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年》Priya

3、回家

　　她和她爸爸妈妈，坐着长途火车，历经20个小时才到达A省。火车上，拥挤的人群，难闻的气味，还有爸爸妈妈脸上的倦色……她的爸爸妈妈，现在还在返程的火车上，忍受拥挤的人群，难闻的气味。她应该坚决自己来的。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希望把所有画面赶走，立马入睡。她开始数数字：“1，2，3，4，……18，19，20……”就在她以为快睡着的时候，奶奶的脸庞又出现了。
　　她的奶奶，在她临行的时候，给了她一百块，红彤彤的，还很崭新，不知道是谁给她的，也许是自己攒的。她想拒绝奶奶，可是奶奶说：“拿着，奶奶没有什么钱，这是前几天我卖咱家种的黄豆得来的。你收好，在路上买糖吃。好好学习，以后当大官！”奶奶看着她，脸上的皮肉包着骨头，很瘦，头发没有几根是黑的，眼窝已经深陷进去了，眼角有些湿。她拿过奶奶的钱，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她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爷爷。
　　“爷爷呢？”王糯问奶奶。
　　“不知道，应该出去了吧。没事，你不要管他，快走吧，到了以后给奶奶来电话。”奶奶说。
　　王糯出去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她沉默着，下了楼梯，手里紧紧握着奶奶给她包的饭团子。奶奶知道她喜欢吃饭团，于是一大早起来给她热了饭，包了饭团子，给她当早点。她和爸爸妈妈来到马路上等车的时候，她把饭团吃完了。没有吃出什么味道，只有一股咸味，后来才发觉，她是吃到了自己的眼泪。
　　王糯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很想哭，很想爷爷奶奶，也很想爸爸妈妈……但是她不能哭，一旦哭了就止不住了，还会影响室友们睡觉。她睁开眼睛，敞开双手双脚，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一眼不眨。
　　王糯拎着行李箱，踏上了公交车。她现在要坐公交车去火车站，然后回B省，回她的家乡。在她的人生规划里，其实没有回家发展这一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到这一天之后，她只想听从自己的内心，回家，找妈妈。
　　回家能干什么，她全然不知道。除了舍不得她的学校她的室友，她想立马回家的心情格外强烈。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小周的话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出现。
　　我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反反复复在心里盘问自己。可是每每想到这里，她的世界就暗了。
　　大四的下半年，她一直在蓬莱市的一家旅行社实习，想着以后在这边工作，就一直待在旅行社，想多学点东西。
　　但是命运总是这样，她还是没能如愿，就在最后阶段，她从旅行社跑了出来。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那天，她和小周起了争执，她听到这句话从小周口中说出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是怎么样的人?
　　在私底下嚼人舌根，胡说八道，传播谣言的人吗？
　　我是吗？
　　我怎么可能是?！
　　我没做过这种事！从小，我就不爱讲别人坏话，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不……我做了……我确实做了……我说别人坏话了，我确实说别人坏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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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糯一想到这里，头一阵发晕，胃在肚子里翻滚似的难受。她躺在卧铺上，很难受，想吐，头也疼。可能是这几天参加各种同学组的散伙饭，睡得比较少导致的吧。她咬着牙，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那件事。
　　这次回去，王糯买了个卧铺，这样躺20个小时就能回到B省了。比大一刚来的时候条件好了那么一点点，四年间寒暑假往返，她有时候做坐5小时的高铁，有时候坐20小时的火车硬座或硬座，想坐什么全凭她当时的经济情况。
　　她拿出手机想听会儿歌，可是火车上的信号很弱，歌放着也是断断续续，不但没有缓解她的难受，反而让她更加烦躁了。她丢下手机，闭上眼睛躺着。心里想着很快就能到了，想着想着也就睡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火车准时到站，她拖着她的行李箱，联系了早就约好的网约车。网约车已经在站口等着她了，很快便上了车，往家的方向开去。
　　车窗外，天气很好，夕阳挂在山头，暖黄的光照进窗，王糯眯着眼睛感受着夕阳的温度。也算是半年没回来了。她很平静，没有大一第一个学期回来时那种激动，那个时候是真的想家了。而现在，她毕业了，也许回来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也许一辈子就在这里了。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
　　从省会城市到她家所在的小县城也要五个小时的车程，她坐上车看了会儿窗外的景后，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美女，炼厂到了，你家是哪里？”她被司机叫醒了。
　　“从这里左拐上去那个坡就是了。”她睁开眼，给司机指了方向。
　　真快啊，这么快就到了。就像大学四年的时光，那么匆匆就过完了。除了大一的适应期，课多，事多，每天都很忙以外，大二以后就开始有些松了。她甚至还做了除上课外其他的事，比如兼职。
　　想到她第一次去兼职的事，总觉得既心酸又搞笑。
　　那是大二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她周四下午后就没课，于是打算去兼职，自己赚钱。这事儿她没和室友说，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兼职，想先找到了然后再给她们一个惊喜。于是她从前几天走在路上拿到的传单上面找到了一家找兼职的联系方式，打了电话，约了面试时间。
　　“你先稍等一下，我们总经理有点事，忙完过来找你。”她来到一家xxx有限公司，到了之后前台把她带进了一个接待室待着。这是她第一次出来找兼职，也是第一次接触除了学校的人之外的社会人士，更不用说面试了。她脑海里想到一句不知道谁说的话：据说找工作的时候，面试官会先晾着你，然后他们在监控室内观察你的言行，从而判断你这个人怎么样。于是她就端坐着，不敢东张西望，也不敢玩手机。可是过了快三十分钟，那个总经理还是没来，她有些坐不住了，正想着出去问问，门就开了。她一惊，在心里庆幸自己没出去找人。
　　这个总经理，也不像电视里面常见的那种穿西装打领带梳着大背头的男子，而是一个穿着帆布鞋牛仔裤针织衫的短发姐姐，整个人看上去根本不像什么总经理，倒想学校里面的学姐，王糯心里有点吃惊。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在那边处理点事。好，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总经理坐在王糯对面看着王糯，面带笑容，声音很甜。
　　“老师好！”王糯有些紧张，她也不知道叫什么，就随口叫出了“老师”，声音有些颤抖，她看到总经理看着她笑了一笑。
　　“我叫王糯，是A大大二的学生，学旅游管理的，来找一份兼职。”说到这里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眼睛眨巴着，看着总经理。总经理微微一笑，然后问：“好的，了解。我们这边可以为你提供各个方面的兼职，只不过要先加入我们的会员，加入会员后还会给你做入职培训。那么你想做哪方面的工作呢？”总经理微笑着看着她。她有些懵，自己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于是她问：“有没有什么简单易学的？”
　　“有的呀。那这样吧，你先办会员，然后咱们会先进行一个系统的培训，到时候你也可以选择你自己比较擅长的方面。”总经理依然面带微笑。王糯有些懵，但是听到会培训，她又有些高兴。于是她跟着总经理来到了前台，总经理拿给她一份登记表，登记她的姓名、学校、专业、年级、联系方式和身份证号码等。然后给了她一张卡片，说：“这是你的会员卡，账号和初始密码都在上面了，你到时候在手机上下载我们公司的APP，用手机注册登录。然后这张会员卡是50元，账号激活需要10元的手续费，然后要先在里面充值99元，这样你可以在APP上找到适合的兼职内容，到时候可以从上面选择你想要的进行培训。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总经理依旧微笑着看着她。
　　王糯有点听蒙了，怎么要交这么多钱啊？她面露难色，为难道：“老师，我没有这么多钱。”总经理还是微笑着看着她，说：“同学，我们公司是最好的兼职中介了，不仅会提前培训你们兼职技能，还能替你们找到兼职。到时候你直接就能上手，做得好还可以一直做下去，赚回来的钱就不止你现在交的这些钱，你自己想想这钱花得是不是很值……”王糯被这个总经理天花乱坠的说法讲得头发蒙，却也觉得蛮有道理，一想到找到兼职后就能赚钱了，她头脑一阵热血上来，她觉得这钱投资的挺值的。于是交了钱，拿了卡，回学校等培训通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