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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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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珩没有来的缘故很明显,奚陵很少出门,除了在东院待着,就无其他去处。
即便是出了东院,她也是小心翼翼的躲着张珩,根本看不见她的身影。
他猜测,奚陵不会去宴席,所以他便赌了一把,若是她真的没有去,殷却那厮又分身乏术,他很容易便能找到奚陵。
“美人,你看这山茶,开的越发的娇艳了,一走进房中,便是满屋的芳香。”
花茸趴在桌子上,仰面看着眼前开的艳丽的山茶,朵朵娇糜,深呼一口气,胸腔中全是花香味。
“你早上侍弄一遍,午后也要查看一次,连傍晚也不错过,若是放在别处,你是不是半夜三更也要爬起来看看?”
奚陵打趣她,花茸性子认真,做任何事都很细心,只是这还是第一次,奚陵见她如此高兴。
“美人!”
花茸娇哼一声,又羞又恼,耳根都红了许多。
“美人,州长之前还唤人来请过,您怎么不去宴席瞧瞧?肯定热闹的很。”
奚陵没打算跟着去后院,她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接下来能不出面的,她都会尽力不去。
“四皇子也在那儿呢,我去了,万一他认出我怎么办,虽说我们并未见过,但是就怕那千分之一的概率,不是吗?”
奚陵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物件儿,那是一个陶埙。
陶埙的模样简单,甚至可以用粗糙来形容,它已经开始发旧,怎么看都是随时能扔掉的东西。
“美人说的对,咱们还是不能冒这个风险。”
花茸站起身,走到奚陵身旁,也跟着看那个陶埙。
“这埙长得可真丑,原先屋子的主人,为何会将这几样东西藏在房梁上呢?也不带走,好生奇怪。”
花茸嘀咕了几句,奚陵的指尖划过陶埙,沉默了许久。
“或许是他带不走这些东西呢?……”
奚陵的声音极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花茸咦了一声,只模糊听见几个字。
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落在身旁靠着的案桌上,奚陵的小半边身子被阳光照亮。
花茸没有追问没怎么听清的话,反倒是被明媚的阳光吸引。
“美人,今日天气好,不如我们去院子里转转吧,自从入了秋,就很少碰上这样好的天气了。”
花茸说着就拉起奚陵,将她拉出房门,往院子里走去。
因为是在房中,奚陵并没有戴上面纱,毛茸茸的毛边在微风中莹莹摇动,软软的贴在奚陵的脖颈上,与下颌擦过。
奚陵生的白,在阳光下,脸上的细小绒毛像是泛着光,将一张精致的脸完全绽放出来,像是一块泛着光的暖玉。
“美人,你坐上来,奴婢来推您吧!”
院子里有一架秋千,奚陵自从住进了这院子,还未坐过这秋千。
她时常要提防着旁人,整日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抓住了马脚,暴露自己的身份。
宫中后妃与东宫太子牵扯不清,奚陵每每想到这里,便觉得心口一窒,连呼吸都通顺不了了。
此时东院静的出奇,殷却去了后院参加宴席,奚陵不知道松柏是否跟着去了,但她猜测,多半也是跟着去了的。
前院走了大半的人,就显得格外的安静,奚陵侥幸的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所以她一屁股就坐到秋千上,双手抓住秋千绳,眉眼染上了几分跃跃欲试。
“花茸,使劲儿推!”
奚陵在空中荡起来,花茸的力道加大,秋千也荡的越来越高。
“再用力一点推!我想要更高一些!”
奚陵大喊着,声音格外的兴奋,她的笑声倾泻出来,身子愈发的高,像是要即刻破茧而出高飞的蝴蝶。
坐在秋千上,奚陵的目光就看得更远,她能将这整个院子的景色纳入视线范围之中。
风亲吻着她的面颊,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每一处,这是久违的自由的感觉,就如同她曾经坐在高高的骆驼背上,整个大漠都在她的眼前。
“啊——”
奚陵畅快的大叫着,眼角开始湿润起来,她想家了,想大漠一望无际的黄沙,想月亮湾盛放的花儿,想星辰闪烁的夜空,她还想母亲了,想去她的坟前为她送上最爱的茶点。
一旦一个被困于囚笼的人触及到一点点自由的光,那这个人便会如同沙漠中饥渴的濒死之人,想要溺死在清凉的甘泉之中。
“美人,不能再高了,会摔出去的!”
花茸没敢再用力,剧烈荡漾的秋千开始减缓,奚陵看的越来越低,原本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
自由就这么从她手中溜走了,短暂的像是一闪而过的流星,转身即逝。
“轮到我来推你了,花茸,快坐上去。”
奚陵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花茸被她推着坐上了秋千。
花茸坐在上面,双手抓住绳子有些生疏,不安的看了奚陵一眼。
“放心,我的技术很好的,定不会摔出去。”
奚陵手上使出些力道,秋千便荡了起来,花茸僵硬的身子直挺挺的。
等到她开始适应这种感觉,就放松了下来,脸上开始有了青涩的笑意。
“怎么样,感觉如何?”
奚陵身上开始发热,生了一些热汗,她笑着询问花茸,声音悠扬。
“美人!好……好高啊!”
花茸声音雀跃,然后笑了出来,笑声回荡在小院中。
其实松柏并未去后院,殷却走之前,让他留在东院看着,不让任何人进来。
松柏有些疑惑,殿下不让他跟着去后院,反倒是让他守着东院的门,寒光他也没带去,其实大可让寒光守着门,他跟在殿下身侧。
松柏没有完全领悟殷却的用意,只是笔直的守在门前,双手抱胸,剑贴在胸前。
既是殿下的命令,他只要照做便是。
院里隐隐有笑声传来,松柏的耳力很好,他敏锐的听出是奚陵住的方向。
松柏唇角一勾,看来奚小姐今日的心情不错,能如此放声大笑,实在是难能可贵。
松柏微微测过去的身子摆正,压下嘴角继续一副冷漠的样子站在院门前。
张珩不知何时竟走到了东院,他恍惚间发现时,心里唾弃着自己。
他张珩自问不是那种耽于情爱的人,以前的他从不屑于情情爱爱,他的兴趣只有领兵作战。
所以即便如今有了年岁,后院也无什么妾室,膝下也无一儿半女。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归宿只会在边关的黄沙大漠之中,他即便是死,也只会是死在刀枪之下。
可是如今自己被一个不知姓名不知身份的女人牵绊住心神,这是张珩怎么也想不到的。
张珩孤傲,不会让自己被情爱困住,他压下唇,就要转身离开。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笑声,声音很远很淡,但是张珩还是听见了。
边关风沙遍地,各种恶劣的天气之下,张珩能在此环境下夺的胜仗,自是每一处都超脱常人。
耳边的声音似是有魔力一般,张珩欲要迈出去的步子顿住,已经无法再继续往前了。
笑声很熟悉,与另一道声音掺杂在一起,但张珩还是听了出来,那声音与庭华楼后院小池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从不会听错。
张珩极力控制住的欲望喷薄而出,一瞬之间,他往东院的院门而去。
“张将军,抱歉,殿下有命令,东院不入外人。”
松柏拦着张珩,姿态很是强硬,两人之间的僵持气氛越发的凝重。
松柏看着张珩远远走过来的身影时,才明白殷却的用意,他要让自己拦的,是张珩。
所以一开始殷却便知道,张珩不会去宴席,他会来东院寻人,寻得这个人,自然是奚陵。
松柏不由得暗叹殷却的缜密,只是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张珩,他能拦的住这人吗?
张珩冷峻的脸上很明显的蒙上了一层阴霾,薄唇下压,如鹰的眸子凌厉的盯着松柏。
他的身材高大,比松柏还要高出一些,即便是松柏这种常年习武的人,块头也不及张珩的大。
张珩站在他面前时,就像是一堵遮天蔽日的山。
“若我非要进去呢?”
张珩声音带着一丝倨傲和执拗,松柏也冷肃的正视着他。
“那便只能从我身上踏过去。”
松柏握住剑,抬起手拦在半空,将院门拦了个大半。
耳边的声音还在,越靠近东院就越发的清晰,张珩的脑子快要炸了,那声音直直的钻入他的脑中,拧成一团混乱的线,死死缠住他的意识。
张珩双目发红,身上的血气越发的浓重,暗沉的像是倾轧而来的黑云,快要将人窒息在狭小的空间中。
“呲——”
是利剑出鞘的声音,张珩手中的玄剑已经出鞘,浑身泛着凌人的寒光,沾着厚重的血气。
“将军还是要执意进去?这里是东院,是太子殿下的住处,将军今日进去不得。”
松柏也抽出了长剑,他冷这声音最后一次告诫,但是看张珩的模样,似乎是听不进去了。
“你不拦着,我便不会伤你,我的剑从不留情。”
张珩执意要进去,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太子,什么规矩了,今日这东院,他是一定要进去的。
松柏冷笑一声,剑直接朝张珩而去,剑中是十足的杀气。
张珩抬手用剑身挡住,被松柏击的往后退了半步,下一秒,张珩转动剑反刺向松柏。
两人打斗在一起,招招都是要将人置于死地的杀气。
张珩的力道又重又狠,一番缠斗下来,松柏开始招架不住,手臂被他划出一道血口子,松柏往后直退。
松柏身手极佳,但是哪能比得上常年在外征战的张珩,他注定是不敌张珩的。
“你现在可以停下,我不会再动手,只要你别再拦着我。”
张珩的剑身上沾着松柏的血,像是一道线,顺着剑往下滴落,没入石板中。
松柏没有说话,他随意的看了一眼伤口,继续冲了上去。
张珩身上也落了些伤,他拧着眉挡住松柏的剑,他开始不耐了。
松柏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张珩对上他还是有些吃力的,他不想再纠缠下去,舌尖顶了顶上颚,目光凶狠。
只见张珩挥剑劈向松柏的脖颈,松柏迅速用剑挡住弹开,但是张珩的速度更快,他快速往前靠,抬脚猛提到松柏的腹部。
松柏的身子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后背砸在了墙上,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身子从墙壁上滑落下来,他单膝跪地,剑抵在地上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张珩冷步上前,没有说话,直接又是一脚踢了上去,将松柏踩在脚下。
松柏手中的被迫压制在地上,他感觉胸腔都被挤压到没有呼吸,但是张珩没有停下的意思。
猛抓起松柏的头发,将人踢了起来,玄剑放在了松柏的脖子上。
“你的身手还算不错,今日我不想杀人,你的运气很好”
张珩的脸上溅着几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松柏的。
他说完这话就扯着松柏的头发往墙壁上一砸,松柏的身子卸了力,全身的骨头像是折断了一般,喉间卡着一口污血,在他倒在地上前,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咚——”的一声,松柏倒在了地上。
而张珩提着剑便走进了东院,剑上的血还在往下滴,一直沿着他的脚步,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松柏艰难的看着张珩走进去的背影,想要再站起来,但是又重重是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