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香》南岁

27、第 27 章

　　老公这称呼不仅烫嘴，还烫脚。

　　温苒一口气跑进大厦电梯，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想到刚刚叫他称呼那一瞬间直冲脑门的羞臊，真是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直到进了公司大门，瞧见温晴和秦仲等在门口，她才不得不收起那些少女心思，随着二人一起进了小会议室。

　　温晴只晓得秦仲那边查到了对家公司，并不知道幕后老板，但温苒火急火燎的让他们两个人来一趟，说明问题不简单，果然，落座后没多久，温苒就把查到的资料推到了她面前：

　　“这是企业法人主页。”

　　温晴只觉得那个叫周贺云的眼熟，后来才回忆起来，这人好像是周叔叔的独子，她记得，当初定亲时两家一起吃过饭。她自小就叛逆，实在理解不了这种在父母安排之下定下的婚约，走的时候奚落了妹妹温苒：

　　“我对这男人没什么意见，你开心就好，反正你那么听爸妈的话，闭着眼睛随便嫁就好了。”

　　有她的叛逆在前，她这位妹妹或许吸取了教训，从未叛逆过，在恋爱这一方面也听从父母的安排，从相亲到确定婚约，全由着父母做主。

　　后来在医院里见到任景川，她一眼认出妹夫不是那位周公子，不过她也懒得去管她的感情经历。要不是今天看到这张照片，她甚至一辈子都不想问起她的感情经历。

　　导致他们两姐妹冷战的原因就是当年她干涉了她的恋爱。

　　比起姐妹关系，她更想要和温苒保持同事关系，和她一起把公司拯救回来就是她现在唯一想要做的。

　　她把iPad推给温苒：“我不是很了解这人，只见过一面。”

　　温苒看她不太想提及她和周贺云的关系，知道她心里介怀两人间的那个隔阂，但周贺云做了如此下三滥的事情，和他们之间的感情经历有关。看到秦仲一脸懵圈的表情，她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说道：

　　“这家公司派个老男人在我们楼上开包间抢单，自己在背后暗箱操作，不敢露脸，是因为怕撞见我。”

　　“可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地中海？”秦仲满脸问号，总觉得温家两姐妹好像知道很多内幕的样子：

　　“这位幕后老板是我前男友，我们有过婚约。”

　　“哦买……”谁能想到吃瓜吃到自家上司头上，秦仲发出一个吃惊的音节，立刻又捂住嘴，轻咳了声，“咳，我是说，这男人看起来就不是好东西，果然手段也很卑劣，还好是分手了。”

　　温苒和周家有婚约的事情只有公司几个合伙人知道，秦仲会吃惊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温苒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感慨道：

　　“还好当初没有嫁给他，我老公比他好一万倍。”

　　温晴忍不住想：何止是一万倍。

　　虽然不清楚周贺云和妹妹之间的情感纠葛，但这人使这下三滥的手段，便算不上是什么正人君子。妹夫单拎一个长相出来，那都是直接吊打周小人的。

　　温苒说：“我不想和周氏布业合作了。”

　　温晴顾虑重重：“这个决策影响太大，爸爸和周叔叔的关系远在你和周贺云之上，我们得搞清楚这到底是周叔叔的意思，还是他儿子私自干的。”

　　更换大供应商这种决策性问题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敲定的，两家公司雷打不动的合作了二十多年，沾的是父辈们之间铁打的交情，凭长辈们之间的交情，这个决策也不能马上就落实下去，小心谨慎一点总归是好的。

　　秦仲觉得温晴说的有道理，补充道：“周氏布业是庆城最大的布料商，我们凭地理优势占了不少运输成本上的便宜，更别说那么多年周氏布业给我们的一直是最低价，小温总，这决定要慎重啊。”

　　“依我看，周老板可能不知道儿子私底下做的这些事情，我们公司九成布料来自他家，周老板犯不着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以前婚约存在时，周建山对她确实不错，但说到底，两家的婚约有利益联姻的成分在里面，如今她和周贺云断得一干二净，爸爸也已经去世，要说周建山完全不知道儿子做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我倒是觉得，周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更有可能，那毕竟是从小宠到大的儿子，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小动作。”

　　温苒虽然和他们持有相反的态度，但她身边的两位下属一致反对，更换供应商的方案在会议上肯定会遇到不少阻力。

　　三个人讨论了整个下午，始终没有讨论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以前温苒只听别人说起过分手既见人品的话语，有一天自己碰上这种事情，才晓得说这话的人原来带着满满的无奈和自嘲心情。

　　三人就近在公司附近吃晚饭，温苒心绪不宁，胃口不太好，直到晚上三人散场，温晴找借口先送秦仲回去，临送妹妹温苒下车时，她忍不住说了句：

　　“爸爸和周叔叔有二十多年的老友情，他不至于做出趁火打劫这种事情，你若是真的决定不合作，毁的是父母辈二十多年的感情。”

　　温苒听出来温晴有劝她的意思。结果下一刻，温晴突然说道：“你和任景川是闪婚吧？周贺云的所作所为和这是不是有关系？”

　　温苒不可置信的看向姐姐：“你不会以为是我出轨吧？”

　　看到温晴没再说话，她心里有些难过，总觉得家人就应该无条件的信任自己，但温晴显然站在了外人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情，她解释道：

　　“我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就算不是任景川，我大概率也会从母亲塞过来的那么多人里选一个结婚让她安心。”

　　任景川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巧合，他们彼此都有想要达成的目的，所以才会默契的选择闪婚。

　　眼看着她打开车门下去，温晴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原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才会两次都听从母亲的安排，完全不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有没有心动和厮守一生的意愿。

　　这种没有感情的婚姻，温晴简直难以理解。

　　-

　　温苒知道温晴介怀着曾经的事情，再说下去一定会扯到姐姐的初恋司耀身上，那时候又会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这个男人横隔在她们之间阴魂不散，死了也没有让姐妹两好过。

　　她和温晴对于婚姻和感情之间是有分歧的，她一点都不想要那样的恋爱经历。和任景川结婚没什么不好，至少现在……

　　在打开面前那扇家门前，她停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头发，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至少现在，她开始想要把自己的婚姻经营好。

　　打开门进了玄关，温苒抬眼就瞧见餐厅放着一束玫瑰，中午她说想要吃的慕斯蛋糕就放在桌子上，她的视线在客厅找了一会儿才发现沙发边角凸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圆弧形状，任景川正依在沙发角浅眠。

　　她趿着拖鞋走过去，蹲在沙发边静静的打量着他。

　　他缩成一团睡觉的样子好像是一只小猫咪，天然卷的头发看起来毛茸茸又软乎乎的，和他平日里穿着一袭黑色套装的禁欲疏离完全相反，慵懒又毫无防备的温顺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下。

　　想起前一分钟姐姐说的那些话，她忽然觉得很庆幸：

　　她是幸运的，和她结婚的人是任景川，不是周贺云那个既喜欢伪装又小肚鸡肠的伪君子。

　　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她总是很难过，埋怨上天从她身边夺走了太多，害怕看不到未来的路，喘不过气来的夜晚和无数次失眠时的胡思乱暗想，那些石头压在她的胸口，每走一步都令人窒息。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她习惯抱着他的衬衣入睡，也或许是因为那个谈下来的合同，她不再忧虑前路有没有光，只要这样抬着头往前走就好了。

　　想到这些的温苒抬起手，往他软乎乎的头发上摸了一下，这种发量完全不用担心以后的孩子会秃顶呢。

　　咦，怎么会胡思乱想到孩子这种问题上？

　　她红着脸缩回手，刚准备给他拿条毯子，垂眼便瞧见那个人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蹲在沙发角的她，视线和他对上的那一瞬间，仿佛做了亏心事的温苒立刻把手背在身后，说道：

　　“抱歉，你等我很久了吧。”

　　他撑着沙发坐起来，睡的有点口干舌燥，哑着嗓子问她：“事情谈的怎么样了？”

　　她才不希望私人时间被那些不值得提及的人占满，点头道：“没问题。”

　　任景川抬着下巴看她，某人那一脸勉强的表情可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不过她看起来没有想要顺着这个话题谈下去的意思，为了避免和他聊到工作的问题，她殷勤的去切蛋糕和水果，还把那束玫瑰花抱起来闻了一下：

　　“谢谢你的花和蛋糕。”

　　以前总觉得他是个不管不顾的工作狂，不会在意这些女生才会在乎的仪式感，可是他竟然会为了庆祝她的工作订单特意为她准备这些，而她和他结婚那么久，却从未想过要为他准备什么。

　　真希望他赶紧达成工作上的愿望，那时候就有机会给他庆祝了。

　　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直言：“以前，我总觉得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我的工作狂属性不影响我对我的太太做些浪漫的事情。”他似乎并不介意这顶工作狂的帽子，当他说起“我的太太”时，目光下意识的落到了坐在餐桌对面的温苒眼里。

　　那个注视着她的目光里，像是藏着和煦的暖阳，他只轻轻一笑，那些光芒就从他的眼睛里前仆后继的涌了出来。

　　温苒看的愣了神，回过神来后局促的往嘴里塞了口蛋糕，无意识的咕哝者：“你对谁都那么上心的吗？”

　　才貌双全的男人不会缺乏女性的追求，不知道除她以外，还有多少姑娘享受过这样的是眼神注视，想想就忽然嫉妒了起来。

　　许久没有等到那人的回话，她又抬起头去，却见那人将手杵在餐桌上，歪着头，打量着她的眼睛，不知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在收回那□□的目光时，他的嘴角分明是上扬着的。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被那个□□的打量看的面红耳赤，总觉得他的眼睛会说话，那一瞬间像是被看穿了内心深处的什么想法似的。

　　她问：“怎么？”

　　“刚刚那些话，像是吃醋的女孩子才会说的。”

　　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蠢话，蹭一下站起来，起身去冰箱里翻饮料，欲盖弥彰的解释：“我，我只是好奇而已。好奇你一个工作那么忙的人，日常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她从冰箱里翻出一听气泡水打开，这救命的气泡水顺着口腔滑到胃里，浸凉的感觉一路冲到脑门，终于把那一股脑羞臊压了下去。

　　她满意的关上冰箱，却在转身的瞬间对上跟着她进了厨房的任景川，她抬着头看他：“你也要喝吗？”

　　话音刚落，气泡水便被他接了过去，就着喝了一口，温苒的目光停留在易拉罐的开口处，想到那地方也被自己喝过，转眼又看到他沾染了水汽的嘴唇变得水润又柔软，耳根子忽然烧的通红。

　　任景川说：“以前工作太忙，没把谈恋爱结婚的事情安排进三十岁前的人生计划里，那时候觉得，花时间去揣摩女孩子的心等于浪费时间，后来和你结了婚，当我试着做这些事情时，才知道原来准备的人也同被庆祝的人一样，发自内心的感到幸福和快乐。”

　　他这是，在认真和她解释她的提问吗？

　　温苒看着他说话时不急不躁的模样，目光被他那染了水汽的唇瓣吸引了注意力，喉咙无意识的翻滚了一下，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接下来，她就听到他叹了口气：

　　“和你结婚之前竟然没有和你谈过恋爱，实在是太仓促了。”

　　他们的这段婚姻，大家都有彼此想要达成的目的，没谈过恋爱才是正常的。

　　她不想因为这种问题让他有心理负担，便说：“这样也挺好的，我是个比较在乎结果的人，再说了，谈恋爱其实也就那样，没意思的。”

　　他问：“要试试看吗？”

　　她有点懵：“什么？”

　　“我想把缺失的恋爱期补给你，你想要试试看吗，和我谈恋爱也许不是那样的。”

　　温苒心里忽然轰的一声，耳边那轰隆作响的轰鸣声此起彼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