往往都会以失望收场。最近事情多，他自己又没什么活儿，想来更控制不住。
　　谁想到这一回周游却是学乖了：“哎呀，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卸载了！人家顶流哪有自己玩微博的，这种小事情，芳姐全搞定。”这两天他总是用小号偷偷逛广场，那叫一片腥风血雨，在上岛前，他痛定思痛，打定主意，直到电影杀青，再也不刷微博。
　　见状叶菓也不说废话了，挥手驱散身边的蚊虫：“行了，不早了，回去吧。我后边还有点事，刚刚迷妹帮我问了，明天录完了就能走。先跟你打声招呼。”
　　“啊？对，还没问你呢！你最近是有什么事儿吗？搞得这么急。”孟岛离家到了高铁站也就剩下一个小时，出站打个车半小时就能到家了。叶菓已经有快一年没回家了，难得有次出差离得这么近却还要托他送东西。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叶菓看了一眼周游，刚要出口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儿又咽了回去：“有些不实消息你别放在心上。”
　　啊？
　　周游摸不着头脑，但看叶菓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于是也没有追问。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二楼，走廊亮着一盏小灯，正好照在叶菓头顶，顺着光线看他的脸，愈发萎靡。卸了妆以后，两个黑眼圈十分明显。
　　“你是不是最近还失眠了？”周游一脸严肃，忍不住关心道。
　　叶菓失眠的毛病是前几年有的。那段时间他经常拍电影，接各种各样有挑战性的角色，有次饰演一个人格分裂的杀手，差点把自己都给整分裂了，整夜整夜的不睡觉。那会儿吓得周游天天跟着他，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Mia是不是最近工作很忙？没跟着你？”Mia是叶菓现在的女朋友，自由写手，俩人谈了挺长时间了。如果没有意外，会结婚。
　　“没事儿，别担心我。之前有部电影要补拍镜头，卡日子，得迅速把状态调整回去。我可能是……有点儿心急了。”
　　周游盯着叶菓的眼睛，认真道：“不管怎样，身体重要。”
　　叶菓拍了拍周游的肩膀，示意他心领了，又叮嘱他：“早点睡。”也将近十一点了。
　　叶菓挥挥手往自己房间走，周游看着他的背影，没来由的心里发堵。
　　明明现在叶菓拿到的都是准一线资源，怎么看着反而不开心了呢？
　　推开门回到房间，周游却发现石逐星竟然还在自己房里。
　　他有点心虚地问道：“还没睡啊？”
　　“周游，有的时候你会让我觉得，时间划开的这道鸿沟，我怎么都越不过去。”
　　这样安静的夜，让原本平铺直叙的话落在耳朵里也像是带着厚重的力量，敲得周游的心，砰砰跳。他仿佛从那声音里听出了无限挫败。
　　又是着急又是委屈，周游争辩道：“是你说，要用现在换未来的。我和叶菓在一起毕竟十年了啊。”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劲，赶紧找补：“我是说，兄弟十年。”
　　石逐星摇摇头，仰靠在沙发上，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周游表示一下。
　　周游只觉得，那双向来在平静中饱藏张扬睥睨的眼睛，只要出现一丝疲惫就好像是自己对一汪深情的辜负，见不得看不得。
　　于是他凑过去，闭上了眼睛。
　　双唇相贴传递的明明是令人心安的温度，脑子里却有一根弦叫嚣着失控。
　　他想，我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今晚别走了。”
　　“怎么，是想补偿我吗？”
　　“就问你接不接受。”
　　石逐星伸出手来捧住周游的脸，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荣幸之至。”
　　早上六点钟，周游准时醒来。听到动静，石逐星伸手揽住他，不让他走，周游又陪着他闭上了眼睛。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听石逐星的呼吸又安静下来，他轻轻拿开他的手，下床穿衣服。
　　走到楼下，早起的人儿不止他一个。
　　或者说，《桃源记》的常驻班底都起床了。
　　做早饭的做早饭，浇花的浇花，王远不在厨房，估计是遛狗去了。周游这样想着，就听柳永招呼道：“小游也起得这么早啊？王远刚走没多会儿，你要不和他一块出去遛遛？”
　　周游客套了几句，确定没有能帮上忙的，这才点头出了门。
　　早上的孟岛分外可爱。
　　清风吹拂，碧空如洗，绿意盎然。几幢小楼羞羞答答地隐在林间。
　　从小别墅往外走只有一条路，还没到分岔路口就看到了王远被狗遛的身影。
　　周游小跑两步跟了上去，看周围没有人就开始打听：“突然要走是逃难去吧？”
　　“逃什么难？”王远装傻。
　　“得了吧，某人打听你消息都打听到我这儿来了。”周游早上起来才有空看手机，满满的未读消息叫人窒息。
　　王远十分平静地撂下一句话：“我管他去死。”
　　“啧！希望你真的这么想。”周游撇嘴。
　　某人是王远的前男友，代号“渣男”，也是一名运动员。目前还没退役，玩的是双人滑，谣传和女搭档不清不楚的。
　　“就算他跟那女人没关系，就他那个妈就够人受的。你可千万别头脑发热。”嘴上这样劝着，周游也清楚，十年的感情，哪是说放就能放的。
　　还没等他想好开解的话，就听王远冷不丁来了一句：“高达上岛了？我昨天看见他了。”
　　听到这个名字，周游有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地说：“跟他有个广告合作。”
　　王远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了一句：“艹！我说呢？穷得房租都交不起了还有钱坐飞机。”
　　“高一达这人是真的挺不错的。”周游努力辩白道。
　　“嗯。是挺不错的——挺不错的一直男。”
　　假装没听出王远的阴阳怪气，周游努力给高一达说好话：“说不定他已经不那么直了啊？你看他现在这样……”
　　王远嗤道：“平白爽了一把，估计正新鲜呢吧。”
　　周游弱弱地反驳：“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嘛。时尚圈的摄影师不都十男九gay吗？你看他最近出的那些片子，没弯我都不信！”
　　“你个深柜懂个屁！”
　　“我他妈不是正在学吗？”
　　两个人一路拌嘴，又等狗上完厕所，竟然就到了海边。
　　偌大的海滩上一个人都没有。
　　王远把绳子放开，让小狗自由活动去了。
　　迎着海风，舒展身体，开阔胸怀。
　　王远对着大海骂了一句：“要不是房贷太高，我他妈早回老家了，省的和一群傻逼牵扯不清。”
　　周游知道他说的都是谁，心有戚戚地附和：“哎！谁不是呢！”
　　听他这么说，王远翻了个白眼：“咱俩有可比性吗？我是搞体育的，你是搞文艺的，本身就不是一个圈子。再说了，说句不好听的，十年了，我有好几个世界冠军，你有啥呀？还是说，这次就稳了？”
　　那怎么可能。
　　《为你深潜》的班底和本子那是真的很不错，但别说还没开拍，就算成片都出来了，也不能说这是一张好饼。吃到最后才知道。
　　而且相比石逐星，他饰演的渔村少年性格单一，前后没有太大的变化，大爆发的独角戏看剧本只有一场。但钢琴家的塑造就要复杂多了，而且经历了相当长的时间跨度，是很有层次的角色。
　　看他不接话，王远乐了：“我是顺带攒出下半辈子的医药费。你好人一个，不行就退圈呗，别老光说不干。你说说你，这十年怎么混得，连个电影都没拍过！人家叶菓‘小金像’都拿了好几个了！”
　　“谁说我没拍电影了？”
　　“客串个男十八号也叫拍电影？”
　　“那也比你豆瓣3.1强。”
　　达成了每日互嘲成就，重新认清“谁也没有任性的资本”这一残酷现实，两个人又勾肩搭背地回了小别墅。都是为了挣钱，都别端着了。
　　这会儿石逐星和叶菓也都起床了，正在帮忙晾衣服。
　　休息了一晚，两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很不错。
　　石逐星面容俊朗，穿着一件草绿色的花衬衫，难得显出几分少年人的勃勃英气，挺拔、锐利又干净。叶菓素着一张脸，显得比实际年龄小好几岁，一双薄唇色泽艳丽，带着魅气。
　　好一幅养眼的画面！
　　“他们两个看脸我都可诶！”王远咬耳朵。
　　周游翻了个白眼：“你跟叶菓不撞号吗？”
　　“哎呀，你不懂。”王远嘚瑟，伸出手欠欠地比了个手势：“他绝对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