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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 ...

  •   刀無極睜開眼時,看到的是傲天武殿明亮的殿堂,身下坐著的是象徵著權利的漆雕紅木座椅。

      夢終究是要醒的。

      刀無極想著,慢慢踱向窗口。窗外已是黃昏,傍晚的風帶著些許的涼意,透過刀龍戰袍一絲一絲慢慢滲透進骨子裡,防不勝防。

      忽然,來自遙遠故鄉的濕潤雲氣一點一點覆蓋了整個傲天武殿。刀無極皺了皺眉,轉過身看著隨著雲氣而現身的人。

      夕陽翻窗而過,爭先恐後地繞過他,在那人的臉上、身上抹上了淡淡的紅。那人原本總是一副愁眉深鎖的樣子,散發著天生的王者之氣,卻不想被這苦境的夕陽弱了氣勢。低垂的睫毛在臉上留下淡淡的陰影,連唇都比平時水潤了幾分,竟是平添了股說不清的色氣。

      刀無極感到被閉鎖在心底多年的那只野獸,又開始蠢蠢欲動,很快就要破牢而出來。

      黃昏是個入魔的時刻。

      那人看著刀無極,淺色的嘴唇蠕動了幾下,卻終沒有吐出隻字片語。刀無極勾一一個冷笑,說:

      “天尊皇胤。”

      那個時候,刀無極既不是天下封刀的主席,也不是御天五龍裡的叛龍,他有一個很拉風的名字叫熾焰赤麟,他是天尊皇胤唯一的弟弟。

      熾焰赤麟在上天界的生活大部分時候絕對稱不上愉快。從出生起,熾焰赤麟總是因為六爪龍的身份而收到很多不友善的眼神,儘管他什麼錯事也沒有做。一開始的時候他很迷茫,每當難過的時候,他總會跑到他的哥哥那裡去,迎著那人展開的雙臂撲進他的懷裡。

      他的哥哥是天尊皇胤,上天界最尊貴的五爪金龍。但這不關他的事,天尊皇胤就是天尊皇胤,整個上天界中唯一對他好的人,也是整個上天界中他最喜歡的人,他的哥哥。

      在他出生的時候,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他的哥哥,帶著一臉傻笑看著他,還有那幾乎讓他變成聾啞龍的標誌笑聲。於是他狠狠的咬了他抱著他的手,然後他出生後第一次體驗到了被摔到地上的感覺。那一摔把他摔懵了,恍惚間他感覺到有人將它更加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是剛剛那個被他咬的人,原本他想再回敬他一下的,但是當他勉力掀開眼皮看了看那人的表情後,決定暫時先放過他。

      小的時候,當他在上天界的森林裡迷路了,哭到睡著後,醒來時總是在天尊皇胤的懷裡。天尊皇胤的身上總是帶著上天界特有的雲氣,拂在身上,舒服極了。每當這時候,他總是會扭動下身體,調整個更舒服的執事,然後扯住那人垂在額前的兩縷長發,然後睡的更香,在他真正清醒前,天尊皇胤都會一直把他抱在懷裡。他喜歡那個懷抱。

      長大後,他開始習武。他的天賦讓他進步很快,但同時,他發現別人看他的眼神更加的驚恐和厭惡。那個時候他已經漸漸懂得了為什麼人們這麼排斥他,但是他不在乎。他可以失去一切,但是他還有他的天尊皇胤。但是有一天他突然發現,連天尊皇胤看著他的眼神都變的複雜起來,而他不喜歡那個眼神。於是賭氣似的,他總是板著臉,一次次拍開天尊皇胤伸過來的手。

      後來,他一個人去了上天界邊緣的一個森林裡住了很久。那個自稱是他父親的男人說他必須去,沒有給他任何理由。不過他猜到了為什麼了,那個人看向他的眼神就和旁人一樣。聽到這個命令的時候,他正在練習刀法,那把刀當天就被他扔了——刀柄已經變形得不成樣子了。

      最後他還是去了,那時候他還沒有反抗的力量。臨行的前一晚,天尊皇胤來他屋裡找了他,但是他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就把他趕了出去。不知道為什麼,天尊皇胤臉上歉疚的表情讓他很焦躁。他感到有什麼東西在他心底慢慢蠢動,他無法控制。

      一個人的日子裡,他拼命練習刀法。因為他渴望力量,反抗的力量。每當累了以後,他就會將自己摔進床裡,讓心底裡那股無法控制的東西,隨著越漸清晰的天尊皇胤的樣子,慢慢地成長、躁動。

      在那段漫長的日子裡,他曾有一次回到主城的機會。帶著連自己也無法相信的雀躍心態,他飛快的向著天尊皇胤的居所移動。他避開了正門,從後門進了天尊府邸。在熟門熟路繞過後院的時候,他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說話。他停下了腳步,躲在一座假山的後面朝院中的池塘看去。

      天尊皇胤坐在池塘邊上,一雙裸足一半浸泡在池水裡,一個有著淡金色頭髮的孩子笑著摟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而他的懷裡還抱著一個睡眼惺忪的孩子,紫色的龍尾一甩一甩的。天尊皇胤撫摸著那個還未能完全變化的孩子的龍尾,笑的很純粹、很溫柔……他聽見那個金色頭髮的孩子叫天尊皇胤做大哥。

      他靜靜地看了這幅畫面很久,然後和來時一樣悄聲無息的出了天尊府邸,沒有絲毫的猶豫。

      這一刻他明白了,他已然一無所有。

      “赤麟……”

      “如果你想說的是回上天界的事,那你不必再白費口舌。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轉過身,示意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身後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然後一切歸於寂寥。

      闔上眼,刀無極眉頭緊皺,任夜風將他的衣袍吹得翻飛。

      他已經沒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也回不去那段只有他們的時光……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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