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雄虫的二哈雌君》墨醉

23、同化

　　迪兰眼中的意外很快就淡了下去，他看着那老土著没说话，倒是尤利不动声色地贴近他，小声道：“诶，他好像在和你说话。”

　　尤利的表情在紧张兮兮和“这语调也太难听了”的嫌弃之间反复切换，逗得迪兰有些想笑，他伸手轻拍了两下尤利的肩膀，才又冷脸看向那个老土著。

　　老土著双眼浑浊目光倒是精的狠，看了一眼尤利后又对迪兰道：“人鱼王，请归还我们的家人。”

　　“说明白。”

　　迪兰是用虫族的语言说的，老土著顿了下，侧耳听身边的一个年轻土著说了什么后，才继续用人鱼语说道：“有一伙人鱼闯进了我们的家园，抓走了我们的家人，至今没有任何音信，生死不明。”

　　老土著的人鱼语并不标准，说得也断断续续，但迪兰大概听明白了，心中更是有了个人选。

　　尤利听那老土著喔喔啊啊的唱了半天，忽然身侧响起一阵短却空吟的声音，那声音和老土著刺耳的嗓音完全不同，仿佛天籁，空灵悠扬，即使只是短促的几个音节，却听的尤利一阵出神。

　　他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目光从那双雾霾蓝的眼眸滑至薄淡的双唇，最终神色恍然地转过了脸。

　　迪兰刚才在问老土著有什么证据，没想到后者居然真的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几片蓝色深浅不一的鳞片，鳞片的上端残留的血迹经过岁月沉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痕迹，不甚圆滑的鳞片交叠在老土著苍老的手掌里。

　　其中只有一片鳞片比较特别，深蓝色的鳞片里散布着缕缕金色丝线，显得格外好看。

　　那是人鱼王族的特征。

　　迪兰闭眼深吸了口气。

　　栾昊。

　　他目光渐冷，又问了一句：“多久前的事？”

　　“半年多了。”

　　迪兰脸色更差，没有再询问，“给我一艘飞船。”

　　老土著注视着迪兰，半晌后忽然跪了下去，不顾身边土著的搀扶，执拗地望着迪兰，“我们想要一个承诺。”

　　这突然的变故把尤利都吓了一跳，而迪兰却面色如常，甚至更冷淡了一些，却也只沉默着，没有应声。

　　片刻后，老土著向身边的族人说了些什么，那些土著慢慢地分出一条路，路的尽头正是那艘飞船。

　　迪兰搂了一把尤利的肩膀，轻声道了句：“走了。”

　　自从确认尤利就是他的伴侣后，他就特别喜欢这样偶尔的肢体接触。

　　直到坐上驾驶座，习惯性地把飞船开出去，尤利才从惊讶里回过神，“就这么放我们走了？”

　　迪兰依旧穿着那条破裤子，光着上半身，他看了一眼窗外，脑子里却在想，他是在这颗星球确定尤利是他的伴侣的，也许以后每年都能来这度个假。

　　不过那些土著有点碍事，或许可以签个条约，在这里划出一部分地盘来。

　　这些土著过得也不算好，或者干脆让他们编入人鱼族算了。

　　“诶？你怎么了？”

　　迪兰皱着眉转过头，“我不叫诶。”

　　尤利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觉得叫迪兰的名字有点尴尬呢？

　　“迪兰。”

　　迪兰注视着他，最终决定暂时放他一马，“他们有的族人被栾昊抓走了。”

　　尤利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鳞片，“你认识栾昊？”

　　迪兰顿了下，避重就轻地说着：“他在人鱼族里算是个名人，很多人都认识他。”

　　尤利丝毫没有怀疑，点了下头，“也是，能折腾出这么多事的人鱼，也不像个老实的。诶他到底在人鱼族里是什么样的存在啊？罪犯？疯狂的科学家？或者是贪污的高官？”

　　迪兰移开了视线，脑海里回想起他那唯一一个弟弟的身影。

　　年幼的栾昊还很瘦弱，拖着条细软的蓝尾巴扭动着跟在他身后，怯懦地想叫他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胆小、固执，小的时候存在感很低，长大后脾气越来越不好，总是很容易生气，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好像很了解他？”

　　尤利有些忐忑地想问迪兰他们的关系，可虽然他没见过栾昊变人鱼，可从上半身和脸来看，这两鱼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所以他几乎没有想到他俩会有什么亲属关系。

　　迪兰一时有些语塞，但还是忍不住倾诉的欲望，再说尤利可是他的伴侣！有什么不能和伴侣说的吗？当然没有！

　　迪兰顿时生出一股理直气壮的骄傲，“不了解，应该说是一点都不了解。”

　　要是了解的话，也不至于让栾昊做出这么多错事。

　　尤利反而理解成了可能因为陌生而不了解，他便没再追问，点点头道了句：“好吧。”

　　但这么一聊反而打开了他的好奇心，“不都说你们人鱼族都挺自闭的吗，你们难道就没什么警鱼管管那个栾昊吗？诶对了，你们人鱼族的头头叫什么啊？也叫总统吗？”

　　某位人鱼族的“头头”看着滔滔不绝、忽然对人鱼族感兴趣的雌虫，毫无解答的欲望，只有发酸的不满。

　　他这个伴侣就不想了解一下他吗？

　　迪兰阴侧侧地开口：“我们自闭？”

　　“对啊，”尤利设定着目的地，错过了某位人鱼的注视，“这片宇宙里谁不知道你们人鱼族总深居简出的，几乎都不怎么出自己星系。”他说完又觉得身边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反例，补充道：“哦，可能也是你们藏得太好，因为大家不知道。”

　　说到这尤利又冒出一个问题，诶？那你们除了能变成虫族，还能变成克拉肯星人吗？那克拉肯星人一身的大土块，你们这鱼尾巴不得和泥了啊？

　　迪兰眉毛抽搐了一下，不说话只盯着尤利看。

　　尤利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正咧嘴笑呢，一转头就对上了那对包含怨念的雾霾蓝眼眸。

　　吓得尤利手一抖，飞船都扭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话太多了。

　　“哈、哈哈，我不问了，我闭嘴。”

　　他这一退步，迪兰反倒更不开心了，赌气似的逐一又简短地回答了起来。

　　“我们没有警鱼，只有守卫队。人鱼族的‘头头’不叫总统，叫人鱼王。不会有人鱼的伴侣是克拉肯星人，因为他们不具备人鱼族的繁殖条件。”

　　“繁殖条件？什么意思？”

　　迪兰话音一顿，他没想这么快就让尤利知道这些，他也没想好该怎么和尤利说。

　　可即使理智的分析结果是否定，他心里却有一股很强烈的蠢蠢欲动。

　　他想看尤利的反应。

　　这般想着，他的嘴就开始自动地张了起来，“克拉肯星人的繁衍类似克隆，是本体的一种直接分裂。繁衍条件，直接地来说就是子宫。人鱼族和虫族一样，需要通过受精、形成受精卵、在母体里成长到一定程度后，才能得以降生存活。”

　　“哦，原来如此。”尤利附和了一句，“可我们是两个种族啊，那叫什么来着、生殖什么……”

　　“生殖隔离，”迪兰直接补充了出来，他垂下眼眸，没再看向尤利。

　　“对！就是这个，我们两个种族之间没有生殖隔离吗？”

　　“我们两个种族基因大部分都不相同，自然有生殖隔离。但人鱼族有一个特点，就是蕴含他基因信息的□□，可以感染他唯一的伴侣，把他同化成人鱼。”

　　“……同化？”尤利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你是说变成像你这样，可以变出鱼尾巴的人鱼？”

　　尤利的反应让迪兰瞬间生起一股不安，他不是没听说过，偶尔也有那些拒绝人鱼、不肯同化甚至即使怀孕生子也找机会自杀的虫族。

　　之前他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因为他认为他能做的都做了，他警告过族人，但就像法律警示规范着所有人，但仍有各种犯罪者出现一样。

　　尤其，当那个唯一的爱人、唯一的伴侣出现的时候，迪兰此刻扪心自问，即使抛开王的身份，他也不想放开尤利。

　　会有人鱼不解，他命定的伴侣，为什么会不爱他呢？

　　迪兰此刻第一次感到恐慌，尤利会爱他吗？

　　“那我还算是个虫族吗？”

　　迪兰愣了一下，“什么？”

　　尤利一脸的认真，“我说到时候那我是算人鱼还是雌虫啊，不对，你们人鱼是怎么分性别的啊，我是雌人鱼？”

　　………

　　“……我们分男人鱼和女人鱼，但是女人鱼几乎整个族群只有不超过十个。”

　　“我的天，那不是比雄虫还珍贵了？！哦对，你们只能和唯一的伴侣生孩子，那应该也不是那么尊贵了，啊不是！我不是说女人鱼坏话的意思啊……”

　　迪兰看着尤利在那手忙脚乱地解释，良久都没有动，尤利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因为人鱼的诡异习俗要改变种族的重要问题，就被他这么三言两语的揭过了，迪兰有些迟钝又执着地问了一遍：“你不怕吗？”

　　尤利的笑容不变，迪兰看出来他刚才根本就是在装傻，故意忽略了那个问题的沉重内核而已。

　　尤利笑笑：“怕什么，同化难道比被荷弹打中还痛吗？只要我愿意，无论变成什么样，我还是我。”

　　那你愿意吗？

　　迪兰的嘴唇像粘在一起了似的，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而尤利的余光里也瞥见了迪兰的一举一动，他也微妙地没有再开口。