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年》Priya

12、晴天

　　这一整天，王糯都没有看过手机，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装进兜里，一直没拿出来过。到傍晚的时候，她摸了摸口袋，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在这时她接到了王坚的电话。
　　“你……在哪呢？”
　　“武利秩家呢。”
　　王坚那边停了一会儿，才发声：“回家吃晚饭吧，爸爸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
　　王糯接到王坚的电话本来就很惊讶，等再听到后面的话，她有点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
　　她的弟弟，是真的长大了吧，居然这么快就不生她和爸爸的气了，居然还主动打电话过来……这还真是第一次有这种待遇呢！以前在家是多么的卑微呀，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现在居然可以不用自己主动认错了，真好呀！
　　王糯拿着手机伸了个懒腰，嘴角微微扬了扬，心里的那点阴霾好似被风吹散了，心田被阳光照亮，变得轻快起来。
　　“怎么了？谁打的电话？”武利秩可是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从接到电话那秒皱着的眉到挂掉电话后那嘴角的弧度，一看就是接到了个好消息。
　　“哦，我要回家吃饭了，下面的这些题你自己做吧！”说完，王糯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留武利秩一个人在题海里迷茫。
　　“你等等！”
　　“干嘛？我已经不想再做题了，在你家待了一天，我困了，也饿了。”王糯不耐烦地对穿着拖鞋跑出来并拉住自己胳膊的武利秩说。此时此刻，在她心里最想要的就是回家，回家吃饭，谁也不能阻拦她，阻拦者，斩。
　　“我……”武利秩吞吞吐吐，拽着王糯的胳膊不让人走，话也不说，让王糯更加不耐烦。
　　“哎你……”
　　“我去你家蹭饭可以吗？”
　　俩人同时说出口。
　　停下反应了一会儿，王糯无声地笑了，她越来越觉得武利秩贼可爱，比她弟弟还可爱。
　　“看在你今天收留了我的份上，那就一起去吧。”武利秩一脸的期待成了现实，差点开心地蹦起来，但由于要在王糯面前留点好形象，他只好控制住就要蹦起的身体，把嘴角咧到了太阳穴。
　　两个人肩并着肩回了王糯家，一进门就看到王父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王大宝在他脚边捣乱。一看到王糯和武利秩，她高兴地指着走过来的两个人尖叫着：“爷爷，秩秩哥哥！”
　　武利秩快步走过来把王大宝抱上肩膀上，王大宝兴奋地咯咯笑。王父看见他们俩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小武，来了啊，快回屋坐吧，菜快好了。”
　　“我来帮忙吧。”王糯挽起袖子，想要帮王父，王父看了她一眼，只说：“把这个菜抬回去吧！小心烫。”
　　王糯笑着看了王父一眼，王父也回看了她，在那一秒王糯突然冲着王父咧开了嘴角，露出二十四颗牙齿，嘿嘿着抬着一盘菜回去了。王父看着自己女儿又回到了这个俏皮样，有些欣慰地叹了口气。
　　昨晚是自己太鲁莽了，才见到刚从学校回来的女儿，本来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可是偏偏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把局面弄得那么僵，他内心也很难受。
　　他和王母谈了几分钟后还是出去了，不过这次不是去赌钱，只是到湖边去吹风。
　　他都快五十岁了，从前狂躁的性格得改，必须得改，他也知道他这辈子欠他妻儿太多了，他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可是有时候酒劲一上来，他真的没法控制自己，就像中邪了一样，在酒精的麻痹下，他只是一头失控的猛兽，杀红了眼，什么都看不到，眼里只有“杀戮”，只有“残暴”，毫无人性。而酒醒后的他，后知后觉，对自己的野兽行为忏悔不已。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伤害已经造成，不可弥补。
　　每次他都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多少年过去了，他的“最后一次”也持续了那么多年，每次都是“最后一次”。
　　吹了一夜的风，他都没想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强制自己不再去碰酒，不再给自己伤害他妻儿的机会。
　　吹着风绕着湖走了一圈，他看到王糯和武利秩了。那画面不是和一般男女朋友在一起时的样子，他远远看着，也能看出他的女儿心情很沮丧，而后面跟着的男孩正手足无措，想要上前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还是没有上前去打扰，他信得过武利秩的为人，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格脾气尽在掌握。况且，他女儿现在心情那么差，正需要朋友来开解，如果他冲上去，场面可能更难堪。
　　于是他默默地回家了。
　　此时此刻他又看到王糯带着武利秩回家，心里有了一点不确定的想法。
　　“爸爸，还有几个菜啊？”王糯在里屋喊道。王父摆弄着手里的锅铲，应声说：“最后一道了，马上就来，你们先坐着。”
　　坐着那是自然，武利秩已经带着王大宝洗了手，一早被王母安排坐在餐桌最里头不需要走动的位置。王坚挨着武利秩坐，另一边是王糯。
　　“你们姐弟俩，干嘛拿我做隔板啊？”武利秩轻轻在王糯耳边说道。他确实觉得自己身上烧得慌，王坚要看向他姐就得先看过他，而王糯要想看向她弟也得先看过他，他们俩现在也不知道是在互相置气还是咋的，只做眼神交流，也没讲过一句话，一个个眼睛大得像小兔子似的，带着点莫名的杀气，让人瘆得慌。武利秩坐在他们中间，实在有些受不了。
　　“大糯你……”
　　要不来这儿坐……还没说出口，王母一手把他正要站起的身体给摁下去了：“小武不用客气啊，让小坚或者二糯给你夹想吃的菜啊，今晚你叔叔做的比较多，你得多吃点儿。”
　　王母一脸笑容，很是慈祥，武利秩不好拒绝，只好左看看王坚右看看王糯，笑着吃了碗里夹进来的一块糯米莲藕片。
　　他们姐弟俩的眼神真是要了命了！
　　王糯也不知道为啥，电话里还好好的，可是一见到人，王坚连喊都不喊她一声，甚至一个眼神都不给。她这火气又上来了，但是又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她就不相信了，这家伙还能在她头上撒野不成，于是在王坚不搭理她的时候，她就用眼神去挑衅他：王坚没看她她就一直盯着人看，等人看过来了她就翻个365°的大白眼。这样好几次了，直到王坚终于用凶狠的眼神瞪她，她才心满意足地瞪回去，俩人正瞪着的时候，可怜的中间人武利秩从中间把视线锯开了。
　　“大糯，这个糯米莲藕片很好吃诶，你尝尝。”武利秩往王糯碗里也夹了一块糯米莲藕，把她看向王坚的视线给挡住了。
　　王糯不服气，还要偏过头继续瞪王坚，这个时候，已经坐下的王母和刚进来正准备坐下的王父也看出了他们姐弟俩的不对劲，于是王父咳了一声，在餐桌边坐下。
　　“二糯，你是姐姐……”
　　你多让着点你弟。
　　还没说出口，就被王母掐了掐大腿，王父立马心领神会，立刻改口道：“你是姐姐，你就帮忙监督一下你弟弟的学业。他平时爱玩，你带着他玩个够，然后再带回来学习，给他潜移默化一下你的学习能力。”
　　这话说完，王糯果然没有那么生气了。她哼了一声，而后洋洋自得地瞥了一眼正埋头吃饭的王坚。监督他的学习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她在这个家最值得吹嘘的就是她的成绩，她的学历，她可以用她十六年寒窗苦读的传奇事迹，给她弟弟上一百堂人生哲理课。
　　听到她爸爸说她最骄傲的事，她的心情又是一阵愉悦。
　　管他爽不爽呢，我爽就可以了！
　　在姐弟之战中，王糯总是情不自禁地有一颗好胜心。
　　王坚已经在她面前输过一次了，那就是刚才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所以她确信，王坚已经没有在生自己的气了，因此开始拿出她的大小姐脾气，想要好好收拾收拾她这个弟弟。
　　“爸爸，那，我给老三儿买套练习题吧，我看他平时做完学校布置的作业后很无聊，再多做点练习对他有帮助还能解乏。”王糯顶着笑意忍住没笑，看向正气呼呼看着她的王坚，心里一阵暗爽。
　　臭弟弟，你还是得乖乖听姐姐我的话！
　　王糯这个行为多少有些中二且公报私仇了。她不知道王坚和她爸是怎么和好的，不过她确信的是，王坚现在对他爸言听计从，不敢有半分懈怠，所以她也就肆无忌惮了。
　　“二糯啊，也还得是你来好好教育我们小坚了，现在你是我们家学历最高的，学习上，我们全都听你的。”王母在一旁笑嘻嘻地说。她是真的高兴，她是不识字，没法教她的儿子，但是她女儿可以啊，她女儿可是大学生，教她一个初中生儿子绰绰有余。
　　这顿饭吃得王糯心满意足，不仅满足了她的胃，也满足她的自尊心，心情很是愉悦。
　　而王坚，他答应了他妈妈要成为一个有担当又有责任感的男人，他要忍住心中隐隐爆发的火气，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样才能长大。因此一晚上都没怎么发作脾气。
　　而他心中也知道，他姐姐也就是个小女孩，说点好话哄哄就好了。但要他去哄他还是做不到，所以就选择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